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建军点了点头,不过,稍稍让我感到有点意外的是,看了我几眼后,他将目光,移向了东北一侧;与此同时,还按了一下右侧的长裤口袋。他的右侧,也就是我的右侧,他这样的一个举动,自然逃不出我的眼睛,于是我这样问道:“建军啊,口袋里,口袋里装着什么宝贝呢?能不能——”说着,我盯着他的那只右手。
他淡淡一笑:“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半盒香烟——”说着,他掏出了那半盒香烟来。
“建军,你学会抽烟了?”我好奇的问道。
“也无所谓会不会的!我们男生,有时候会找个僻静的地方,吸上几口;不过,直到现在,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他这样解释道。
“不,不会吧?烟盒里,大概还有十来支吧?”我试着这样说道。
“这几天,领到通知书了,要高兴一下,就买了几盒——”
“你,你也过了十八岁了,想高兴一下,吸几支烟,也是可以理解的——”
“是啊,刚才我一激动,就想着来一支!”说着,他还真的拿出了一支香烟。
我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只拿着香烟的那只右手。
他像是看出了什么,这样说道:“怎么,你也想来一支?”
我点了点头:“我们,我们这么要好的,现在,我可要有福同享了——”
“没问题,没问题——”说着,他将那只烟交到左手,同时用右手取出了另外一支。淡淡一笑后,我这样说道:“我,我要左手的那一支!”
“你,为什么呢?”他好奇地问道。
我缓缓说道:“因为,因为那是你所取出的第一支——”
听我这样一说,他只是微微一笑,就把左手的那一支香烟递给了我,接着,还顺势帮我点上了火。其实,我也不怎么会吸烟,只是,今天出于某种好奇心,我决心要试一下。这支香烟,倒也不算呛喉,吐出第一口烟雾后,第二口我就基本上适应了。
看着我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这样说道:“真想不到,你吸烟的姿势,这么优雅的。”
我淡淡一笑:“刚才,我还怕你笑话——”
“刚才不是说有福同享吗?有什么好笑话的——”他这样回答。
对于他的这一句话,我居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于是,就慢慢地吸起手中的这支香烟来。不一会儿,那缭绕着的烟雾,就精灵一般在我眼前飞舞着。
看看那支香烟只剩下一小半了,只听他这样说道:“再过两天,我就要离开了,以后,这样聚在一起的时间,就很少了——”
悠悠吐出一口烟雾后,我感慨道:“是啊,以前,我是很少去想什么离别的——”
“看来,有些事情,也不是由人来想的。哦,我想起来了,以前,我,我曾在这山里找过石榴木。转眼间,就是几年了——”说着,他静静地凝视着我。
看到他这副有点痴痴的样子,我打趣道:“傅建军,你老实说吧,当时,你是不是想起了石榴裙这个词?”说着,我盯着他的眼睛。
眨了几下眼之后,他这样回答:“既然你有心问,我,我就直说了——”
“说吧,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想过,那一天,我想了好几次——”他这样说道。
“那,那你是想起哪个大美人的石榴裙——”
“这,这个,我可不敢说——”这样说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看着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后,我有点不耐烦了:“说,一定要说!”
看到我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他的嘴角蠕动了一下,显出有点为难的样子。
我可不管这些,只是默默地盯着他望,示意他一定要说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掐灭了烟头;紧接着,把嘴凑到我左耳边,说出了三个字。
我听了,一把推开他。原来,他所说的三个字是:宋娟的!
他讪讪一笑,站起了身来,接着自嘲道:“可惜啊,那一天,你没有穿裙子——”
我心里暗自好笑:“如果那天穿了裙子,又怎样呢?”
他挤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这样说道:“如果那天你穿的是裙子,那么,说不定,我还真的就拜倒在石榴裙下了——”
听了这样一句话,我的耳根,倏地一热;接着,我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唉——”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暗自想道,“那天的事情,就别说了;其实呢,就是,就是今天,我也没穿裙子啊!”也就在这一瞬间,我涌上了一个念头,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我抬起头,这样对他说:“建军,我想问你,你们男生,是不是特别喜欢看女生穿裙子?”
