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十一夏夜月影(十七)
花开红尘2019-03-15 19:153,054

  一番天昏地暗的厮杀过后,硝烟慢慢散去,棋盘上只剩下五枚棋子了。这汉子只剩下一车,守着偏安一隅的孤零零的老将。阿豹呢,略占上风,一车镇住中线,底线尚有一炮相伴。下过象棋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炮台,炮的攻击力就会大打折扣。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人宁愿将这渐成摆设的炮,换作更为直观实用的马或者兵。当然,这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想法,棋盘上没有如果,除非是另下一盘。

  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那汉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之后,这样说道:“阿豹,这一盘,这一盘就算和棋了吧?”说着,还不等对方答应,他就伸出手去,准备着将棋盘外的棋子,重新拿回到原先的位置。

  不难理解,这汉子的意思是:既然和棋已成定局,就没必要再去浪费时间了。既然这一盘不分胜负,那么,再下一盘,也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阿豹将脸一沉,冷冷的说道:“慢着!”

  那汉子一愣,眉毛竖成了倒八字:“阿豹,不是已经和棋了吗?”

  “和棋?”阿豹依然是冷冰冰的语气,“你问过我了吗?我说过和棋了吗?”

  那人先是一愣,接着不怒反笑:“阿豹,明明已经是和棋的局面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我想赢——”

  “嗯,如果赢不了呢?”那汉子也不甘示弱。

  “哼,如果赢得了呢?”阿豹毫不松口。

  那人皱了皱眉头,接着再狠狠的咬了咬牙,将一张五块钱压在棋盘下,接着说道:“哦,这样吧,就押这五块钱,我押和棋——”

  “好吧,那,我就让一步吧。如果真是和棋,我给你十块钱;如果你输了,我就只收你这五块钱。这样算来,你是以一博二,怎么样?”

  那人眼睛睁得大大的,真有如铜铃了:这世上,怎么居然会有如此便宜的事情?!于是,说了一声“好吧,就这样”之后,为了防止对方反悔,他已经将棋盘上的黑车向上一移,同时说着棋步:“嗯,起车——”

  旁观的猴哥、小赵,当然也包括我,均觉得阿豹过于托大:不错,红方是多了一炮,只是这没炮架的炮,如果没有实际的攻击力,还不是废铁一堆?

  也就在这时候,只见阿豹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嗯,这招还可以——”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将红车压到底线对方老将外侧,喊了一声:“将军——”

  “还,还不是老招数——”那汉子说着,漫不经心的将自己的老将向上一抬,接着用略带不屑的语气说着棋步:“好吧,坐上——”

  眨了眨眼之后,阿豹还以一句:“再等一下,你,你就可以见到新招数了——”

  “嗯,有什么新招数,就使出来吧。”那汉子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此时,阿豹将原本沉在底线的红炮抬升到了河口,那汉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用自己的车去拦截,嘴里说着:“想利用炮,没那么容易——”

  阿豹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将原本在对方底线的红车收回河口,接着说道:“我这一招是什么意思,就不用多说了吧?”接着,点上了一支香烟,悠闲自得的吸了起来。

  这一招,确实不用多说,对方的老将偏安一隅,全靠车守住临线。这时候,如果黑方不回车救驾,红方一将军,黑帅就只能坐中了;然而,届时,红帅也在正中央。按照棋规,在没分出胜负之前,双方的将帅是不能见面的;换句话说,如果一旦一方的统帅被逼至与另一方的统帅面对面之时,就是输了,这一盘棋也就结束了。

  一些人对这一棋规有点难以理解,其实,很简单:从战争的角度来说,只有胜负已成定局,双方的统帅才会见面,当然,被迫而至的那一方,已成了俘虏,成了阶下囚。

  对于象棋里的这一现象,当地人有一个形象而幽默的说法:老爷对酒!是啊,赢的一方要显示一下炫耀一下,请被俘一方的统帅喝一杯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汉子无奈,只好放弃对红炮的拦截,回车守住临线,也就是己方的生命线。

  阿豹淡淡一笑,将红炮沉到对方底线。

  这时候,那汉子似乎已经看得出了:红炮将以黑帅为炮台。

  是啊,如果一旦形成这样的架势,守在邻线上的黑车,就只能就此离开,另找地方了。

  于是,那汉子老将坐下,想以此拦住红炮。

  “将军——”阿豹将红车压至对方底线,同时轻轻的喊了一声。

  那汉子无法可想,老将只能再次向上一挪。

  将红炮移至对方老将底下一线之后,阿豹这样问道:“这一下,有炮台了吧?”

