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齐敏慧身边的丫鬟还曾来给盛清越带话,说齐敏慧身体不适,说等过了晌午暖和了方才过来与她一同用膳。
抬头看了下日头,盛清越问道,“敏慧,你身子好些了?”
“我好多了。”齐敏慧回一句,美眸依旧未曾从皇甫宸身上移开。
这下,不仅盛清越察觉出不对,连皇甫宸都眉峰一拧,对盛清越道,“越儿,孤过两日再来看你。”
再过几天,他便要离京了。在离京之前,盛清越势必得回宫。
明心庵,看似清净,却比不上皇宫里安全。
“太子哥哥,你才刚来,这么快就走了吗?”齐敏慧眼睫一颤,语气流露出一二分哀怨。
皇甫宸蹙了下眉,黑眸深沉的朝齐敏慧看去。
齐敏慧脸上的哀怨滞了滞,颇为委屈道,“太子哥哥,你作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皇甫宸道,“敏慧,你长大了也成亲了,该学着懂事了。”
他自觉话说得隐晦,可齐敏慧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雪白。
皇甫宸再次看了她一眼,眼中含着些许警告,旋即他转过头,目光不再若方才那般带着点点冰寒,温和道,“越儿,孤先走了。”
“好。”盛清越点点头,起身欲要相送。
皇甫宸掌心搭在她肩头,摇头道,“你身子不方便,孤自行离去便是。”
他这般说,盛清越便真的没有再次起身的打算,笑眯眯的目送着男人走远。
“清越,你运气真好。”齐敏慧幽幽道,“我认识太子哥哥这么久,鲜少见到他对一个女子如你这般长情。”
盛清越笑容淡了淡,“是太子以前根本就对其他女人不假辞色吧?”
她这话说的,活像是皇甫宸以前也有过心悦的女子,但最后却是变心了。
齐敏慧微顿,复又笑道,“说的是,你是一个例外。”
“对,”盛清越点点头,直视着齐敏慧的眼睛,表情微微有些复杂,“我是例外。所以敏慧,我得到幸福,你应该会真诚的祝福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盛清越总觉得齐敏慧似乎又对皇甫宸起了些别样心思。
齐敏慧听言默然,她昨晚上似乎是真的没有休息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纵薄施粉黛也没压住面上的憔悴。
齐敏慧声音有些低,“清越,你我是朋友。你幸福,我自然是会祝福你了。太子哥哥待你好,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谢你,敏慧。”盛清越道,她没去看对方脸上的神情,因为光是从她的语气中,她都能分辨出对方说得并不是真心话。
——
栖凤宫,崔枝快步走到皇后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太子来了?”正默念着佛经的皇后睁开眼睛,手中不住转动着的佛珠不自觉的停了。
崔枝点头,“是的,娘娘。”
“叫太子进来。”
崔枝听言正要下去,刚迈出一步又被皇后叫住,“等等,你去雅致殿把萧莺一同叫来。”
崔枝微怔,“可是娘娘,萧姑娘这几日不是刚染上风寒么?让她出来,万一吹了风,病情加重怎么办?”
“让你去你就去。”皇后语气沉了沉,手指在润如白玉的佛珠上滑动,“本宫让她待在宫里的目的便是让她讨好太子,区区一个风寒算什么?只要不是病入膏肓,她爬也得给本宫爬起来伺候太子!”
崔枝沉默,心里嘀咕道,皇后娘娘越来越不近人情了。
方打发了崔枝下去,皇后的眼皮就蓦地不住跳动起来,她蹙了蹙眉,询问身旁伺候的宫人,“民间有句俗语,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小宫女是新提拔上来的,不太惧怕皇后身上的威仪,大着胆子指正,“回皇后娘娘,您想说的应该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常言道,左眼跳喜事到,而右眼跳多半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皇后脸一黑,右眼再次跳了跳,心中莫名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神色一变,怒斥道,“放肆!”
小宫女被吓了一跳,面色雪白的喃喃开口,“皇后娘娘,是奴婢说错什么话了吗?”
就在这时,皇甫宸步入殿内,见着皇后面前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他剑眉轻轻一拧,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深吸一口气,摆手叫挡在身前的宫女退下,勉强一笑道,“太子来了,坐吧。”
“谢母后。”
唤来人奉上茶水,皇后抿了口茶,问,“太子不日便要离京,今日来见本宫,可是为了正事?”
