一时半会儿从太医和仵作嘴里是再问不出什么来了,见宫女带了魏氏前来殿前跪下,齐妃便抬了抬眼。
“你便是与林氏同住的魏氏吧?掌事姑姑也同本宫说了,昨儿那林氏还好好的,不过一夜的功夫便没了,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的,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慵懒,许是因为今日因事起得太早的缘故,可跪在殿上的众人却无一人胆敢对其有半丝的糊弄。
宫规也不是放在那里好看的,此时若是不弄个清楚,只怕涉事的所有人都要遭罪。
魏诗雅头都不敢抬,急忙磕了个头才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回、回禀齐妃娘娘,臣女起身的时候准备叫醒林氏一同前往教习姑姑处,可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她,末了触过鼻息之后才发现人已经没了气息,而后掌事的姑姑们便过来了。”
越说她身子颤得越是厉害,似乎是怕极了的模样,最后满眼哀求的看向齐妃。
“臣女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事情,还请娘娘彻查此事,莫要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秀女们入了宫都是奔着一个锦绣前程而来的,如今却是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上了,叫她们如何不怕?
齐氏被她哭喊得厌烦,冷冷瞪了一眼过去,魏诗雅顿时不敢再出声了,憋着一口气瑟缩在那处,满是委屈害怕的模样。
“事情始末娘娘自然会查清楚,哪里有你一个小小秀女多嘴的份!”
齐妃身边的琅月横眉开了口。齐妃协理六宫、领管束宫人之责,这琅月算是她身边最为得力之人。
见魏诗雅不哭嚎了,齐妃这才又开了口。
“太医同仵作都说了,林氏乃中毒身亡,既是你才起身便发现的人没了,那事情便是在林氏睡下之前发生的,昨儿夜里你可见她有什么不对劲?”
查事情,总是要顺藤摸瓜找出线索来才是。
魏诗雅呆跪在那处愣愣的也不出声,不知道是在回想昨夜里的事情还是没有听到齐妃所言。她身边跪着的储秀宫的老宫女,此时见她半天不答话便急忙推了推她。
“齐妃娘娘问你话呢!还不速速回答!”
储秀宫都平静多少年了,如今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儿,叫她们这些管事儿的如何不着急?
魏诗雅回了神,急忙跪直了:“回娘娘,昨夜、昨夜林氏并没有什么异样,夜里寒凉,咱们同平日一般早早便睡下了,睡前林氏还很有兴致的吃了些糯米丸子,看起来同往日并无半点不同……”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众人却立刻从中听出关键之处来。
“糯米丸子,什么糯米丸子?”
齐妃皱眉开口,身边的琅月向着一旁跪着的太医使了个眼色,那太医立刻起身离开了大殿。
魏诗雅愣了愣,似乎没明白齐妃所问,听身边宫人又重复问了她一遍,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应答。
“是用糯米粉做出来的丸子,是、是余家小姐送过来的……”
说到此,魏诗雅满面惊恐,那边齐妃已然抓住重点。
“余家小姐?哪个余家小姐?”
一旁的管事宫人急忙回她:“是尚书府的余小姐,也在选秀之列,如今正住在储秀宫的琳琅阁里。”
这宫人回话回得明白,琳琅阁是整个储秀宫最好的地方,能住里面的人身份都不低,也算是清楚告诉了齐妃这余家小姐的来历。
齐妃却是从来不管这些的,只是冷冷看向一旁储秀宫的管事。
“秀女晚膳之后无事不得出院门、不得擅自开膳、不得着人随意探望,为何会有人还能做出丸子来送与他人吃?”
那管事心一惊,急忙扣头。
“娘娘恕罪!这个……这个奴婢确实是记得的,只是这许多年来储秀宫都没出过什么大事儿,慢慢的奴婢们也就看得松了些,偶尔一两位秀女格格相互玩一玩,奴婢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是奴婢们失职,还请娘娘责罚!”
此时若是不请罪,等了齐妃当真怪罪下来的时候,那可是请罪都没用了。
齐妃面色本就不怎么好,如今听了这话,更是觉得这满宫的宫人在背后都将这宫规丢到一旁去了,如今是她在管着后宫事务,这些事情若是传到皇后那边去,指不定要被如何笑话呢!
