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那假山后面就听见这元三小姐同丫头的对话,想来,如今这元府内宅竟然是元家那个大小姐在当家?
果不其然,才这般想着,便听对面的元曦舞开了口。
“偌大个家宅,管事儿的人自然是有的,便是我那大姐姐元墨,只是大姐姐的心思不在这家里,这院子荒芜至此,她也是无心打理的。”
说着还忍不住的叹气。
都是二八少女,好奇心也重些,一听元曦舞这般说,阮宜兰便来了兴趣。
“妹妹这话怎么说?都是自个儿府上的庭院,元大小姐如何会不上心?”
若是能知道元墨什么秘密,想必便能以此同此人走得近些。
见阮宜兰问起这个,元曦舞愣了愣,左右看了看,见这院中再无旁人,这才嗤笑了一声说起元墨的“秘密”来。
“还能有什么原因?大姐姐早已过了及颦之年,却到了如今都还未嫁人,自然是因为心里有人了,日日想着那心上人,自然没什么心思打理庭院了。”
说起这内宅监管的事儿元曦舞就来气,同是元家的女儿,父亲便是这般的偏心,将所有的权利全交给元墨那个废物!如今都快入春儿了,她春日里穿的新衣服还没有送过来,难不成还要克扣她的东西不成?
只是半边脸覆着面纱,元曦舞面上的不满之色也未叫人看出来,倒是她说的话叫阮宜兰有些惊讶。
“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家中长辈定下的,元大小姐是知礼的人,如何会私下念着谁?妹妹,这样的话可不能胡说!”
心中万般的好奇,恨不得元曦舞快些将元墨心中念着的人同她说清楚,也好让她捏着个元墨的把柄,可面上,阮宜兰还是惊讶的止住元曦舞,让她不可乱说。
元曦舞却是不管不顾的,将阮宜兰制止她的手拉开,满脸随意的模样同阮宜兰又说了起来。
“阮姐姐淑德,心里没那些个龌龊想法,自然不相信妹妹所言!但大姐姐心里有皇……有心仪之人的事儿可不假,这半个府里的人都知道得清楚,就算是如今我同姐姐说起来,都不必有半点避讳的,如何会是骗姐姐?只是心疼了我这好好的院子无人打理,凭白的浪费了好地方!”
这话说到一半,元曦舞似乎察觉说漏嘴了什么,急忙转了旁的意思来说,但阮宜兰是什么人?区区一个模模糊糊听到的字便能叫她琢磨上好一会儿,更何况元曦舞这话说得还算清楚。
难不成元墨心中念着的人,竟然是宫里的那位?
惊讶之下,阮宜兰哪里还在乎什么院子不院子的,想要问个清楚,却又怕太过突兀,只得牵强的笑了笑。
“心中有倾慕之人也实属好事儿,既是元大小姐自己已选好了良人,为何那么久了都还未听到大小姐的喜讯?”
看着阮宜兰这般旁敲侧击的想要打听此事,元曦舞心中满是欢喜,今日这一趟还算没白跑。
“阮姐姐可千万不可在大姐姐面前说起此事,以免引得大姐姐伤心。既然都是自家姐妹,那妹妹也便不瞒姐姐了,只是姐姐莫要出去对旁人说才好……”
说罢靠近阮宜兰的耳朵说起悄悄话来,远远看去,倒是一副姐妹和睦亲近的画面。
半响,阮宜兰以袖掩住唇角,以免自己惊叫出来,眼中也满是惊讶。
“你家大小姐喜欢的竟然是……”
“嘘!阮姐姐声音小些,此事可不能传出去,不然要丢了我元家的脸面,元家也算体面人家,哪有姐妹两个同侍一夫的道理?纵使这人的身份贵重,那也是不能的……”
元曦舞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阮宜兰却是半点听不进去了,心中的惊讶卷席而来,剩下的一点点理智能仅能让她保持面上不失态而已。
元家二小姐入宫成了皇后,大小姐又心系皇上,难道这元家的女儿都想进宫成为皇妃不成?
阮宜兰心中有了气,却又不好说出来,只得同元曦舞笑了笑。
“妹妹说得是……只是辜负了元大小姐的一片真心了。”
说起来,传闻之中皇后同娘家这个大姐关系是不错的,既然元墨也想进宫侍奉天子,皇后为何不将她一并带进去?难不成当真因为元曦舞所言的,皇后也不愿看见姐妹同侍一夫的事情引人笑话?
