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愿,本宫也就当没说过这话。”盛清越撇了撇嘴,她想着宫女身世可怜,有心想让人过得舒服点,却不料人家似乎根本就不情愿。
不过她想不通,东宫的主子少,膳房也就活少又清闲。一个下等宫女能去膳房当值,也是许多宫人羡慕的好福气。这宫女又为何不情愿?
迎着盛清越打量的眼神,素香再一次叩首,“奴婢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去膳房。”
盛清越登时有些不解,婳儿站出来给她解惑,“小姐,她容貌有损,脸上经常要抹药呢。不能让她接触食物。”
说到抹药,盛清越立马回想起中了血手花毒的那段日子,蹙起眉头对着素香道,“行吧,那你往后便升为二等宫女,留在主殿干些洒扫的活。”
“是,奴婢多谢太子妃。”素香再次叩谢。
盛清越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叫她交赏银收好,便打发人下去了。
临了,她还依依不舍的望了眼被素香端走的百两纹银,足足一百两啊!
她辛辛苦苦存了半年多的银子,现在也不过才两千多两,不知道能够支撑她闯荡江湖多久?
回想起上一世风餐露宿的日子,盛清越啧了声,这一世敌人都死了,她可不要再过那样的苦日子!
婳儿刚带着素香走到殿外,就眼尖的瞥见走廊下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婳儿迅速俯身,见着身边的素香还愣着没反应,拽了下对方的袖口提醒道,“快点跪下,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素香跟着跪地,刚一跪下去,眼前就越过一双漆色鹿皮靴,伴着一股淡而隽永的浅香,自她身前路过。
这香味是龙涎香,只有皇帝和储君才能使用。
“别看了,你才刚入宫,规矩还没学好,往后再主殿里伺候,凡事可都得小心谨慎才是。”看着发呆望着殿内的素香,婳儿出言敲打道。
“是,奴婢明白了。”素香很快回过神,柔顺的应道。
留了个小宫女在主殿,对于盛清越来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若不是两天后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她恐怕会逐渐淡忘了这个小宫女的存在。
这日,盛清越从栖凤宫回来,便听到园子里喧闹声一片。
皇后对她冷嘲热讽一番,又告知她明日便要将选中的侍妾们送入东宫,她此时心情出奇的烦闷,登时便沉下脸,“怎么回事?”
衾儿自她出神的功夫便快步走到前方查看,闻言又快步走了回来,开口道,“回禀小姐,似乎是几个二等宫女正在欺负另一个宫女。”
盛清越揉了揉眉心,在宫中生活了半年多,她自然明白宫人们私底下捧高踩低得厉害,但是闹到她面前倒是头一次。压抑着眼中的戾气,她启唇道,“去前面看看。”
“是。”衾儿正打算说自己前去处理,听到盛清越所言便点了点头。
盛清越脚步不慢,走过来的时候几个宫女还没有消停,一人拽着底下宫女的发鬓,一人还在破口大骂,“你一个刚进宫的宫女,哪里来的一百两银子?说,是不是你偷走了我们藏得私房钱?”
一旁站着长得尖嘴猴腮有些刻薄的宫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大声附和道,“对!小偷,你要是再不承认银子是从我们这偷走的,我们现在就去禀了管事姑姑送你进慎刑司!”
揪发鬓的宫女手下更为用力,厉声道,“小贱蹄子,还不快点承认?”
被欺负的宫女始终没吭声,衾儿眼角余光瞥见那宫女脸上带着的面巾,神情霎时沉了下来,“放肆,太子妃在此,你们还敢大声喧哗?”
太子妃来了?
行凶的三个宫女一怔,连忙回转过头,正好对上盛清越不善的眼神,三人齐齐被吓住,腿脚一软便跪了下来,“奴婢见过太子妃!”
天杀的,她们只不过是找回‘自己’的银子,怎么那么巧就碰到太子妃了?三人心中暗暗叫苦。
盛清越同样注意到了那宫女脸上的面巾,几乎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厌恶的看了眼身前跪着三个宫女,“把她们赶出东宫。”
她话音一落,就有太监上前要抓着宫女离开。
“太子妃,您为什么要赶走奴婢们?!奴婢们又没有做错事!”刻薄长相的宫女被她二话不说就赶人的举动吓了一跳,尖着嗓音反驳。
“你是在质问本宫?”盛清越眯起双眼,表情愈发沉凝。
宫女颤了颤,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垂首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什么错都未犯,您就敢奴婢离开,奴婢何其无辜?!”
