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敏慧也知道盛清越并不喜欢这个话题,略说几句也就岔过了。
盛清越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齐敏慧要送她,被她婉拒掉,“我都来这些次了,叫个丫鬟送我便是,你自己身体不好,就别多走冤枉路了。”
言罢她朝齐敏慧看了一眼,后者脸色微白,许是许久未曾出门的缘故,养得比从前丰腴了些。但她的身子却不若往常,非常容易疲累。
想到这,她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神情露出几分骇然。
“怎么了?”见她面色古怪,齐敏慧有些纳闷。
“无、无事,天气热了,这日头晒得我头晕眼花的。”盛清越顿了顿,连忙将那个荒谬的念头甩了出去。
“今年夏天是来得早。”齐敏慧笑一声,旋即吩咐贴身丫鬟去送送盛清越。
直到走出后院,盛清越略有些发热的脑门方才冷静下来,定是她刚刚想多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敏慧头上。
盛清越徐徐吐出一口气,微抬起头眯眼看着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暖和的阳光冲淡了方才的寒意,正惬意之时,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回头去看,只见不远处徐徐走来一道身穿淡青色锦袍的颀长身影,来人相貌儒雅,嘴角噙着的温和笑容叫人如沐春风。
盛清越慵懒的眉梢掠上几分暖意,笑着跟来人打着招呼,“齐世子又来看望敏慧了?”
齐怀安快走两步,拱手一礼,旋即点头应是,双眸却克制的隐含了几分情意。
“本宫刚与敏慧聊了会,这会正要走了,真是不巧。”
盛清越略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她倒是有心想和救命恩人多交谈两句,但每每身边都跟着不少人,未免他人传出闲话影响了齐怀安仕途,只得罢了。
说罢她正准备告辞,就听齐怀安道,“太子妃对舍妹看重有加,在下铭感五内,不若就由在下送送太子妃?”
话音刚落,齐怀安就生怕自己过于唐突,面上禁不住带出了几分忐忑。
盛清越却是一笑,点头道,“那就有劳世子了。”
齐怀安闻言一喜,越过丫鬟自行去到盛清越身后。
“本宫近日来看敏慧气色不佳,方才走得急也忘了,待会世子去的时候不若请个相熟太医给她瞧瞧。”一边走着,盛清越一边开口道。
虽然知道先前的想法荒谬,但她心中实在是有些隐忧。
“有劳太子妃记挂,在下会记住的。”齐怀安应下,看着女子光洁精致的侧脸,目光隐有些痴了。直到走至台阶处不小心踉跄一下,他方忙不迭的移开视线。
盛清越心中想着事,也就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略说了两句话便出了王府正门。
马车在门外候着,她正欲跳上去,身旁就倏地出现一只微曲着的手臂,盛清越怔了怔,目光有些疑惑。
齐怀安耳尖发红,低声道,“请太子妃上轿。”
她这才明白过来,略有些莞尔的勾了勾唇,扶着他的手臂便上去了。
“多谢世子,本宫先行一步,告辞。”盛清越笑了笑,车帘落下,也隔开了齐怀安一直望过来的视线。
直到马车走得远了,他方惆怅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进了肃王府。
“呵呵!”一道冷笑声忽然响起。
一人冷着脸注视着肃王府,方才那一幕被角落里的她看得分明,她目光先是有些疑惑,继而变得了然轻蔑。
怪不得太子妃日日来肃王府,原来是和人有了私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盛清越,你成了太子妃居然还不肯安分守己。等我把这件事禀告了主子,看你如何狡辩!
人影眯着眼看了看远去的马车,唇边冷笑更甚。她蓦地跃起身,朝房顶上奔去,露出来的赫然正是夙夜那张脸。
齐怀安走进王府,依盛清越所言给齐敏慧请来了太医把脉。
太医神色沉凝,眉关紧锁。
“怎么样了?可是敏儿的身子有什么差池?”见他面色不好,齐怀安连忙询问道。
太医收回手,摇摇头神情有些奇特,旋即连忙垂下头道,“侧妃娘娘的身子没有大碍……”
齐怀安松了口气,正欲说话,就听太医继续道,“只是娘娘有些气虚,况且怀孕刚一月有余,可适当的进些温补之物。”
怀孕?齐怀安面色大变,目光朝齐敏慧看去,却见她面色煞白,身形颤抖,若不是丫鬟眼疾手快扶住她,怕是已经摔倒了。
齐怀安心中大恸,敏儿才嫁进来不足一月,怀的孩子只可能是那贼人的!
他能想到,齐敏慧自然也能想到,明明她已经喝了避孕药,为何还会怀上?真真是孽种!
