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盯着盛清越,那紧绷的嘴角昭示着她的回话但有不对,迎接她的只会是又一场勃然大怒。
“儿臣不敢。”盛清越心中苦笑,“母后宅心仁厚,只是小惩大诫儿臣一番,儿臣甘愿受罚。”
一旁,盛清卿满脸不甘的垂下头,只觉皇后真是一个软心肠的废物,眼看着盛清越就要遭殃,偏偏又给她换了惩罚!
“你知错便好。”皇后神色温和下来,又说了些让她好生在佛祖面前忏悔的话,便将盛清卿一同叫了出去。
走过珠帘时,盛清卿目光怨怼的回头看了一眼。
盛清越心中一凛,望着皇后与盛清卿并立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在心中蔓延。
说起来盛清卿的性子与她还有几分相似,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沈家马上就要造反,眼下这当口盛清卿却与皇后越走越近,说不准是有什么龌龊心思隐在其中。
只是皇后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盛清卿,她就算隐晦的知会几句皇后怕是也不会放在心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佛堂外,皇后笑容温和的看着盛清卿,有些开玩笑的口吻,“清卿怕是再过不久就要和沈家的三公子成亲了吧?到时本宫给你赐下几件压箱礼,谅沈家的人也不敢欺负了你去。”
“清卿多谢娘娘,”盛清卿笑容有些苦涩,说着,她忽地背过身擦了下眼角。
皇后秀眉一拧,担忧道,“你这是怎么了?”
盛清卿瞳孔里带着水意,摇头道,“无事,只是沈郎自从和二哥比武之后便一直卧病在床,清卿和他的亲事怕是要延迟到六月去了。”
皇后一怔,旋即立刻回忆起她的二哥便是太子妃的亲哥哥—盛北安。
盛北安和沈约比武的事皇后也听身边的小宫女说过几句,只是那沈约不过是挨了几鞭子,为何又卧病在床了?
这般想着,皇后就直接问了出来。
盛清卿珠泪滚滚而下,哽咽道,“沈郎是被打出了内伤,外伤是小,可是内伤必须好好将养着,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病根。”
“这盛北安实在是心狠!”皇后闻言当即有些不悦,盛清卿是她看重的世家贵女,沈约又是沈太师的嫡子,居然被人心狠手辣的打出了内伤!
盛清卿唇角悄然勾起,正想再给盛北安上几句眼药,崔枝就急匆匆走来,“娘娘,殿下领着秦太医来给您请脉了。”
太子?盛清卿眼睛一亮,旋即揉着眼睛让它变得更红,也愈发的楚楚可怜。
“宸儿?他来作甚?”皇后瞬间想起还在佛堂里的盛清越,表情不虞。
崔枝讪笑两声,只道,“娘娘,殿下还在殿外候着呢。”
皇后当即斥了一句,“那还不快去请进来!”
崔枝笑着去了,不一会皇甫宸便龙行虎步的来到殿内,他身后跟着年迈体弱的秦太医,有了秦太医褐皮满是褶皱的脸被陪衬,愈发显得他俊美的宛如神祇。
“母后,听闻您身子不适,秦太医正好在东宫,儿臣顺便将他给您带了来。”皇甫宸行了一礼,旋即示意秦太医上前给皇后把脉。
秦太医是宫中资历最深,医术也最为深厚的太医,自然会皇后的病一清二楚。他原本还以为皇后是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谁知手一放上去便有些惊了。
皇后的脉象虽比常人的还是要弱些,可比起从前却是有力的多。
“本宫的身子如何了?”皇后移开手,崔枝连忙上前给她整理腕间衣服上的褶皱。
“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娘娘的身子比之以往已是大好,若是再好好调养一番,必能康健。”秦太医拱手道,表情微微有些奇异。
他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愣神,唯独一个不受影响的人便是盛清卿,她唇边勾起一抹诡笑,旋即便惊喜的叫了起来,“太医所言当真?娘娘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皇后方才也正纳闷着,她被盛清越气得说不出话,偏偏只觉得有些胸闷气短硬是没有晕厥,原本还以为是太生气的缘故,却没料竟然是她的身子有所好转。
“恭喜母后!”皇甫宸也是罕见的露出一个明显的笑容,“接下来的母后的身子就有劳秦太医继续替孤好生照料了。”
“殿下严重,此乃微臣的本分。”秦太医捋了捋胡须,随后便下去写起了药方。
“清卿,本宫的身子还多亏了你啊!”惊喜过后,皇后拍了拍盛清卿的手背,爱怜道,“幸亏有你日日抄写经书替本宫祈福,要不然本宫的身子也不会这么快就好转。”
说罢,皇后转头看向皇甫宸,语气微冷的叹道,“若是太子妃能有清卿这样的孝心,本宫方才也不至于那般生气。”
皇甫宸正是为了盛清越而来,闻言脸上有瞬间的阴霾。盛清卿这种人,怎么能和越儿相提并论?
