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给二叔啃一口?”纪南城凑过去跟果果抢骨头啃。
果果抱着骨头拼命摇动他的小胖身体以示抗/议,而他却偏要去抢,结果两人闹成一堆,油乎乎的骨头在两人衣服上蹭来蹭去……
林曼云终于忍不下去了,对于男孩的调皮和多动,她真是深感苦恼!
“纪小坏!”她走过去,把儿子从纪南城怀里捞了出来,“你啊,自己不讲卫生也就算了,还把二叔身上蹭满了油。”
“没事,大嫂!衣服换了就行!男孩子哪有不调皮的!我小时候可比他更皮!”纪南城不惜自黑,来给侄儿求情,这么粉嘟嘟的小孩子,实在太可爱了,抱着便舍不得放手,而且,他也姓纪,和自己流着一脉之血,这种感觉,很奇特。
“二叔,难道他这么皮还真是像你不成?旭东小时候据说是很听话的呀!”林曼云笑着说。
“是么?”纪南城更乐了,双手一拍,“果果,到二叔这来!难不成你要尽得二叔真传?”
纪旭东也从厨房出来了,笑道,“准备吃饭了!少在那胡扯!曼云,你也别赖着南城,果果这么皮,难道不是遗传你?”
“……”林曼云嗔了他一眼,“你这才是胡说!”
林佳期笑了,纪旭东在这家里平时是很少开玩笑的,看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家似乎都发生了不少改变。
随着纪锦西吆喝着吃饭的声音,纪南城和林佳期先上去换了件衣服,而后和家人一起都入了座。
再一次坐回纪家的餐桌,林佳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样的场景,在她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在这个家里,在这个餐桌上,每个人都有着一个固定的座位,属于她的那个座位,似乎一直都还在……
这是她换好衣服下楼时,心中的感触——餐桌上空了三个座位,其中,有两个是他和她的,他们以前就固定坐着的……
而另一个空着的座位属于谁,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提起……
纪建林今晚很开心,似乎,这样一个年于他而言是个意外,是以,主动开了瓶酒,兄弟父子的,举杯共饮。
酒过几巡,微醺,纪建林目光闪烁,真情流露,“旭东,曼云,还有南城和佳期,谢谢你们今晚来陪我。”
纪旭东道,“爸,您说这话就折煞我们了,过年我们不回家能去哪里?”
纪建林笑着摇头,春节,的确是团聚的节日,可不仅仅是这个家需要团聚,要知道,还有个人,也是一个人啊……
他原本还真是打算一个人过年的,却不曾想,孩子们竟然全都回来了……
纪南城笑了笑,“爸,您别这样,我习惯了您抽我,这样,我突然觉得不习惯!”
“……”纪建林瞪了他一眼,失笑,“臭小子!”
只林佳期,见纪建林喝得有点多了,早起身去了厨房,切了些水果,给他们解酒,出来时正好听见父子俩这段对话,也不由自主笑了,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还真是有趣,不知道,如果她有了宝宝,爸爸会和宝宝是怎样的父子或者父女关系?某人可是宣布过的,要将他小时候受过的一切全部加诸在孩子身上……
想想就觉得可怕……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定生女儿啊……
晚饭过后,一家人才聚在一起包饺子。
按照纪建林原来的打算,饺子这个节目也是没有的,只让李嫂买了些速冻的水饺放冰箱里,可现在,人人都回来了,又怎么能少了这节目?
包饺子这事儿,玩得最欢的要数果果了,尽管林曼云再三监管,可因为有二叔这个“玩伴”,果果对面粉和面团入了魔,玩得不亦乐乎,没多久,就全身白茫茫的了……
林曼云哭笑不得,数落他,他却乐呵呵地跑来叫妈妈,还将面粉糊了他/妈妈一身……
纪建林倒是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放纵了小儿子和孙子闹着玩,除夕,原本就要热热闹闹的嘛……
待饺子包好,纪旭东却起身收拾东西了,对纪建林说,今晚不在这边守岁。
纪建林什么也没问,只给了他们一家三口每人一份压岁钱,然后挥手,“去吧。”
纪旭东笑了笑,“我们还有?”
“你们?你们就算七十岁了也还是我儿子,如果到时候我还活着,我一定还会给你们发压岁钱!”纪建林再度挥手,催他们快走。
压岁钱这事儿,以前一直是周琴负责的,给哪些人,给多少,他一概搞不清楚。
“那就谢谢爸了。”纪旭东道。
“爸爸,您一定长命百岁!”林曼云笑着补充。
纪建林乐了,“多给你们几年压岁钱是吗?”
