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庄园,傅朝歌刚送走了徐清风与关幂姑嫂两人,路过桃园让粉黛摘了几个桃子,待会洗洗送到老夫人那里。
回到厅堂时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徐清风两人硬是蹭了一顿午膳才走,老夫人看着这一桌热闹的场景,高兴的多用了半碗饭。
傅朝歌回到厅堂时她已经回东耳院歇着了,准备待会过来和傅朝歌一起缝安安出生要用的襁褓。
坐在安静的正厅里,没了关幂和徐清风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忽然觉得孤寞了不少,傅朝歌提起精神唤来粉黛。
“粉黛,我记得西耳院有把琵琶来着,你去找找。”
前几次去云歌楼,云挽教了她几曲琵琶,她肚子不算太大,一日练上一段时间也不累。
此时正值烈日,侧厅的一处角落放了几块冰块镇凉,傅朝歌收拾了软榻,将软枕摆好,粉黛便抱着琵琶掀开轻纱进来。
“姑娘,给您放哪儿?”
傅朝歌拉了个雕花圆凳坐下,“给我吧。”
接过稍沉的琵琶,傅朝歌左手按音,右手轻弹弦,轻悦的曲音飘溢而出。
粉黛好奇的在一旁瞧着女子那细白的手指轻弹挑几下琴弦,一句流畅的音曲便随之而成,曲调轻快悦耳,她微微睁大了眼。
“姑娘,你这是弹的什么?”
傅朝歌闻言眼底染上几分笑意,“高山流水呀,这夏日酷热,总要让自己听点曲子放松放松。”
“你可要学?”傅朝歌说着,左手按住琴弦,右手再度弹挑几下,轻悦的音阶倾泻而出。
粉黛脸上飘起两朵红晕,“奴婢愚笨……”
“无妨,认真学哪有不会的。”傅朝歌眼神示意她在一边坐下,“你瞧着这琴弦……”
她边说边教,温柔的讲解着,时不时响起几声,或者一小段音曲,一时间这小小的侧厅也是祥和安宁。
燕白茶带着人进来时便是听到女子清悦的嗓音极为柔和,断断续续的琵琶声里,夹杂着她耐心的教导。
燕白茶那双乌黑的丹凤眼染上丝丝浅笑,他轻瞥一眼身后的两人,绕过花鸟锦屏,骨节分明的指挑起轻纱,看向圆桌旁怀抱着琵琶的女子。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燕裕站在青年的身旁,看见身着一袭浅薄青衫的温婉女子坐在圆凳上,她漂亮的眉眼望过来时带着浅浅惊讶,怀里正抱着一把琵琶,皙白的手指按在弦上还没来得及放下。
“你们回来的这般快?”
傅朝歌见到六皇子的身影,将琵琶递给粉黛,随即扶着桌子站起身。
眼下才刚刚过了午膳,今日嘉正帝突然下旨召回京,她原以为燕白茶怎么也要和燕裕讨论到晌午过后才能回来。
“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简短决定完便来找你了。”
燕白茶轻勾唇角,上前便捏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才满足。
“你们都用过午膳了?”