“越儿年纪还轻,许是说了什么胡话惹母后生气,孤在此替她向您赔不是了。”眼下不是和母后争执的时候,皇甫宸选择了退让。
岂料他的举动让皇后愈发生气,冷冷道,“太子妃说到底不过是太子妃妾中的一个,太子怎能为她道歉?”
皇甫宸剑眉一拧,皇后说完话也觉得说的有些重了,不自然的摆了摆手,“太子妃现在还在佛堂里跪着,太子若是想去见她便去吧。”
跪着?皇甫宸微惊,只对着皇后微微颔首便去了。
“娘娘,殿下一来,想来姐姐定然是要跟着殿下回去的。”盛清卿挽着皇后的手紧了紧,心中有一种微妙的不甘。皇甫宸竟然连一眼都未曾看她,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太子是如何冷着脸说盛家二小姐摔断了手脚。
皇后蹙了蹙眉,幽幽叹道,“宸儿不好女色,难得看重一个太子妃,就由他去吧。”
盛清卿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轻柔道,“娘娘,太子妃犯错惹了您生气,殿下一来您就免了她的惩罚。若无惩戒,岂不是还是下次,下下次?”
皇后沉吟了一会,透过窗棂看向外边仍然在细雨绵绵的天气,道,“是不得不罚,不过今日天色不早,太子妃方跪了一个时辰,余下的八个时辰便由她一日一时辰的跪着吧。”
盛清卿咬了咬牙,暗暗又骂了皇后几句。有心想再说几句,又害怕露了行迹,只得强行忍耐。
佛堂。
盛清越盘腿坐了好一阵,方想练功肚子便偷偷叫了好几声。
她脸色一苦,白日里她着急被人跟踪的事,早膳午膳都没正经吃,直到现在已经过了晚膳时分,早就饿了。
她眸子骨碌碌转了转,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当即将垂涎的目光落在了香案上的点心上。
芙蓉糕,栗子糕,金糕卷,双色马蹄糕……
这么多的点心,她偷偷吃一块总没人察觉吧?
盛清越咽咽唾沫,终究还是摁不住蠢蠢欲动的双手,偷偷取了块栗子糕吃了起来。
香甜软糯,看来栖凤宫里用的点心每日都在换着。
她边吃边赞了一声,一块点心不过是两指大小,三两口便没了,忍了忍,她方又取了块芙蓉糕。
皇甫宸一进来,就见他正担忧着的女子正如一只小仓鼠一般悉悉索索的偷吃着点心。
他嘴角一抽,无声的走了过去。
盛清越正吃得高兴,眼看罪恶的双手又要伸向金糕卷,眼前就忽地投下一道阴影。
她惊了惊,连忙垂下手转头,唇边还沾着来不及抹去的点心碎屑,“殿……殿下您怎么来了?”
话音一落,她就忽地想起皇甫宸说过处理好公务便过来的话,不由得讪讪笑了两声。
“孤来接你回去。”皇甫宸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忽地伸手将盘坐着的人儿拉了起来,眼神定在她嘴角的碎屑上,嗓音透着几分暧昧,话题却是正经的,“母后生性平和,你如何惹得她大怒?”
盛清越撇了撇嘴,碎屑摇摇欲坠,指责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派人跟踪……行,保护我,我也不至于生气去寻你,母后也不会发现来找我的麻烦!”
话说到一半瞅见男人眸光一冷,她理智的改了口,神色却仍是愤愤不平。
“呵呵。”皇甫宸发出低笑声。
盛清越凤眸一眯,不高兴的甩开男人的手,暗暗道一句,等事情解决,她才懒得来伺候这一对天家母子!
“走吧,回宫去。”笑了好一阵,皇甫宸方才止了笑。
盛清越一点头,掉头就要出去,手腕却被人抓住,转过头的功夫,一只手忽地伸到她的唇边轻轻抹了下。
她猛地睁大眼,凤眸中有些茫然。
皇甫宸凑到女子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廓处,轻声道,“你这里有点心碎屑。”
盛清越怔了怔,旋即一股热气直冲天灵,弄得她面红耳赤,连忙掏出帕子用力擦了擦嘴,旋即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实则心中已经在疯狂的大叫,她偷吃点心居然被皇甫宸发现了,证据明明就在她的脸上,这厮还一直不说,故意看她笑话!
丢脸死了!
在心中捂了捂脸,盛清越猛地转身,脚步匆匆的百年出了佛堂。
在她身后,有一道颀长的身影不急不缓的跟着,其剑眉微扬,神情难得一见的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