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几日前给皇后进献了药方,盛清卿就一直沉浸在打脸盛清越的喜悦之中。
林氏原本还不明所以,直到今日元昭帝身边的涂安达亲自过来赐下成堆的赏赐,她方有所明悟。
“和乐乡君,您请接旨吧。”涂安达笑得如同弥勒佛,一点也不似上次来丞相府赐下圣旨时的冷酷。
盛清卿规规矩矩的磕了头,方从涂安达手上接过圣旨。
明黄的圣旨握在手中,她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喜形于色。
恭恭敬敬的送走涂安达,林氏亦是兴奋的握紧了她的手,勉强克制一番,才不至于口齿不清,“卿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突然赐封你为乡君了?”
盛清卿眼中有着得色,展开圣旨足足看了有半刻钟时间才意犹未尽的叫人供了起来,悠悠笑着将事情说了一遍。
“神医?”林氏微怔。
盛清卿嗯了声,没打算告诉林氏墨青的事,含糊几句便将林氏打发了去。
盛文舟处理完事情回来,同样是听说了此事。他并没有如林氏那般溢于言表,反而对嫡女的举动微微有些不满。
因盛清越的缘故,太子似乎对他有了很大的意见,元昭帝又向来倚重太子,他的处境就有些艰难。
一些眼皮子的浅的人只以为他做了太子的岳丈,对他奉城有加。而眼力深的又看得长远的人,不知不觉便和他疏远了关系,叫他有苦都说不出。
盛清卿进献皇后的药方,若是交由他的手呈给皇上,必定又会再次得到重用!
可是这件事盛清卿根本未曾跟他知会过一句!
良久,盛文舟徐徐吐出一口气,罢了罢了,卿儿是他的嫡女,她进献和他进献又有何区别?
盛清卿进献的药方经太医确认无误,很快便被秘密的送往边疆,连同的还有成堆的药材。
京城距离边关路途遥远,沿途又难免会经过一些穷山恶水,民风彪悍之地,谁也不能保证一路上的安全。是以,由谁去护送药材去往边关,就成了众臣争论不休的问题。
在众臣争执间,皇甫宸向元昭帝举荐了盛北安。
“盛北安?”元昭帝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是若有所思。
“皇上,殿下口中的盛北安正是微臣的次子,但是微臣次子向来只知舞文弄墨,此行前去边关路途遥远,他怕是难以担此重用。”站在金銮宝殿内的盛文舟忽然心头一惊,连忙跪下回禀道。
闻言,皇甫宸凤眸微眯,淡淡道,“丞相,盛北安在孤身边随侍已久,他武功高强,似乎并不如丞相口中所说的只知舞文弄墨!”
越说下去,他的语气便越重,说到最后,竟隐隐带着指责的意味。
盛文舟额间冒汗,却依旧寸步不让,“他是微臣的次子,以微臣对他的了解,难道还不比殿下深吗?”
盛清越已经成了太子妃,若是盛北安真的办成了差事,得到了重用。那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有为父的尊严吗?
而见到这一幕,朝堂上纵使有再目光短浅之人,都看出了太子与丞相的不对付。他们心中微微有些古怪,太子举荐丞相之子,按理说丞相不是应该感激太子吗?
怎么会把太子的好意拒之门外,难道真如丞相所说那个盛北安只知道舞文弄墨?
听盛文舟所言,皇甫宸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转头朝元昭帝拱手道,“儿臣既然对父皇举荐盛北安,就对他有绝对的信心。若是父皇心存疑虑,盛北安此时就在殿下候着,把他叫进来问话便是。”
“父皇,皇兄所说的盛北安,儿臣之前也见过,其子目光炯炯,并不似只通文墨之辈。”皇甫宣沉吟许久,开口道。
“皇上!”盛文舟急了。
“既然盛北安得太子和肃王看重,朕就算是见见也无妨。”元昭帝高深莫测的睨了眼盛文舟,复又吩咐涂安达,“去殿外把盛北安叫来。”
涂安达很快去了,不久,盛北安便随着他进来。
满朝文武百官的目光尽皆落在了盛北安身上,其心神绷紧,肃着一张脸看起来格外的值得信任。
众人见此,若有所思。
而元昭帝也正看着正给他行礼的盛北安,并不叫起,威严问道,“你就是盛北安?可知今日为何传召你入殿?”
因着不能直视天颜的规矩,盛北安微垂着头,肃容道,“是,卑职知晓,自打知道要派人护送药材出京,卑职就向太子殿下毛遂自荐了。”
“毛遂自荐?”元昭帝来了几分兴趣,竟然不是太子安排的?