“既然这双眼睛不能好好看好储秀宫中秀女,那留着也无用,琅月。”
齐妃没说下去,但琅月却已明白,抬手招了殿上侍候的太监过来,还不等那老管事张嘴求饶便将她蒙起嘴来拖了出去。
魏诗雅看着,整颗心都凉了下来。齐妃虽未说如何处置那管事的,但那人的一双眼睛定然是保不住了,若是齐妃查到她身上,那……
魏诗雅才想着,那边方才匆匆离去的太医已然归来,手中还拿着个早已空了的汤碗,正是昨儿夜里林氏用来吃丸子的汤碗。
“娘娘。”
那太医跪地行了个礼,齐妃同他随意摆了摆手。
“起来说话。可有查出什么不妥?”
闻言那太医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魏诗雅,纵使同屋住着的秀女死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到如今还没缓过来吗?
只是他也管不得那么多,抬手将托盘中的汤碗递向齐妃。
“回禀娘娘,确实查出些东西,这汤碗之中剩余的些许汤汁中含有剧毒焉尾草,这种毒药很是常见,乡间路边便能常见这种草,只是焉尾草整株有毒,并无任何药效,所以宫中及太医院中都并无这种东西。”
言下之意,这东西来自宫外。
既然是宫外来的,那毒害人的凶手,就定然是在这批秀女之中了。
“去,将那余氏传来。”
齐妃面上的冷光叫魏诗雅多看一眼都不敢,如今只念着这余氏如何都解释不清楚此事,将罪责全部招揽下才好!
余氏被齐妃传召的时候,储秀宫的秀女们都站在院门前看着,可那么多的人,大多是为了看热闹,唯一关心她的也只有元墨。
“余妹妹一切小心。”
到底是同住一屋许多日,相处下来,元墨很是喜欢这余氏。
余氏点了点头,带着些害怕,跟着来带人的姑姑一路向着齐妃寝宫行去。
只是到了大殿之上,齐妃见到这余氏倒是愣住了。
“余氏……余念欢是你什么人?”
齐妃愣愣看着殿下跪着的姑娘,也不管此处还有外人,什么都没说便向着余氏开了口。
这问题也是让余氏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念欢是臣女的长姐……”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听起来很是好听,又知道她是闺中密友的亲妹妹,齐妃心里对她顿时多了几份喜欢。
“难怪呢,琅月你看,她同念欢长得一模一样,也是怪本宫,方才说起余氏,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念欢家。”
琅月见自家娘娘好不容易笑了,也附和着点头。
“是呢,同念欢小姐长得一模一样,想来这位余小姐该也是余府主母亲生的女儿。”
说看齐妃同琅月一齐看向余氏,见余氏点了点头,齐妃更是欢喜了。
“快起来快起来,你姐姐是个没数的,你进宫来她竟也不同本宫说一声!”
余念欢同武殊算是闺中密友,当年二人都还尚未婚配的时候,那可是日日黏在一起玩乐的,比亲姐妹还要要好,只是后来各自嫁了人,这联系才少了些。
早就知道余念欢还有个小妹,只是没想到如今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既然是好友的妹妹,齐妃自然不相信余氏会做出下毒害人的事情来,细细问下来才知道,这林氏平日里受人欺辱惯了,府上没权没势,自然帮不了她,余氏好心见她可怜,便时常同她亲近些,也时常送些东西给她吃。
“昨日臣女晚膳时见林家妹妹吃得不多,夜间元姐姐做了糯米丸子,臣女便没想的给林妹妹送去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臣女同林妹妹无冤无仇,不过是看她可怜才接济她一二,绝没有害人之心,望娘娘明察。”
说着余氏又跪了下去,武殊同她抬了抬手。
“你起来,余家伯母教养府中子女向来都是出了名的贤德,断不会让你们触及这等下毒害人的阴险手段,我自是信你的。只是方才你说,这糯米丸子不是你做的?”
若是她没听错,方才余氏是说了元家那个女儿?
余氏没有半点的思索,闻言直接点了点头。
“对,臣女的厨艺羞于见人,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这糯米丸子是同臣女同住琳琅阁的元墨元姐姐做的,当时臣女就在边上站着看,元墨姐姐做得很是细致,绝对没有给任何人进去小厨房下毒的机会。”
余氏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元墨,更不觉得林氏的死同那碗糯米丸子有什么关系。
只是到底是心思单纯的女儿家,不是单单凭借她的信任,齐妃便可全然相信元墨同此时无关。
将元墨召见至齐妃的清风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