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儿道,“皇后娘娘在乾清宫照顾皇上呢,哪能顾得上她。”
盛清越顿住,想起前两天,元昭帝再一次病重,早朝都没有办法坚持的事,心下微沉。
衾儿看了她一眼,犹豫道,“小姐,奴婢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你都提起了,显然憋不住,说罢。”
“奴婢听说近段日子皇上一直不肯见太子殿下,反而将肃王,十一皇子日日叫去乾清宫,甚至远在边关的琉王都发了圣旨召回。朝臣们都说,都说……”
“都说什么?”
“都说皇上有意废太子。”
“荒谬!”盛清越一巴掌拍在案上,眉峰凌厉,“是谁开始这么传的?”
衾儿忙跪了下来,脸色发白道,“小姐恕罪,都是近日来的风言风语,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传出来的。”
盛清越皱了皱眉,“起来吧,本来就不管你的事。”
“是。”衾儿小心站起。
盛清越却是陷入了沉思,元昭帝先前明确表明过没有废太子的打算。
然而,在皇帝下狠手惩处了乱嚼舌根的宫人后,竟然还有人敢犯大不违再一次传出废太子的事儿。
究竟是皇帝因为身体虚弱,改变注意,要打压太子,真有了这意愿,还是背后有黑手在推动?
她拧了下眉,吩咐道,“去,把传的最厉害的,给我抓过来,我要杀鸡儆猴。”
“小姐!”衾儿一怔,忙摇头,皇上和皇后都还没管,小姐怎么能越俎代庖!
“按我说的做。”盛清越沉声道,片刻后又说,“另外,你以后也别再叫我小姐了,直接叫我太子妃吧,这个称呼就挺好。”
她抿了下唇,轻轻笑了起来。
衾儿见状神情也轻快起来,下去办事去了。
衾儿是皇甫宸专门派人挑选给盛清越的婢女,办事能力数一数二。很快,几个太监宫女就被人偷偷押往了蓬莱殿。
盛清越走到贵妃椅前坐下,示意人将盖住他们脑袋的白布取下。
她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语气不紧不慢道,“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么?识相的话是早点告诉本宫背后指使你们的是谁,也免得受些皮肉之苦。”
几人面色大变,连连磕头求饶,“太子妃饶命,奴才(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盛清越笑了下,仍是温和的语气,“指使你们造谣父皇有意废太子的人是谁。”
那几人顿了一下,眼神间有显而易见的惊慌,但仍是死咬着牙根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盛清越挑了下眉,叫暗卫拖出去两个行刑,对剩下的两个宫女道,“本宫有孕,不想手染血腥,所以你们实话实说,我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一声不吭的开始用力磕头。
盛清越恼了,没管她二人,一心等着外边暗卫刑讯的结果。才刚过了半柱香,暗卫就疾步走了进来,“太子妃,方才带出去的两人都咬舌自尽了。”
盛清越惊了惊,看向余下的两个宫女,正要问话就见二人浑身抽搐,紧接着口流鲜血倒在了地上。
暗卫上前朝看,拱手道,“回禀太子妃,她二人是服毒自尽!”
盛清越闭了闭眼,摆手道,“把她们拖出去!”
“是。”
带来四个人,一个不落的死掉了。现在,盛清越百分百确定背后必定是有人在故意传出废太子的谣言。
但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肃王?盛清越摇头否认,他不大可能,上一世皇甫宸昏聩的和其他男人共享一个女人也没见肃王谋反。
那又会是谁?她垂头琢磨起来,却仍是想不出来。
哪怕她多活了一世,对大元朝的局势分布仍是只清楚个大概。她前世十六岁离京,往后便一直在江湖上,对朝堂中的事情委实了解的不算深入。
以至于明知道有人想要对皇甫宸不利,却猜测不出那人到底是谁,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无力。
晚间,皇甫宸一回来,盛清越便当即将这件事情告知给了他。
随后她问道,“殿下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皇甫宸笑了笑,有些感触的拍了拍盛清越手背,“越儿不必为孤担忧,你不宜多思,此事孤会处理好的。”
盛清越蹙眉,半晌不甘心的撅了噘嘴,“好吧。”
皇甫宸又是一笑,目光变得深沉起来。这件事他早在很久之前就有所猜测了,希望他并没有猜测失误。
他正思忖着,手臂忽然被人用力一拍,垂首一看,盛清越正兴致勃勃的望向窗外,“殿下快看,下雪了!”
看着外边絮絮飘落的雪花,皇甫宸目光柔和,握着盛清越被炭火烤得温热的手,低低的嗯了声。
乾清宫中,元昭帝听完萧晏的禀报,声嘶力竭的咳嗽了好一会,方有气无力的开口,“你、你觉得这一切会不会是太子在跟朕唱苦肉计?”