“爸,您别点破啊!”林曼云故意如此说。
纪建林被逗得哈哈大笑,“好了,别逗我开心了,你们快走吧,别太晚,还有,旭东喝了酒,别开车,曼云你开着。”
“知道的,爸。”林曼云应承。
纪旭东抱起了果果,一家三口离开了家。
家里,电视机开着,播放春节晚会,这也是每年都不能缺少的传统节目。
纪锦西在一旁感慨,“这春晚啊,在国外的时候特别喜欢看,感受着这氛围,就好像回了家一样。”
林佳期微微一笑。
纪南城想起了他独自过的那个年,没有她的那个年,那时候,她被妈妈藏起来了,那个时候,她有没有看春晚,有没有想他?
“我可想你了,你知道不知道?”他突然凑近她,在她耳边耳语。
“哥!在说什么呢?够了啊!你俩单独在江南还没说够啊?现在不是回家陪爸爸吗?又只顾着说悄悄话!”纪锦西开始抗议了。
纪南城这才作罢。
“对了,哥,你们打算在云城住多久?什么时候回去?”纪锦西问。
这正是纪建林也想知道,不由屏声而听。
林佳期于是,“还没决定呢,不着急,反正现在淡季,店里没什么生意,茶馆也没什么来喝茶,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纪建林听了,眼神里露出微笑的色彩……
一家人坐了一会儿,纪锦西也站起来说是跟朋友约了出去,纪建林也没说什么,由她去了……
纪锦西离开家以后,并非有什么朋友相约,大过年的谁不是在家团聚?她只是……寻一个借口,而是开车去了周家。
她想,其实爸爸也是知道她要去哪里的……
周家的房子很大,独栋别墅。
周围的路灯并不太亮,远远的,便看见别墅的轮廓,似乎没有开灯?阴暗得……让人觉得过于荒凉了……尤其,在这举国团聚的日子里,这房子,就像夜幕笼罩下的一所巨大的空壳,空旷寂寥得有些……可怕……
纪锦西将车停在了周家门口。
按了门铃,里面有人来,将门打开了,来开门之人,正是……周琴……
看见女儿的周琴,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滚出来了,立即转身掩饰,让她进来。
纪锦西注意到房间里昏暗的光线,难怪在外面看不见家里的灯,她只开了餐厅一盏小灯……
“妈,怎么不开灯呢?”她顺手把大灯打开了,瞬间,房间里亮堂堂的。
周琴有些不适应这光线,眯了眯眼,想说什么,终于又吞了回去。
纪锦西径直走入,把电视机也打开了,春晚歌舞升平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总算让这房子有了点生气。
“都打开干什么?闹得慌。”周琴坐回餐桌,淡淡地道。
“妈,今晚还守岁呢!哪能不开电视?”她把拜年的礼品都提了过来,本来顺口想说声“新年快乐”的,可是,转念一想,好像不太合适,还是别说了吧……
周琴也没再反对,只继续包饺子,肉馅里居然和了葱花……
她记得,从记事起,他们家就从不吃葱花打大蒜香菜,因为妈妈受不起这气味,而这葱花,她知道,家里有一个人喜欢吃……
“妈,您吃饭了吗?”她问。
周琴没有回答。
她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好像没有做饭的痕迹,再打开冰箱,里面竟然是空空的……
而从前,离过年还有好些时候,母亲就已经把家里的年货全部备齐了……
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客厅里,母亲坐在餐桌前的背影挺直,却透着莫名的凄凉,衣服穿在身上也是空荡荡的,似乎是瘦了不少……
她暗暗叹息,进厨房开始翻腾,找出点简单的食材,打算做顿饭。
周琴听见了她在厨房里倒腾的声音,出声制止,“别忙乎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做出来也寒碜!况且你能做什么!”
她准备淘米的手,停了下来。
的确是够寒碜……
她惶惶地,心中再次感慨,上一回妈妈赌气回娘家过春节,虽然外公外婆早已经不在了,但好歹还有舅舅陪着她,也有保姆伺候她,那个年纵然过得堵心,可总算还热闹,现在这样,真是凄凉……
可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妈妈为什么要让自己陷于这样的境地呢?
这空旷的房子,纵然暖气如春,她仍然觉得阴冷压抑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