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越见元昭帝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便了然。
抱着长安微微后退,站在角落,神情未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父皇!父皇我冤枉啊!我这也是担心父皇啊!”
琉王闻言,暗道不好,如果他真的被关在府邸内,估计再难翻身,赶忙出声求救。
元昭帝却面露倦意,偏过头,随意的摆了摆手,冲着外面高喊出声:“还不快把琉王待下去!”
话音刚落,从外面走进两人,押着琉王便离开了寝殿。
盛北黎跟文丞相对视一眼,自然看清眼前的形式,跪在一旁默不作声。
“好了!朕也倦了,你们都下去吧。”元昭帝出声打发两人离开。
文丞相神色未变,坦然起身,躬身行礼,转身便离开寝殿。
倒是盛北黎,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千回百转。
都怪琉王这个蠢东西。
如果不是他中了盛清越的激将法,如今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皇甫宸拉下马,反倒是把自己害得禁足。
简直就是蠢货!
离开乾清宫后,盛北黎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不顾身后慢悠悠走着的文丞相。
……
咳咳咳!
等两人离开之后,元昭帝突然脸颊泛着病态的红晕,开始剧烈的咳嗽。
身体一震,他转头伏在床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见状,在场众人皆惊。
砰!
皇后吓得手微软,汤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药汤溅在她的衣摆上,却无暇顾及。
“皇上!”她紧抓着元昭帝的衣袖,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背部,帮着他顺气,面露担忧之色道。
盛清越也抱着长安走近两步,眉头紧皱,他是皇甫宸的父亲,更何况元昭帝的安危,关系到国之根本,于情于理,她都不希望他出事。
“无事,朕无事。”吐出胸口淤血,元昭帝才觉气顺,面色逐渐恢复,双手用力撑着身体缓缓坐起身,动作有些艰难,而且无论怎样,他下身都屹然不动。
看着被褥下的一双腿,元昭帝扯了扯嘴角,忍不住苦笑道:“呵!一个残废瘫痪的皇帝,还有什么用!”
盛清越闻言,眼睛微睁,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一时之间,眼前这个被病魔长期折腾,都坚挺着的皇帝,竟开始略显老态。
咯吱!
殿门应声而开,皇甫宸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快步走进来。
“父皇!你醒了。”他一眼便看到靠坐在床头的元昭帝,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快步走上前。
可还未走近,只听元昭帝呵斥一声。
“大胆皇甫宸!你可知罪?!”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虽然此时元昭帝面露病态,可常年高居上位的威压外放,途安达猛地伏身跪地,高喊出声:“皇上息怒!”
“皇上,太子之所以这么做,实乃情势所逼,还望皇上莫要怪罪太子殿下!”霖太医也紧跟着跪在旁边,拱手道。
在场的众人,除了皇后跟尚在襁褓中的长安,皆知道元昭帝这次发火所为何事。
也皆有参与,元昭帝追究起来,怕是一个都逃脱不掉罪责。
他逐渐停住脚步,心中了然,元昭帝这是要开始兴师问罪。
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他就早已做好准备。
撩起下摆,皇甫宸双膝跪地,腰板挺直拱手道:“儿臣知罪。”
盛清越上前两步,站在他的身边,抱着长安一同下跪,默不作声,只是怀中的长安,似乎察觉周围的气氛有所变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哇哇哇!
皇后坐在床边,视线来回流转,听闻皇孙用力的哭声,心下一软,走上前从盛清越的手中接过长安,轻哄道:“乖孙儿,不哭不哭,皇上!宸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都吓到长安了。”
“让他自己说!”元昭帝偏过头,不看一旁下跪的几人,闭目养神,看不出此时的情绪。
“儿臣假传父皇口谕,其罪当诛!”皇甫宸没有丝毫隐瞒,直言道。
皇后心下大惊,抱着长安接连后退两步,眉头紧皱的看着他道:“宸儿!你怎么敢?!实在是糊涂啊!”
见在场的人,除了她,闻言皆面不改色,皇后顿时了然,显然他们也早就知晓此事。
视线一转,看向跪在皇甫宸身边的盛清越,发难质问道:“这件事,你也知道?!”
“是,父皇吐血昏迷那日,太医便跟太子说了,皇上可能会昏睡不醒,未免朝堂动荡,太子才会出此下策,儿臣亦知晓此事。”盛清越并未推脱,直接应声道。
啪!
屋内一声脆响。
盛清越脸颊微侧,皇后怒不可遏的瞪着她,手臂微颤,抬手指着她,厉声质问道:“盛清越!你身为太子妃,既知道太子有这个念头,就应该制止他,而不是放任他闯下塌天大祸!”
假传圣上口谕,那是要抄家灭族的死罪!
就算是太子,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这件事,皇上跟她就是再想偏袒,也没用。
轻则贬为庶民,重则抄家斩首!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皇甫宸伸手扶着盛清越,看着她脸颊上的红晕,眉头紧皱,转眼看向皇后,冷声道:“这件事,是我的主意,跟清越无关!”
