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白茶猛的攥紧了手中的书册,脸上的神色都紧绷着,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念着那两个字,“皇……宫……”
原来三皇子将清欢留在王府,为的就是这个吗?让太子出手。
想起东宫那个来历不明,偏和傅朝歌长得七八成像的玉琼,燕白茶几乎想要立刻冲进皇宫里将傅朝歌带回一舟居。
阿六看着一脸怒气的燕白茶,感觉青年浑身散发着强悍的压迫感几乎让他弯了脊背。
“主子,您先息怒,我们好歹知道夫人在哪里,不至于满京城找不到人。”
他说完就感觉青年身上的暴戾之气微微消散了一下,心里头捏了一把冷汗,他继续安抚道,况且主子您还进宫,只要有机会进宫,将夫人带出皇宫便不是问题。”
阿六的话十分有道理,燕白茶微阖上眼长吁一口气,将心底那份沉重的郁气缓缓吐出。
他冷静了片刻,“你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明日再议。”
阿六闻言称是退了出去,而青年坐回软榻上,手中的书册已经捏的皱皱巴巴。
太子对于清欢的感情极为复杂,想来清欢在宫中应该不会受了欺负。
虽然青年这么想着,心里头还是担忧得很,他心里一股冲上来,原本好了些的脑袋现在又开始昏昏沉沉的发疼了。
燕白茶紧拧着眉头,烦躁的将书本丢开,回了塌上躺着。
他明日还要进宫去打探清欢的消息,一定要先养好身子打起精神,不能病蔫蔫的去见她。
翌日,等傅朝歌缓缓转醒时,看着头顶那漂亮又陌生的床帏,一时茫然。
她随即又闭上眼睛,半晌了才缓缓睁开,头顶依然精致而漂亮的床帏,与她住在三王府那间厢房的白色床帏完全不同。
这……这是哪儿?
傅朝歌掀开身上的薄薄的锦被,撑着身子坐起身,看着宽敞的房中那精致奢华的装扮,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
就在她还自我催眠说不可能时,殿门被人缓缓推开,一个一袭粉蓝宫装的宫女上前朝她缓缓施了一礼。
“奴婢青禾见过傅姑娘,奴婢时太子殿下拨给姑娘的婢女,敬听傅姑娘的差遣。”
傅朝歌揉了揉被气得发胀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你家太子呢?”
燕靳居然将她带到了皇宫!
她所有的幸与不幸,最讨厌最喜欢的全都是这一座凶兽一般的皇城带给她的,她此生最想远离的地方,而燕靳居然将她带进来皇宫里,还是东宫。
傅朝歌胸闷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即将要被燕靳气昏过去。
青禾见傅朝歌怒气冲冲的模样,小心的回答道,“回姑娘,今日三王府与镇国府大婚,太子已经代皇上前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请他来?
请燕靳过来,直接把她气死吗?
本以为燕靳走了就走了,竟然如此龌龊的半夜夜袭将她带到了皇宫里,若是燕白茶发现她不在三王府了,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记得自己说过待大婚之后便回一舟居,现在她被太子掳到宫里……
傅朝歌深吸一口气憋住,迫使自己冷静冷静,她还怀着安安,生气可是会生个小哭包的。
她自己调整了好久,而青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眉眼间还团着一股郁气,生怕这位姑娘像其他主子一样,脾气一不好就拿着宫婢撒气。
傅朝歌掀开锦被起身,青禾见此赶紧将放在桌上的衣衫拿过来,清雅的青纱祥云流仙裙整整齐齐叠好放在衣盘中,展开时那垂到地上的裙裾正是十分令人心动。
傅朝歌看了半天,“能不能换一件,这裙摆太长了不小心踩到了会摔着。”
“这个……”青禾有些为难,“姑娘,太子就只给奴婢这一件,要不你先穿着,明日再换?”