没有风,林子里越发闷热起来。
(梁明远暗自思忖道:随着太阳的西斜,林子里倒应该是更为清爽些才对啊!看来,这只是一个人内心焦躁不安的表现!至于其中的原因,则是——)
傅建军并没有立即回答那个问题,而是用手指拨弄着自己的衣角,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的,倒是有点像川剧里的变脸了。既然他不急,我也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再望着那林子的东南方,好整以暇起来:这家伙,就让他好好地想一想吧。
“我,我想清楚了,”耳边响起了他这样的声音,“其实,我们更喜欢穿裙子的女生。”
“为,为什么呢?”我回过头,好奇地问道。
“原因嘛,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想,”他慢慢说道,“图画里、电影里,那些仙女,都是裙袂飘飘的——”说着,他将目光停在了我身上。
“那,我倒是让你失望了——”这样说着,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短袖衬衫之下的牛仔裤。
“宋娟,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试着这样解释道。
“其实,我也觉得,”我接过他的话语里,“穿裙子要更漂亮些。哦,建军,我问你,对于女生,你是喜欢短发呢,还是长发?”
“当然,当然喜欢长发咯!”他的回答,倒也爽快。
捋了捋飘到脸颊上的几缕长发,我心头像是灌了蜜似的甜美。
该说的话,都已说得差不多了吧?这样想着,我向他所在的方向伸出右手,几根手指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招了招,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当他来到离自己只有五六十厘米远的时候,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傅建军,我倒是很佩服你——”我拨弄着自己的衣角,背对着他这样说道。
“宋娟,你,你佩服我什么呢?”
“唉,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你一点——”
“你,你的意思是,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这,这也算是一种理解吧?”我说着,声音有点发颤了。
“其实,我,我是很想的——”
“那,那你为什么一直都无动于衷呢?就像,就像是个个老和尚——”(其实,我本来是想说“太监”的!好在脑子还算转得快,说出了“老和尚”这个词。)
“我,我想起了上次被打了一个大耳光——”
“唉,早知道你这样记仇的——”
“我,我不是记仇,我,我只是——”
“是啊,现在你不去找什么石榴木了;眼前,眼前也没有什么石榴裙,你,你就——”这样说着,我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牛仔裤的口袋旁。过了一会儿,只觉得身上一紧,一双有力的大手,铁箍似的绕住了我!“建军,你,你想干什么——”身子酥软如棉之际,我还是问出了这一句。“小娟子,我,我想着你的,你的,石榴裙——”傅建军说着,呼吸中带着如火的热气。“可,可我,没穿裙子呀——”我嗔道。“那,那倒不见得——”他这样说着,一双手箍得更紧了。“嗯——”的一声之后,就像是抽去了筋骨一般,我一阵软绵,头稍稍向右一垂,就任由他了。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听到了他这样的声音:“哦,宋娟啊,你真美啊;我,我不会忘记你的——”“我的,我的什么——”我傻乎乎的问了这样一句。
时间就像流水一般,一年一年的过去了。小树林里那个下午的的那一切,就像是昨天一样;只是,曾经跟我甜言蜜语,对我海誓山盟的那个家伙,早已不知哪儿去了!
如今,留给我的,只有回忆。
或许,这样的一段情缘,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人家是大学生,有着锦绣前程,怎么会把我这样一个打工妹长久记在心里呢?第一个寒假到来的时候,他就有点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了。而到了暑假,他借口要参加社会实践,在家里待的时间,总共也不过三五天!我气过,恨过,哭泣过。不过,过了一些日子,也就慢慢坦然了:唉,都什么年代了,那些“从一而终”的故事,还有多少呢?再说那个下午,在骨子里,我不是半推半就,顺水推舟的吗?其实,有时我倒有点庆幸,我的第一次,给的是他,而不是万志富!万志富这家伙,恐怕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