“还未曾,饿着肚子赶回来就是为了看见你啊。”他笑眯眯道,随后看向燕裕。
“进来坐罢。”
傅朝歌闻言连忙转头吩咐粉黛,“粉黛你把琵琶放在那个木柜上,去让人在厨房做些膳饭过来。”
粉黛颔首领命,放好琵琶后出了侧厅,却看见厅门口一清秀少女,眉头不自觉轻蹙,随即擦肩而过。
傅朝歌刚随燕白茶坐下,便见燕裕转身示意,然后一袭浅橙锦裙的宋西月走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宋西月竟是平静万分,挨着燕裕落座。
傅朝歌微微诧异,上次宋西月还恨不得让她赶紧离开燕白茶的模样,现在竟然这般淡定。
她想不通也不再深究,隆起的眉头放平,她执起茶壶先给燕裕斟满杯,随后再给宋西月倒满。
见宋西月低头看着杯子里黑乎乎,闻着酸酸的东西蹙起眉头,她解释道,“我喜爱酸梅汁,你们若不爱喝,我便唤人换壶茶。”
“小皇婶不必麻烦。”
燕裕开口后,傅朝歌闻言脸上笑意一滞。
小皇婶?往日燕裕见她可都是叫她傅姑娘的。
她暗暗瞥向身旁玩弄着她的手指的青年,见他一直垂着头无奈收回目光,想着待她秋后算账。
宋西月听到这个称呼自然也是心中火气四起,但是想着黑衣女子的嘱咐,她攥进了拳头强忍下自己的愤恨,脸上勉强升起一抹笑意。
“夏日喝酸梅汤也是解渴,五姑娘不用特意照顾我。”
傅朝歌心底虽是惊讶,但是也很淡定,“那便好。”
四人还算和平安宁的聊了几句,膳饭便做好了送过来,燕白茶又哄着她吃了点,待饭菜撤下去,傅朝歌撑得直不起腰,只想找个借口离开,然后躺在床上不想动。
燕裕歇息了片刻则站起身,抬手微拱,“皇叔,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便先告辞了。”
燕白茶坐在傅朝歌身旁,正摇着团扇给她扇风,闻言摇扇的动作一停,青年淡淡的颔首,“那我不就送了。”
燕裕轻轻一垂首,随即带着宋西月踏出厅门。
傅朝歌也终于放松的舒展了身体,倚靠在竹藤摇椅上,“今日怎想着带着六皇子与宋姑娘过来?”
“是宋姑娘要来,燕裕随她一起来的。”
傅朝歌这才觉得有点对劲,宋西月着实不像会轻易放弃燕白茶的样子,她瞥一眼招了桃花还自不知的人。
“你可知宋姑娘何时回锦州?”要是宋西月一直在京城,她岂不是还要防着她觊觎她傅朝歌的人?
“没问过。”燕白茶摇头,然后道,“过几日舅舅他们便到京城了,到时候你别慌。”
“我慌什么?”傅朝歌莫名其妙。
“他们习惯了直来直去,我怕吓到你。”
“哪有什么。”傅朝歌哭笑不得,“你别太担心,我没什么问题。”
“对了,慈州的简亲王不是要与你舅舅一起进京来着?既然皇上下召让他们赶赴三皇子的大婚,提前进京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没什么,我在京城不一样好好的。”除了太后觉得他和傅朝歌给嘉正帝戴了绿帽,要让太子找他麻烦以外。
燕白茶轻摇团扇,丝丝凉风拂过脖颈,傅朝歌忍不住微眯起眼眸。
“对了,今日一早太子来了。”
燕白茶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停,乌黑的丹凤眼中划过一道狠厉之色,他又继续手中的动作,“他来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了些莫名奇妙的话,问了几句寻常话,说改日再来看我。”
傅朝歌说完唇角一抿,想说太子今天奇奇怪怪的,而且带着侍卫也格外的多,但是随即转念一想这些有的没的说了也没什么用,便没吱声。
“徐清风与她二嫂来了,太子便走了,坐了不到两刻钟。”
“嗯……”燕白茶若有所思,太后不会对他和清欢罢手,但是或许太子会不忍。
傅朝歌捻起一枚酸话梅丢进嘴里,“六皇子倒是顺着宋姑娘的意,来这里怎么也要大半个时辰,就为了一顿饭,看来六皇子对这个青梅竹马倒是有心,不过……”她轻啧一声,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若是宋姑娘一直不理会六皇子的感情,照着六皇子那般沉默又认真的性子,怕是要惦念一辈子。”
燕白茶听她这话,抬眼看着她感叹的模样,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团扇。
“怎么了?”