盛北安回道,“是,卑职生于大元朝,从十四岁起便一直抱着为国尽忠的心思。”
元昭帝闻言微微眯眼,对底下跪着的盛北安正视几分,旋即便考校了他几个问题,见他一一对答入流,不由得满意道,“好,好,不愧是要为我大元朝尽忠之人,此次就派你……”
“皇上不可!”元昭帝话还未说完,盛文舟就连忙出声打断。
元昭帝不虞的朝他看来,盛文舟脊背冒汗,咬紧牙关,“皇上,您只询问了几句,未免太过草率。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中途药方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夺了去,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皇上,丞相所言甚是。此事极为重要,纵使盛北安会纸上谈兵,也不能放心将此事交诸与他!”沈太师在一旁听了好一阵,虽然不明白盛文舟为何不让自己的儿子出头,但仍是站在他那一方。
沈太师历经三朝,在元昭帝心目中的地位不同一般。听他开口,元昭帝脸上的不虞消散些许,温和道,“那太师以为如何?”
沈太师沉吟片刻,垂首道,“回禀皇上,微臣以为不如让盛北安与人比武,若是他都能胜出,自然能够但此重任!”
闻言,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元昭帝也若有所思。
皇甫宸意味不明的看了沈太师一眼,旋即朝元昭帝说道,“儿臣认为,沈太师所言可取。”
盛文舟霎时朝他看来,目光诧异。
“既然太子也同意,那此事便这样办吧。”元昭帝开口道。
盛文舟和沈太师对视一眼,将比武的日子挪后到了明日。
——
东宫。
“什么?我不同意!哥,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去边关!”盛清越美眸喷火,怒视着一旁苦笑着的男子。旋即,她愤怒的目光又朝另一侧默然饮茶的男子看了去,都怪皇甫宸,要不是他,她哥哥怎会去边关那样危险的地方?
还是一路护送着药材过去,这一路上得遇到多少危险?盛清越愈想心中愈发不安。
“咳……”盛北安干咳了一声,将盛清越的目光引了回来,看见后者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盛北安轻轻一叹,“越儿,男儿志在四方,你拦不住我的。”
“哥!”盛清越又何尝不知,上一世盛北安也是投入了军营,从一个小兵当起,一步步的爬到了将军的位置上,其中的腥风血雨光是想想都让人透不过气。
上一世盛北安不认她这个妹妹,她可以不去想他打仗会有多危险。但是这一世盛北安一心为她着想,甚至为了让她得到幸福,直接就投靠了皇甫宸,这叫她如何自欺欺人的去忽略他可能会碰到的危险?
想到此,盛清越眼眶一红,瘪着嘴拽着盛北安的衣袖。
见她动作,盛北安眸子里出现怀念之色。犹记得在幼时,越儿也是这样一直躲在他身后拽着他衣袖一脸的依恋。
可是人终究是要长大的,母亲已经死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想要护着妹妹,首先第一点就是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越儿,你别任性,好好在京城等着哥哥回来。”盛北安狠下心,挪开盛清越的手。
盛清越眼眶红了又红,强忍着没落下泪来。知道劝不住了,她故意冷冷哼了一声,“哼,皇上还要求你明日比武,赢不赢的了还是一回事呢。要是比武输了,我看你还怎么去边关。”
盛清越说着就高兴起来,一张小脸上神情狡黠。
“你啊!”看她依旧如幼时那般小女儿情态,盛北安的心愈发的软了,伸出大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发顶。
盛清越温顺的倒在哥哥怀中,心中庆幸,幸好上天仁慈,容她重活一世,再一次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
这边温情脉脉,另一侧的皇甫宸看着盛北安的手,面色愈发的沉了。他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开口,“盛北安,时辰已经不早了。”
听他所言,沉浸在温情中的兄妹两方才意识到还有他这个外人在场,不由得都有些悻悻。
“越儿,那我就先走了。”盛北安收回手,旋即又朝皇甫宸行了一礼,方才告退了。
盛清越站起来相送,直到他走得远了,方才依依不舍得收回视线。
转过身,却见原应该在饮茶的皇甫宸正看着自己,盛清越神情不善,朝他冷冷一哼,一句话也不说的朝寝殿里去了。
今天这件事要是没有皇甫宸的授意,她才不信她哥哥会出现在元昭帝面前!
正等着她跟自己说话的皇甫宸先是一怔,继而目光追随着盛清越离去的背影,周身气势霎时凛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