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就来敲门，莫羡可不认为是戚怀昭，她过去，倚在门边问了一句：“谁？”
“莫姑娘，是我。”
娇娇软软的声音，有点耳熟，应当是那堆女工中的一个。
莫羡便开了门：“怎么？有事吗？”
那女工直勾勾地看着莫羡，眼神里满是欣喜，“素娘让我们带你去沐浴。”
“沐浴？”
“对啊，想必你很久没清洗过了。”
说起来，这倒是真的，她在浮华庙滚了一趟之后，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扔了，只是碍于什么沐浴的工具都没有，便忍了下来。
“好，稍等片刻，我去取衣服。”
那女工娇笑道：“不必了，我们一早便给莫姑娘备好了衣裳。”
莫羡一怔，没想到居然服务这么周到，她便跟了过去。
到了澡室，莫羡才发现自己被坑了，说是沐浴，却是一堆女生一起。她一点都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坦然相对啊！
莫羡转身就想走。
那女工拉住了她：“莫姑娘，别害羞嘛，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没看过的？”
七手八脚把莫羡给扯了进去，她无奈，只能进了。
澡室里已经泡着好几个姑娘，白花花的胴体，格外清纯美好，莫羡眼珠子有点不自然，不知该落在何处好。
刚才那拉她进来的女工叫尤然，名字倒是挺好听。
“莫姑娘，快下来呀！”尤然叫着，她已经脱剩一个肚兜便下了水。
莫羡见状，也缓缓进到水里，微热的温度让她的毛孔一下子舒展着打开，莫羡正舒服地喟叹着。那些女工却不知中了什么邪似的，非要往她身边凑。
她蓦地想起戚怀昭说过的话，他说她身上，可能有她们想要的东西，若是有，那是什么呢？
莫羡想着，神色有些不耐，“好了，你们别挤过来了，再这样，没有下回的沐浴！”她这么威吓着，但心里也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再有下一次一起洗澡。
那些女工诺诺地，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了嘴，慢慢也不挤着莫羡了。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一旁的女工在调笑，尤然倏地到她身旁，笑道：“莫姑娘，您别见怪，她们就是很少跟外人接触，故以比较喜欢您。都是善意，莫怕。”
是不是善意，莫羡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嗯。”她敷衍式地应了一句。
“听闻昨日制出了一面素娘很是满意的扇面？”忽然有人在澡室里聊起这个话题。
莫羡知道此事，她还摸过了，那种手感……怪异得很。
“是啊，故以明日给我们休沐一日。”
“可真好，若是日日均能做出一把，我们岂不是隔一日便可休沐一日？”只见一个稍微稚嫩的少女笑道。
有人戳她的太阳穴，“你想得倒美！以为那扇面是那么容易做的吗？”
一群人又娇笑起来。
莫羡在旁，想着什么，忽然多嘴问了一句：“素娘没有孩子？”
谁知那些原本调笑着的女工，神色突然惶恐起来，仿佛触犯了什么规定。
“嘘，莫姑娘，在绣房里，千万别提到孩子。此乃大忌。”
“为何？”莫羡不解。
那让她噤声的女工又不说话了，为难似的看着她，莫羡本想不再追问，尤然却告知她：“素娘年轻时，有过三个孩子，两个夭折在腹中，一个长至五岁，活生生给火烧死了。再后来，老爷死了，素娘便再也没有怀孕过。”
莫羡闻言，终于相信为何不能在此提及孩子，如果她也遭受过这些，“孩子”这两个字落在耳里，就是一个异常扎心的词了。
她默然，不再往下问。
原本嬉闹的气氛因莫羡这个话题沉寂下来，几个女工洗好，便准备穿衣。莫羡不经意一看，只见其中一个女工背上的蝴蝶谷处，绣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芍药。
她蓦然想起白天在扇子坊见过的那扇面上的花纹，也是差不多的类型。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还在想着什么，隔壁的尤然拍了拍她肩头。
“莫姑娘，还未洗好？水都要凉了。”
莫羡颔首，“洗好了，对了，我的衣服呢？”
尤然已经穿戴整齐，她遂走到一旁，给莫羡拿来了衣服。
莫羡拿过，换上，只见身上一袭折枝海棠白色短衫，下身是粉色的袄裙，看起来甚是灵动可人。
尤然眸里闪过几分惊艳。面前的姑娘脸颊粉嫩，那灵动纯净的杏眸似是被水光氤氲过，唇儿也是红艳艳的，显得尤为诱人。
“莫姑娘果真穿女装更要好看一些！”她笑。
莫羡倒没什么，在现代也不是没人夸过她，渐渐也就习惯了。
沐浴完果真整个人都清爽了，莫羡回了房，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戚怀昭那边如何。