傅朝歌察觉他的动作,疑惑的看向他,便见青年忽然站起身,眨眼间便将她打横抱起。
“燕白茶,你!”傅朝歌反应过来后羞恼不已,“你快放我下来,这青天白日的,你发什么神经?”
燕白茶恍若未闻,抱着她一路出了正厅直奔西耳院,踢开正厢房的门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揽着她的腰俯趴在她上方,膝盖跪立在床沿就这么撑着身子。
傅朝歌已经完全羞红了脸,她眼里汪着水色,“你干什么啊……”
青年在她唇角落下轻柔的一吻,“旁人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不必管,我们好好的就行。”
“你就为了这句话发神经?”傅朝歌又气又羞。
“快点放我起来,小心压着我的肚子。”
青年闻言拉开了点距离,但是依然不放手,他那双干净的丹凤眼里一片认真,乌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女子那张面若桃花的脸庞。
他垂下头,鼻尖轻轻蹭了蹭她那白嫩的脸蛋,再次重复道,“还好我有意,你有情。”
傅朝歌本来是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瞧见青年的样子,莫名想起了前世被她一次一次拒绝的那个燕白茶。
他自相见那时便对她粘的不行,如今更是依赖至深的模样,那当初被她狠了心推开的燕白茶呢?她死了,他的余生又是怎样的呢?
“在我怀里你在想谁呢?”
燕白茶发觉她的出神,不满的轻轻咬了一口她的鼻尖,
“唔……”傅朝歌有些疼,含着水光的黑眸娇嗔青年一眼,“疼……”
燕白茶被这一记轻瞪瞪得心都酥了,他情不自禁垂下头,温热的唇落在她的唇角,含着她的下唇在唇齿间轻碾。
半晌,他才依依不舍的分离,身下女子已经酥软了身子,娇嫩的肌肤染上淡淡的粉红,乌黑的眼瞳里更是如含秋水般***。
他探手抚上她的肚子,在她额间落下深情的一吻,带着无尽的珍爱,“我有情,你有意,我们两情相悦真好。”
傅朝歌羞恼的掐住他的脸颊,“你闭嘴!”
京城内,三皇子府,宽阔的庭院里灯火通明,乐曲琴瑟声阵阵响起,舞台之上,一袭红衣的舞姬面纱遮颜,仅露出一双透着妩媚的水眸,窈窕妙曼的身姿,盈盈一握的细腰,女子水袖一甩一收间显露出无声的魅惑。
随着一股清风拂过,淡淡的,却诱人无比的香气散开在这庭院里,更是送到席桌面前。
燕靳捏着手中酒杯看着舞台上的舞姬,眸光幽深,杯中的清酒被一饮而尽。
三皇子怀中抱着貌美的侍妾,瞧一旁燕靳一言不发喝闷酒的模样,狐狸眼中闪烁着一抹精光。
“皇兄怎的只喝酒,我府中的厨子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皇兄尝尝。”
燕靳沉默的放下酒杯,夹起一筷子便放着不动了。
环顾四周,看着旁的席桌上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宴客,燕靳那双阴沉的鹰眼越发的深沉。
自父皇醒来,他便一直没有机会试探父皇的口风,晌午母后说起徐二夫人,他才发觉徐二夫人竟与那个西域二王子极像,但是西域人长相都是高鼻梁,深眼窝,他有些分不清,便命人去查。
今日是商议最后一环礼程,他看天色已黑本欲要走,哪知燕梓会百般劝着他留下坐宴。
他正想着,忽然绯红的水袖拂过他的脸,他下意识抬头望去,舞姬妖娆的舞着水袖,那双如含秋水的眸子望过来时,他莫名觉得熟悉。
所以当绯色水袖再度落在他面前,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将水袖抓在手中不让它离开,舞姬的动作顿时停下,她抬眼看他,薄薄的面纱下依稀可见她的容颜。
看着那张相似的脸,燕靳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将手中的水袖抓紧,感觉醉意已经侵袭了大脑,整个人晕晕沉沉的。
“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