盛清越抬手轻搭皇甫宸的手臂,略微用力示意。
她深知,皇甫宸越是护着她,皇后便越觉得她妖媚误主。
“她身为太子妃,身为你的妻子,长安的母亲,怎么跟她无关?!”皇后厉声呵斥道。
自从皇甫宸娶了盛清越之后,不光不听她的话,甚至当众忤逆,眼下居然都做出假传圣上口谕的事。
简直越来越不像话!
都是盛清越这个妖女!
“够了!吵吵什么!难道还真要让外面那些人听见,传出去,让人知道,太子假传口谕监国吗?!”元昭帝突然出声呵止,话音刚落,便忍不住掩唇咳嗽。
元昭帝之所以忌惮皇甫宸,也不过是生病之后,疑神疑鬼了些,却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自然知道如今若是废太子,才是真正的动摇国之根本。
“木已成舟,更何况朕现在的情况,也无法显露人前,那就由太子继续监国,直到朕完全康复为止。”元昭帝顿了顿,直言道。
皇后神色微敛,抱着长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盛清越闻言,心里总是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却又道不出个所以然。
只能眼看着皇甫宸领旨谢恩。
“好了!朕也乏了。”元昭帝淡淡道,双手一撑,作势便要躺下。
盛清越明事理的起身走上前,从皇后的手中接过长安。
皇后倒也没再摆什么脸色,小心翼翼的扶着元昭帝躺下,掩了掩被角,只留下途安达在一旁候着。
众人转身离开乾清宫。
皇后一言不发,瞥了盛清越一眼,甩袖离开。
“清越,真是苦了你了。”皇甫宸眉头微皱,揽着盛清越的肩头,看向她红肿的脸颊,满是心疼道。
盛清越抱着长安,嘴角微勾,缓缓摇头道:“总算是没出什么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头总是惴惴不安的。”
“有孤在,没事。”皇甫宸将娇妻幼儿拥在怀中,斩钉截铁道。
盛清越低头淡笑不语,可眼底却带着深深的愁思。
……
翌日,金銮殿上,朝臣跪地。
途安达拿着一卷圣旨站在台阶之上,龙椅前,臂弯处搭着拂尘,清了清嗓子,太监独有的尖利声传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贤德,在朕患病未愈期间,由太子暂代监国过一职,未免太子经验不足,正三品以上官员上表之事,每日需由朕亲自批阅。”
顿时,朝堂哗然。
皇甫宸眉头微皱,双手一翻,低头应声道:“儿臣接旨!”
盛北黎看着皇甫宸的背影,不免冷笑,监国又怎么样,只不过是一个虚有其名的位置。
明面上让太子监国,实则并未放权,看来皇上还是忌惮他的这位长子啊!
皇甫宸神色未变,起身站在龙椅旁,看着下首众人,一一处理国事。
……
东宫院内。
盛清越抱着长安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笑脸嫣然的逗弄着长安。
突然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快步从外面走近走到她的身边,弯腰凑近,低声喃喃道。
“好!我知道了。”盛清越脸上的笑意微敛,应声道。
宫女便立刻离开。
怪不得皇上会那么爽快的让皇甫宸监国,原来是打着这么个如意算盘。
盛清越嘴角微勾,面露讽刺之意,还真是无情最是帝王家。
连自己亲儿子都要提防。
长安以后是否也会这样,被皇甫宸猜忌,或者猜忌别人。
她不愿长安变成这样的人,盛清越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知道她留在皇宫是对是错……
元昭帝虽然把控着正三品以上官员,可其他事足以令皇甫宸头疼。
他变得越发繁忙,早出晚归,面上也是难掩的倦意。
栖凤宫内。
盛清越抱着长安,站在下首,微微屈膝行礼。
“母后康健。”
“嗯!”
皇后瞥了眼盛清越,轻应了声,抬手拿起一旁的茶杯轻抿,故意不叫盛清越起身。
良久。
盛清越以前虽有武功底子,却因生长安,武功尽失,如今甚至比不上平常女子身体好,屈膝时间长了,身体开始微微晃动,面色有些苍白。
皇后见了,才淡淡道:“起吧!免得宸儿见你这个样子,又说本宫刁难你!”
话音刚落,她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一个衣着艳丽,宫女打扮的女子从一旁缓缓走来,眼底带着些许的欣喜。
“清越啊!你生长安时,伤及自身,短时间内难以怀孕,但长安又体弱,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宸儿身为太子,也不能无后,这是本宫尽心挑选的女子,你且带回去,让她伺候宸儿。”
皇后神色一转,难得对她和颜悦色,目的却是想往皇甫宸的身边塞人。
虽然皇后之前送了不少宫女给太子,都不成功,但杨苏苏却和那些人一样,都觉得自己是不一般的那个。
更何况如果成功,生下皇子,那岂不是一世的荣华富贵!
杨苏苏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嘴角的笑意更甚,朝盛清越微微欠身道:“苏苏见过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