她一阵困意袭来，竟躺在床上，渐渐睡了过去。
莫羡是被一个细小的挠木声给吵醒的，她醒了之后，迷迷蒙蒙地望向窗边，外头有树影摇曳。
忽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些小洞的光被堵上了，她一眼过去，堵上小洞的竟然是一个个眼睛！
不是人的眼睛，而是细长的眼眶，竖长扁的瞳孔，带着一丝丝金色，那是蛇的眼睛！
它们在看着她！
莫羡猛地想跳起来，身侧却伸出一只手掌捂住了她的手。
她回头，乍见蹲在床边的戚怀昭，他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莫羡的心才落回了实处。
可外面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也感受不到任何鬼气。
她摇摇头，示意戚怀昭放开她，男人的手才慢慢收了回去。
“那是什么？”莫羡几乎是用气声在跟戚怀昭说话，“妖？”
莫羡以前也不是没有抓过妖，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极少碰见了。
“大概是的。”
“它们想干什么？”莫羡浑身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她这一生很少怕什么，却觉得蛇是最恶心的动物。
“不知，你该想想，你身上有什么能吸引它们的。”
莫羡欲哭无泪，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它们不会攻击我吧？”
戚怀昭摇头，“若是攻击，你一早便死在床上了。”
他的语气说得莫羡打了个冷颤。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样被它们看上一夜吗？”
“出去赶走它们？”戚怀昭淡淡道。
莫羡缩了缩脚趾，反正她是不敢赶的，太恶心了，想到那种触感，胃里就翻腾。
她垂眸，才注意到戚怀昭今晚穿的是一袭黑袍，显得清隽的面容越发白皙。如果他今晚不在她身边，或许她就得吓死了。
系统说得对，她是得好好抱住这条大腿。
“话说，你怎么进来的？不是说子时过后不准外出？”
男人看了她一眼，“都说了，不一定得守，说不定绣房的人就是怕我们看到外面那些东西。”
莫羡想了想，很有道理。
外面的东西就那样看着，时不时发出“丝丝”的声音，倒也没有别的动作。莫羡被盯得脑袋发麻，她想跟戚怀昭说说话来驱散后面的不自在，男人却始终很少话。
“你要上来吗？我的床还很宽。”怕他蹲的脚麻，莫羡便主动邀请。
男人睨她，“你对每个男人都这般主动？”
莫羡闻言气极，翻了个大白眼，不再理他。
这一夜也不知怎么过去的，天色便亮了起来。
经过昨夜的惊魂，莫羡一夜都没有睡好，浓重的黑眼圈更加无法掩饰。戚怀昭在天明之前便回了北院。
莫羡想换掉这个房间，不知道自己能受多久的惊吓。可戚怀昭说了，让她待着，别打草惊蛇。
脑海蓦然浮现起“蛇”这个字眼，她又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窝在床上一会，便起了床，准备去找些吃的。
一出去，迎面便走来了穿着粉色衣裙的尤然，“莫姑娘可是要去吃饭？”
莫羡点头，“是的。”
“正好我们也准备开饭，一起用餐如何？”
是了，扇子坊的女工今天休息一天，莫羡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事的，便点头答应了：“好，那就麻烦了。”
尤然领着她到了一间比较小的房子里，里面差不多只放得下两张八仙桌，位置坐得满满当当的，只剩下两个出来。
尤然便带着莫羡直接去坐下。
“咦，莫姑娘也来啊？”
“可不要嫌弃我们的饭菜。”
莫羡笑笑：“岂会，我得多谢你们款待我。”
她环视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女工都在这里，唯独少了那个背上有花的女工。她心上有异样，但没表现出来，只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尤然一句：“人都到齐了吗？”
“齐了，开饭吧。”尤然以为她是饿了。
莫羡却缓声道：“似乎还少了一个。”
旁边的女孩子凑了过来，“你是说背上有芍药花的那个吧？”
莫羡一怔，点头。
“背上出现芍药花的女工，一般第二日不会再出现的。”女工笑了笑，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莫羡手里的筷子一顿，有些惊讶，她们面对一个相处那么久的女生突然失踪的事情，居然是这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