“有劳太医,此事还需太医守口如瓶,若是……”看着面无人色的妹妹,齐怀安迅速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最紧要的就是想办法将此事悄无声音的掩盖过去。
“侧妃娘娘只是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才招了老臣前来,别的事老臣一概不知。”察觉到齐世子眼中隐含的戾气,太医心中悚然一惊,连忙说道。
同时心中暗暗叫苦,敏慧县主刚嫁给肃王不足一月,孩子就已经一月有余,这些皇家秘辛让他一个小小太医知道作甚。
“慕云,送太医出去。”齐怀安吩咐一声,旋即看着愣愣失神的齐敏慧,他眼中闪过痛色,半蹲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敏慧,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她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只要打掉他,敏儿又养好身子,其他的事他会给她安排好的。
想到此,齐怀安神情冷了冷,眸中有着决绝之色,随身伺候齐敏慧的几个丫鬟见状连忙跪地表明忠心。
齐敏慧眨了眨眼,足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垂眸盯着自己的肚子,眼中的恨意叫人心惊。
——
东宫。
盛清越照例给皇后请了安回来,甫一到寝殿门口,就见婳儿正在引颈眺望。
“怎么了?”快走两步,她一手挥上婳儿的后脑勺。
明明她未曾用几分力道,婳儿却故意嘶嘶叫着疼,直到把她给逗笑了,婳儿才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见着夙夜正在殿下书房门口跪着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禀告给殿下。”
“禀告就禀告,殿下为何要让她跪着?”盛清越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往殿内走去。自从上次夙夜被皇甫宸罚跪,夙夜就甚少出现在她面前。现在猛地听见她的名字,盛清越还有些闹不明白。
“应该不是正事吧?”衾儿给软榻上换上新的天鹅垫,继续道,“这段时日殿下都不太安排夙夜做事,怕是她心里急切着了。”
盛清越走过去坐下,懒懒的掩手打了个呵欠没说话。
婳儿在一边看得急了,“小姐您怎么不过去看看啊,奴婢看夙夜又是要在殿下面前说您坏话。”
盛清越又打了个呵欠,接过衾儿递来的手绢擦了擦手,眼中略带着几分困倦的水意,“她说就说呗。”
反正皇甫宸对她的印象从来都没好过,她才懒得在意。
婳儿闻言更急,跺着脚正欲说话,就见宋嬷嬷忽然打了帘子进来行礼道,“太子妃,殿下请您去书房一趟。”
盛清越有些诧异,点了点头应了。
婳儿哭丧着脸嘟囔,“这下好了,夙夜那小贱蹄子肯定是把坏话都说完了,现在殿下叫小姐你过去就是想要质问您了!”
盛清越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把手帕扔在了婳儿脸上。
衾儿扑哧笑了声,盛清越顿了顿也是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婳儿忠心是没得说,偏偏性子又急嘴巴又碎。
书房外,夙夜跪着候了一个时辰,方才等到皇甫宸的传唤。
“说吧,到底又有何事?”见她进来,身穿四爪金龙朝服的男人询问道。
夙夜抿了抿唇,目光火热的偷看一眼,却见男人神情不耐,只用手捏着眉心,连正眼都未曾看她。她一怔,胸口传来闷闷的疼痛。
摁不住心中的不甘,夙夜酸涩的开口,“主子,属下在您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为何您现在要这般疏远属下?”难不成都是因为盛清越那个女人?她又有何德何能让主子您另眼相看。
后面两句她不敢说出口,桀骜不驯的眼神却将心思透了出来。
“孤对你已经算是极为厚待。”皇甫宸睨视过去,冷眸中含着警告。
夙夜瑟缩了一下,生怕他又要将自己赶出去,连忙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主子,今日属下出公办事,巧遇了太子妃和齐郡王府的世子。二人交情甚密,属下拿不定主意,这才想来禀告主子。”
话音一落,书房内的气氛仿佛凝滞下来。案前坐着的男人眯着眼朝夙夜看来,夙夜控制不住的颤抖,垂下的眼眸却是露出几分得逞的光芒。
“主子,今日是属下亲眼看见太子妃和齐世子在一起,他们……”
夙夜话未说完,就听见嘭的一声,却是皇甫宸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案上,夙夜心中更喜,却未看见皇甫宸看她的目光已经有了几分嫌恶。
片刻后,皇甫宸复又处理起公务,淡淡道,“孤会叫人去请太子妃过来,若是你口中所说和太子妃的话有所差异,日后你就不必再在东宫伺候了。”
夙夜霎时抬起头,满脸愕然,眸光终于染上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