被主子赶走的奴才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即使好运气的逃脱了惩罚,下次被派到的地方也是冷宫浣衣房之类的苦差事。
盛清越被气笑了,抚着袖角不语。
宫女见她做派心中愈发惊颤,正要说话,就被两个太监强行压到角落,扇满了二十巴掌才被扭送回来。
剩下的两个宫女见状,被吓得脸色煞白。
盛清越看了眼挨打的宫女,发觉对方眼中依旧有着愤愤之色,不由得撇撇嘴道,“衾儿,你来告诉他,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是!”衾儿正扶着被欺负的宫女,指着对方道,“你们口中所说的她偷了你们的一百两纹银,是太子妃前日赏给她的。所以,你们说她是贼倒不如说自己信口雌黄!”
闻言,三个行凶的宫女登时面无人色,低着头不敢言语。
盛清越最讨厌的便是贪得无厌的人,摆手叫人将她们拖了下去。
三个生事的人一走,盛清越心情好了几分,见着那个叫素香的宫女还被吓得发抖,拧眉道,“她们欺负你,你就不能强硬一点欺负回去吗?再不济,也可以直说银子是本宫赏给你的。”
说罢她摇摇头,眼神恨铁不成钢,被人欺负一声都不敢吭,人怎么能这么窝囊?
“她们是见钱眼开,奴婢就算是说了,怕也是止不了她们的贪婪之心。”素香绞着手指,手背上还有一块在地面上被擦破了的血口。
盛清越无奈摇头,赏了瓶伤药便让人把素香带回去休息。
“小姐,明天新人要入宫,您看是不是现在就安排下去?”回到寝殿,衾儿犹豫良久,方才出声询问道。
皇后娘娘近日来连番针对小姐,连她都能看出皇后态度的不对劲,可想她的做法有多明显。
而明日送进宫的侍妾足足有五名,还都是出自各大世家的。名义上是侍妾,等承了宠怕是就要被封为才人孺人了。
若是不安排好,皇后那边恐怕又要找理由发落小姐。
盛清越一顿,淡淡道,“你看着安排就行。”她思忖片刻,又道,“把她们安排去原本如才人住的那片宫殿去。”
上次皇甫宸打发走了如媚和林薇薇,底下人见风使舵,将二人居住的地方也迁移到了极为偏远的地方。
而她们原本住的宫殿,倒也说不上偏远,但已是很多年未曾修葺过得了。
衾儿闻言抿出个浅笑,往常小姐还一点都不着急太子殿下,现下新人还没入宫,小姐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是,奴婢这就下去办。”
盛清越嗯一声,倚在软榻上拉着一边的薄毯盖在身上。她的寒心诀已经练至第五层,现在还正是最热的季节,她却已经开始变得畏寒,冬日还不知会怎样难熬……
她心中长叹一声,明知寒心诀继续练下去她会更加体寒畏凉,但要她放弃寒心诀,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武功高于常人,这才是她安身立命最大的倚仗。若是某一日她没了武功,失了内力,就如同斩断她的翅膀,让她痛不欲生。
——
午时刚过,皇甫宸正在去户部视察的路上。
沈家已经倒台两月,但其留下的烂摊子却需要数个两月方能解决。
沈家一派的人贪污受贿,冤假错案更是一堆。一些微末小事无需皇甫宸来操心,但一些大的地方却是需要他去查看的。
就比如户部这些年呈到御前的错账。
“主子,到了。”叶锋沉稳的嗓音隔着帘子传了进来。
皇甫宸捏了捏眉心,优雅的下了马车。
户部众人正在外面候着,乌泱泱一片的行礼声。盛北安站与众人身后,神情略有些着急。若不是好友齐怀安说漏了嘴,他还不知道东宫马上就要进了新人。
个个都是世家里嫡女,她们若是去了,越儿她……
“都起来吧,把你们新算好的账本呈上来。”皇甫宸边走边道。
“是。”新提拔上来的户部侍郎连连点头,唯太子马首是瞻。
眼见着太子进了户部,盛北安登时急了,快走几步拦在皇甫宸身前,“太子殿下,微臣有事禀告。”
皇甫宸顿住脚步,对于他的出现有些讶异,“何事?”
盛北安带回了霖太医,间接救了皇后一条命,元昭帝高兴之余晋封他为御前一等侍卫,素日里很是看重。
按理说,现在他不是应该在乾清宫当值吗?
盛北安踌躇,他虽然急切,却仍然明白在官员面前讨论后院琐事是大忌。
当即他微一垂首,“殿下有正事要忙,微臣先在外等候。”
户部的事元昭帝正催着,再加上查账很是繁琐,皇甫宸冲他一点头,便踱步入了户部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