  那汉子点上了一支香烟,缓缓的吸了两口,不做声。

  一旁观看的小赵、猴哥,以及我,都看出来了,确实,红炮有炮架了;而这炮架,偏偏就是黑方的老将!不妨直说了吧,这一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此时此刻,黑车已在红炮的炮口之下了,为了保住这唯一的防守子力,那汉子皱了皱眉头之后,只好将己方的车移开。

  阿豹扫了对方一眼,将红车收回河口。

  那汉子眉头紧皱,只是默默的吸着香烟,然而,直到烟头烫手,他也没移动过棋子。

  原来,走到这一步的时候,黑方已是在劫难逃了:按照棋规,既然红车回收,自然是为了当头一将军,让黑帅坐中去吃罚酒,因此,黑方的正确走法是,回车守邻线;只是,这一招其实已经走不通了,黑将底下,红炮那黑沉沉的炮口,正等着呢!而一旦失去这唯一的防守子力,黑方俯首称臣,也就是弹指之间的事情了。

  望了棋盘底下的那张五块钱一眼之后,那汉子站起身来,向大门口方向走去。

  不过,迈上门槛之际,那汉子还是开口了:“阿豹,这一招叫什么呢?”

  “叫,叫海底捞月——”阿豹说着,哈哈一笑。

  “以后,我会再来的——”那汉子说着,走到了大门外。

  “欢迎再来,我家,很容易找的。”屋子里的阿豹这样应道。

  过了一会儿,小赵这样说道:“阿豹,没有这一招,你还真的赢不了——”不难想象,对于最后这几步棋,她是担心了好一阵子的。

  阿豹淡淡一笑:“当时,我是放长线钓大鱼。”

  过了一会儿,猴哥说道:“小赵,这汉子,姓什么,你知道吗?”

  问小赵,一个颇为陌生的人姓什么,这个问题,还真有点让人费解啊!

  “以前,我又没见过他,”小赵不解地说道,“怎么知道他姓什么呢?”

  对于这样的回答,猴哥显然并不满意,只见他侧头转向阿豹,然后这样说道:“阿豹,现在我再问你,刚才那个跟你下棋的家伙,到底姓什么呢?”

  阿豹嘿嘿一笑:“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说着,转头望向小赵。

  小赵眨了眨眼,依然是一头雾水:“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猴哥哈哈一笑:“记住,他,他姓宋——”

  “哦,姓宋?!”小赵接过话,“不过,嗯,你怎么知道的?”

  “他,他送货上门,不姓宋(送),那姓什么呢?”猴哥解开了谜底。

  “哦,原来是这样——”小赵恍然大悟了。

  再过一会儿,阿豹这样说道:“这家伙,是来赶圩的,怪不得会输(圩)——”

  听了这一句,我心里暗自好笑:不错,在我们这一带地方,赶圩的圩,跟输赢的输,同音。你这样说,确实有点类似于歇后语。不过呢,这并不能作为一种结论啊!为什么呢?万一某一天某一个来赶圩的人,是个下象棋的顶尖高手,那怎么办呢?至少,你阿豹未必就赢得了,而人家也未必会输。当然,阿豹猴哥这样的人,也只是说笑而已,不必太认真。哦,一口咬定铩羽而归的那家伙姓宋(送),就是一个例子。当然,平心而论,他们这样的人,在平时说话的时候,语言还是丰富多彩、诙谐幽默的。

  再过片刻,只听猴哥这样说道:“阿豹,生活稳定了啵,该考虑调菜了吧?”

  阿豹淡淡一笑:“猴哥,你,你想调点什么菜呢?”

  猴哥慢条斯理的回答道:“哦,随便一点吧。嗯,调点烧鸭花生米,再来点猪肝瘦肉白菜汤,哦,再煎几个鸡蛋,另外来一瓶白酒——”

  阿豹点点头:“嗯,苦就苦点,就这样了——”

继续阅读:第220章 十一夏夜月影(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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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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