傅朝歌看着自己只穿着中衫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就这件吧。”
青禾闻言连忙帮女子穿好衣裙,将盘扣一一系好,锦带松松垮垮不敢太紧的整理好,青禾替傅朝歌搭理好后,又转身拿了托盘中的锦簇花团玉佩想要给她系在腰间,却被一只细白的手阻拦。
“不必如此隆重。”
傅朝歌抽出她手里的玉佩放回托盘之上,青禾愣了愣后,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她端来水侍奉傅朝歌洗漱后,又热切道,“姑娘,奴婢来给您挽发。”
傅朝歌被她摁在了梳妆台前,青禾拿着木梳为她梳着头发,三千青丝在她手里极为听话,她的手灵活的反转交错着,不一会儿一个简雅的发式便盘好了。
“姑娘的头发养的真好,乌黑发亮,还十分顺滑,奴婢好几次都险些抓不住了。”
青禾拿着步摇轻轻斜入女子的鬓间,随即又拿起一支云钗,傅朝歌看她还想再拿连忙阻拦。
“不必了,这些够了,这衣衫不好走动,我不出门。”
青禾闻言恭敬称了一声是,随即将铜镜旁的小木盒拿过来,打开后一对温润亮泽的水滴耳环静静地躺在里面,傅朝歌身为贵女时也是爱极了这些东西,一眼看出这耳环水润透亮并非一般凡品。
青禾见傅朝歌脸上露出拒绝的神情,她赶紧开口道,“姑娘,这是太子殿下命人和衣裙一起送过来的。”
一听是燕靳要她戴的东西,傅朝歌更不可能戴了,她推拒着摇了摇头。
“我今日不出门不见人,无需这番打扮。”
青禾原本以为说是太子交代的,傅朝歌会给几分面子,谁知她更加利落坚定的拒绝,只好将东西收起。
傅朝歌就这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原本想要拖个凳子坐在外面乘凉,转头一想自己来皇宫还是被燕靳龌龊的使了计谋带进来的,其他人更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于是她提着衣裙迈步去了殿中靠着窗口的贵妃榻,而青禾已经端着膳食过来了,她将膳盘放在了圆桌上,对傅朝歌说到。
“姑娘饿了吧,这膳食是太子特意嘱咐小厨房做的,姑娘快来尝尝吧。”
傅朝歌看了看外面,估摸着是自己被药迷昏了才睡这么久,要是再睡一个多时辰就能直接用午膳了。
闻着饭菜的香气,傅朝歌摸了摸咕噜咕噜叫唤的肚子,只好重新提起裙角回了圆桌边。
这衣裙制作精细优良,衣料也是用的上好的锦绸,穿上身清透不闷,还带着微微的凉意。
不过就是裙摆着实令人心累。
傅朝歌小心翼翼的走着莲步,如今她大着肚子,也是好久没穿这等长裙裾的衣衫了,走起路来真怕自己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摔着。
坐下后看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膳菜,顾朝歌拿起箸筷不急不慌的吃着,青禾则看着她的动作,看着她够不到那一盘就帮忙递过去,一时间着殿中也是和谐默契。
待顾朝歌用过膳食后,青禾喊了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将东西撤下去,她则随着傅朝歌在贵妃榻,拿着扇子为她轻轻扇着凉风。
傅朝歌闲来无事,燕靳在三王府也没办法让他放自己走,索性懒洋洋的开口道,“青禾,你进宫多久了?”
“回姑娘,奴婢进宫已有三年时间了,待过了今年就四年了。”
三四年……那也不算是刚入宫的小宫婢了。
傅朝歌捏着一粒蜜饯丢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那你也是知道我的,对吧?”
“奴婢听说过姑娘的事。”
“那宫里怎么传的,你说给我听听。”
青禾不知面前女子问这个做什么,傅姑娘的事情她们在宫里都已经掰开嚼碎,传的什么样子都有。
傅姑娘未婚先孕被逐出府,但是东宫有位神似傅姑娘的玉琼主子,而且方才女子的举动都表露出她对太子很有芥蒂,青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她斟酌着小心翼翼道,“与姑娘知道的没什么两样,无非是那些人添油加醋的胡言乱语罢了,姑娘若是在宫里听到谁嘴碎,切莫往心里去,这宫中的日子太枯燥乏味,有一点小事都能被说的神乎其乎的。”
“嗯。”傅朝歌阖着眼慵懒的嗯了一声,青禾不敢说傅朝歌也不逼她,她抬手挥了挥。
“你莫扇了,我不热。”
她一动没动也没出汗,而且最热的那段日子基本也就过去了,再过些日子就是八月了,熬过了一个秋老虎就风凉了。
青禾称了声是后将扇子放下,看着桌上还没被动过的瓜子,她将小碟拉了过来。
“奴婢给姑娘剥瓜子吃。”
傅朝歌见她不愿闲下来,也就随了她去,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青禾聊着,也知道了宫里不少事情。
比如太后这些日子时常召六皇子燕裕进宫,还将六皇子带到皇上面前;或者是贵妃近日屡屡挑衅皇后,言语间都没什么顾忌,皇后也沉得住气没搭理她;又比如昨夜里罗侧妃触了太子逆鳞,被囚禁在殿中不许踏出半步。
傅朝歌对于罗菲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燕靳大怒比较感兴趣。
“你可知罗侧妃是犯了什么事情?”
“这个奴婢不在太子跟前侍奉,尚不知缘由。”青禾将剥好了的瓜子推到女子面前,继续道,“只是听说是玉琼姑娘出现的及时,太子殿下也就禁了罗侧妃的足。”
实际上玉琼姑娘本要将罗侧妃送到皇后面前的,太子最后留了情面禁了她半年足,但也无异于打入冷宫了。
傅朝歌对玉琼一直很好奇,听到青禾提及了好几次,便出声道,“你可在玉琼面前侍奉过?”
青禾闻言一怔,随即摇了摇头,“玉琼姑娘身边有太子殿下亲自拨过去的人,奴婢也只是见过几次。”
傅朝歌想起那日玉琼与宋西月来到一舟居,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玉琼与她长得想倒不要紧,但是那日她记得她的身态动作都和她极为相似,因此她心中对玉琼也是莫名的排斥。
最主要的还是玉琼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她又没有和玉琼见过,也只能把疑惑藏在心底罢了,现在进了宫,傅朝歌对玉琼那种排斥和困惑又全都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