萧晏脸皮一抖,叩首道,“微臣不敢妄言,但太子殿下地位稳固,委实没有必要生此计。”
元昭帝哼笑,“地位稳固?”
萧晏不敢接话,默然跪着不动弹。
元昭帝也没想着等他接话,又咳了几声说,“琉王还有多久回京?”
“回禀皇上,快了。另外,齐怀安齐世子也即将班师回朝。”
“好,好,好!”元昭帝连说了三个好字,面色都因为喜悦红润了些许,“即刻吩咐内务府准备着给他们接风洗尘。”
萧晏应了一声,见元昭帝没其他吩咐,就欲退下。
“慢着,”元昭帝叫住他,昔日精明的眼神因为病弱变得有些浑浊,“朕疏离太子的事情,皇后那儿都瞒着吧?”
萧晏拱手应了声是。
元昭帝满意点头,叫他退下。
萧晏刚走不久,涂安达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皇上,该喝药了。”
元昭帝闻言,立即又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琉王和齐怀安归京那一日刚好是冬至,元昭帝特意命人将云霄和霍铭邀请到宫中,一同参加他们的接风洗尘宴。
天空中下着茫茫大雪,盛清越被衾儿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又拿了汤婆子和手暖炉方才出了殿门。
刚一走出去,迎面就撞上了文静和柳慎娅。
三人都是一愣,柳慎娅率先笑着哟了声,“看姐姐这肚子,怕是个皇长孙吧?”
文静循声朝盛清越的肚子看去,目光有微不可查的恨意。
怀着身孕不能伺候太子,都还要霸占着太子不放,妒妇!
盛清越似有所感,瞥了眼文静,从怀中掏出一个汤婆子,“你们说的是这个?”
柳慎娅笑容一顿,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太子妃姐姐可真幽默。”
盛清越笑了下,意有所指道,“幽默的不是我,是你才对。”拿着文静拿伐头,真当她眼瞎一丁点都看不出来?
柳慎娅怔了怔,笑而不语。
“太子妃姐姐何必跟我们两个妹妹牙尖嘴利,您贵为太子妃,又有了长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文静语气轻飘飘的,又道,“盼只盼咱们东宫的皇长孙能够平安降生,如此,我们姐妹几个也好真的开怀呀。”
她话语里隐藏着几分恶意,盛清越沉下脸,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了足足好一会,“文侧妃怕是前些日子受的伤还没好吧?衾儿,派人送文侧妃回去歇息,等她养好了伤再放她出来。”
“是!”衾儿对盛清越忠心耿耿,直接叫了两个嬷嬷强行扭着文静往回走。
文静僵住,嚷道,“太子妃,我的伤早就好了,凭什么不让我参加冬至宴?!”
盛清越朝她勾了勾唇,一字一顿道,“就凭本宫是太子妃,拖下去。”
两个嬷嬷齐齐应了,捂了文静的嘴便将她带回了宜兰殿中。
盛清越看向一旁愣愣的柳慎娅,笑道,“怎么,柳侧妃是想去陪陪文侧妃?”
“不、不是。”柳慎娅连忙摇头,往日里她一直看盛清越没什么手腕,谁知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今晚上的冬至宴是她们好不容易光明正大见到太子的机会,太子妃就硬生生的给她抹了。
看着文静被强行拖拽离去的身影,柳慎娅有些唇亡齿寒,看向盛清越的眼神终于添上了一分敬畏。
“本宫还以为柳侧妃和文侧妃是真的感情要好,原来也只是面子情。”盛清越黛眉一挑,握着汤婆子道,“罢了,你竟然不愿意去陪她,我也不逼你。走吧,别误了时辰。”
“太子妃真厉害!”衾儿捂着嘴低声在盛清越耳边道。
盛清越笑了笑没说话,她不厉害怎么震住两个各怀心思的侧妃?眼见着她身子重了,说她杞人忧天也好,说她心肠恶毒也罢,她都不会容许有丝毫不利于孩子的情况发生。
她伸手摸向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暗忖道,说起来,霖瑜的一月之期差不多也该到了,等霖瑜配置了解除她寒毒的解药,想来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不过,霍铭还没有离开京城,这倒是一个麻烦。
她皱了皱眉,踱步朝置宴的宫殿走去。
在她前方不远处,正有一名身穿着朱红色戎装的男子并几名随侍的身影。
身穿朱红色戎装的男子身材颀长,五官温润而俊朗,此时男子的眼神正朝她的方向直直看来。
盛清越似有所感,抬头望去,继而面露喜色的停下脚步,朝前方微微颔首,笑道,“齐世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