要说这元曦舞同阮宜兰说得到一处呢,阮宜兰想什么,元曦舞便说什么,倒像是她肚子里的虫儿一般了解她的心思。
“也是这般说呢,大姐姐性子淡漠,难有什么事儿能引她侧目的,如今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还被二姐姐捷足先登了!无奈二姐姐从前性子野惯了,还是那样一个脾气,谁人敢招惹?所以这些事情大姐姐也只能在府里想一想,只等着哪日想通了,便愿意找个良人嫁了。”
元曦舞言语之中满带惋惜之意,倒是没了方才的嘲讽,这般喜怒形于色的模样,让阮宜兰更觉得她同魏诗雅没什么区别,都是蠢笨好糊弄之人。
到底还在元府上,元墨的事情阮宜兰也不敢多问,只又同元曦舞说了些女儿家见面常说的珠钗环佩的话,便起身准备告辞了。
“妹妹同姐姐一见如故,说了那么久,倒是忘了问姐姐,今日来府上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边送着阮宜兰出门,元曦舞边开口问起来。
阮宜兰心中念着元墨的事儿,也没注意到这院子里的下人看见元曦舞时脸上浮现的异样,一路也被元曦舞送着到了前院。
至于元曦舞的问题,阮宜兰回答得自然还是来时忽悠元府管家的那一套说辞,只是没想到元曦舞一听,顿时便红了眼眶。
“同是元家的女儿,阮姐姐这般念叨大姐姐,却是没有顾着妹妹的!”
说罢哼了一声,竟然有些吃味生气的模样。这样的小脾气最讨人欢心,阮宜兰一看便失笑,将手腕上的玉镯急忙褪下来塞到元曦舞手里。
“那日宴会上匆匆一眼,原是注意到妹妹了的,只是妹妹覆着面纱,私以为妹妹身子不适,这才未送拜帖前来打扰,妹妹莫要怪罪才是!今日来的匆忙,也没能准备什么礼物,这玉镯子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但好在是母亲去清平寺里给宜兰求来的,胜在一份心意,妹妹莫要嫌弃,日后有机会再见了,宜兰定亲自招待妹妹,给妹妹赔罪!”
看了看手中的玉镯,元曦舞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便要将镯子还回去,却又被阮宜兰推着给她戴了上去。
“妹妹皮肤白嫩,这玉镯戴在妹妹手上比戴在宜兰手上好看,妹妹便不要同我客气了!”
既然阮宜兰都这般说了,元曦舞自然也不好再推辞,半点着头应下,又在阮宜兰离开之前开了口。
“大姐姐性子是个捂不热的,若是给了阮姐姐委屈,还望阮姐姐体谅,日后待姐姐有时间了,只管来府上玩,妹妹定然亲自来门前迎姐姐!”
这回阮府的一路上阮宜兰都在想着元曦舞同她说的话,越想越是心惊,若是这元家大小姐对圣上当真有心,那如何会帮着她入宫?本没有哪个女子是愿意看着心仪之人身边多出女人来的!
才回了阮府,还不及到自个儿院子里歇歇,阮宜兰便急急去了阮夫人的院子,只是才进去,便听见一个熟悉却又叫人讨厌的声音传来。
凌姨娘?
她来做什么?
皱了皱眉,阮宜兰努力平息了一路赶回来的急促气息,身姿平稳端庄的进了房门,给上座的齐氏行了礼,这才看向一旁坐着的凌姨娘。
对方早在她进来的时候便起了身子,此时见她看过去,便盈盈一拜,礼数很是齐全。到底是打小儿学唱戏的,凌姨娘这身段,便是随随意意的一个动作,都是无人可比的妩媚,难怪那么多年都将阮老爷牵得死死的。
阮宜兰随意点了点头,看齐氏脸色不是很好的模样便知道,今日这凌姨娘过来只怕也没什么好事儿。
“听闻父亲近日在给雪烟妹妹物色夫婿呢,凌姨娘怎的有时间过来母亲这里请安?”
看似随意的问话,却引了那凌氏心中生了一股子的火气,无奈又发作不得,只能强忍着。齐氏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女儿,连心情都瞬间好了不少。
“多谢大小姐关心,府中长女都还尚未出嫁,哪里有次女先嫁人的道理,这事儿到底急不得,还是给主母请安一事重要些!”
一句话这凌氏说得咬牙切齿。
也难怪她心中生气,说起来这凌氏也是个运气好的,头一胎便生了个儿子,而后又给阮府添了一位小公子,这阮雪烟已是她的第三胎。头两胎生的儿子都很有出息,一个中了进士,一个从军在沐将军手下当差,连阮家老太爷都很是看重这两个孩子。
这凌氏同齐氏之间的差别,真的只有家室相差大了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