皇甫宸点头,“是的。”
“所为何事?”皇后神色逐渐变得淡定,眉眼也渐渐转为温和。元昭帝病重,皇后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不管杂事,开始接掌宫务。
有了实权,宫里面的妃嫔个个在皇后面前谨小慎微。再加上她厌恶的盛清越也被驱赶到了一个偏僻的庵堂里。
想到此,皇后面上浮起一缕笑容。如今宫中平稳,哪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定然是方才那宫女说错了。
皇甫宸道,“母后,儿臣半个时辰前去了明心庵。”
“明心庵啊……”皇后回神,脸上和蔼的笑容转瞬间凝滞,瞪大眼睛怒道,“太子刚刚在说什么,你去了明心庵?你去那里做什么?!”
“自然是去见儿臣的太子妃。”见皇后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生气,皇甫宸心中微微一叹,直言道。
“太子慎言!”皇后冷下脸,“盛清越现在戴罪之身,她算什么太子妃!”
皇后舒出一口气,尽量温和的劝道,“太子,皇上已经同本宫商议好,等风头一过,就让盛清越在明心庵里无声无息的死去。到时,本宫会亲自给你选一个温柔体贴,懂规矩的太子妃。”
皇甫宸听得心头一寒,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后,“母后……”
“你不用多说,”皇后声音冷淡,“你父皇十分不喜你现在的太子妃,认为是她克的他龙体破败。盛清越再美也终究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太子,你还是放弃她吧。”
皇甫宸阖眼道,“恕儿臣难以从命。”
“宸儿!”皇后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道,“你是储君,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自误!你是本宫生下来的,我还会害你不成?”
皇甫宸双拳紧握,此时的心情难以用言语描述。他每日吃斋念佛的母后,竟然口口声声说着因为要为了他好,所以要让他心仪的女子无声无息的死去。
“母后,越儿现在还怀着孩子……”
“这点你不用担心,”皇后不在意的摆手,温声道,“去母留子,本宫与你父皇早就商量好了的。”
听到这,皇甫宸终于忍不住怒道,“去母留子?母后是想让儿臣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母亲,您就这样狠心?”
事到如今,皇甫宸仍是对皇后抱着希望。或许,她只是一时气话,可紧接着,皇后的话便直接打破了皇甫宸的念头。
“不是母后狠心,只是那盛清越根本就是个天煞孤星。再加上她肚子里怀的孩子多半是个女儿,”皇后摇摇头,脸上失望难掩,对皇甫宸正色道,“宸儿,女子生产本就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你就当她是难产而亡,也不必感到愧疚。”
“呵呵……”皇甫宸冷笑连连,“母后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否已然忘了自己同样身为女子?”
皇后神色一震,她久居人上,此刻被向来孝顺自己的儿子呵斥,深觉失了颜面,又是难堪又是愤怒的吼道,“太子!本宫是你母后,难不成你还要为了一个女人跟本宫作对不成?”
皇甫宸有些心寒,“儿臣不想跟母后作对,只是想护住自己的女人罢了。”
“有些人活着就是罪孽,太子,你在本宫面前嘴硬,若是到了皇上面前,你又当如何?”皇后银牙暗咬,用力攥紧了佛珠,不得不搬出元昭帝来压制皇甫宸。
皇甫宸脊背挺直,道,“即使到了父皇面前,儿臣还是同样的态度。”
“你……”皇后气得扬起手,险些一巴掌打在皇甫宸脸上,“你这逆子!要不是皇上还顾忌着昔日的情分,就凭你现在这忤逆的态度,你认为你还能在太子的位置上做多久?!”
“自古以来,君主之位从来都不是愚孝,不懂变通之人能做的安稳的。”
“太子!”皇后瞪大双眼,怒焰在眸中滚动,“你说这话,就不怕被你父皇知晓?”
“儿臣敢说自然就敢认,”皇甫宸拱了拱手,一番争执,他心中已然有气,“母后,儿臣今日来此,只是想通知您一声,越儿的病情已经痊愈,儿臣决定在两日后便迎她回宫。”
皇后神色冷淡,“本宫不同意!”
皇甫宸道,语中蕴含的冷意与皇后不逞多让,“儿臣此行只为通知母后,并不是在询问您的意见。”
皇后听得一愣,旋即恼羞成怒,“太子你疯了不成,盛清越是被你父皇降旨发配到明心庵的!”皇后着重在‘父皇’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企图打消皇甫宸的念头。
“圣旨上只说让越儿出宫休养,别的儿臣并不知晓。”皇甫宸站起身,看向皇后,神色有些复杂,“母后,儿臣是希望您能和越儿好好相处的。”
皇后怔住,随后怒意更炽。要她和盛清越好好相处,那还不如去做梦!
皇甫宸见状只得轻叹一声,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