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捕快找上门来,杨清茹又刚巧不在杨府,这是要是传了出去,必然会传出两极化的流言蜚语。
要么是说,杨清茹杀了林海鸿,躲到外边去了。
要么就是,杨清茹不检点,夜深了竟然不在家。
莫羡也想去一探究竟,林海鸿怎么会这个时候死掉?
在百花宴之前被杀,幕后黑手显然是想把这件事情栽赃给杨清茹。
“衙门那边也说了,有人看见你从林家的小门出来。”小潘爷盘着手里的核桃,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这事要说和戴氏没关系,我就不姓杨了!”杨清茹很快锁定了嫌疑人,她和戴氏水深火热,林海鸿又要娶戴氏的幺妹戴月璃,再凑巧也不可能凑巧到这个份上。
马车很快就到了马嵬坡的渡口,湖边停泊了几条渔船。
明明是百花宴,却设在这看不到半点花草的湖边。
“听说一千多年前,杨贵妃便是死在了马嵬坡。杨家姐妹长得可谓国色天香,说不准是杨贵妃的后人呢……”
有人在一旁恭维地说笑着。
莫羡看向小潘爷等人,却见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莫羡顺着杨清茹的目光看去,便看到几个捕快正在往她们这边赶来。
“杨大小姐。”为首的捕快抱拳昂首,看不出什么神色。
杨清茹挽着莫羡的手,手里捏着手帕,目光悠然落在捕快身上,却没有应话。
“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便是了!”小潘爷脸色不大好,觉得衙门的人分明是在落杨家的面子。
“林家大少爷林海鸿昨夜死在府中,据小厮所说,他亲眼看见您从林府的侧门走出来。”捕头似乎有些不解杨清茹的淡定,便以为她是要仗着杨家家大业大压下这件事情。
杨清茹本来还淡然一笑的神情一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按照衙门的意思,若是我昨夜不曾进过林家,那小厮的眼睛是挖下来好呢,还是你们衙门的人把耳朵给割下来?”
捕头一愣,早就听闻杨家大小姐受宠万千,却不想是这样骄横的性子。
“倘若你们衙门做事只会道听途说来判断真相,那耳朵不要也罢,所谓耳听为虚。”小潘爷在一旁补上一句。
莫羡眨巴眼睛,却没有依着杨清茹的气势把话接着说下去,而是问起了捕头,“衙门怎会觉得杨家大小姐是杀人犯呢?”
“林老爷本来是请了我家县官大人在林府一同用膳,服侍林大少爷衣食住行的婢女却发现他死在了床上……”捕头快人快语,并没有发觉周围的人多了起来。
“杨家大小姐杀人了?”
“听这捕快说,是对林家大少爷因爱生恨呢!”
“听说是因为杨家大小姐身患隐疾,这婚约才一直没有……”
“要我说啊,就这样的性子,我怕是娶回家供着都伺候不好……”
小潘爷的脸色越来越沉,却不好当面呵斥捕头,免得被人说势大欺人。
杨清茹则不会计量那么多,“好,既然如此,还请几位把林家大少爷的棺材呈到衙门,咱们大可对簿公堂。”
捕头再次愣住,杨家大小姐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把棺材带到衙门也得先过问林家人同不同意啊!
这话却是让小潘爷想到什么,低声对杨清茹说,“这事未必是戴家人做的,戴家还没有这个能耐,让林家人下此重本。”
这本该早些想到的,不过小潘爷被气昏了头脑。
杨清茹却是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管是谁在幕后操纵此事,就戴氏那破鞋必须要借此逐出杨家的门。”
这话莫羡听得真切,原来杨清茹一早知道戴氏做的事情。
“杨家大小姐,您虽然有可能是无辜的,但人家衙役跑了这么一趟,这事又是一点线索没有,您就当时好心协助一下,让真相早些浮出水面,大家也就不会怀疑到杨家身上了。”
这时,一道娇痴的声音响起,一身鹅黄色的女人倚着婢女的臂膀,看向小潘爷时眼眉带笑。
这是戴月璃。
妙纱快步走到莫羡身边,低声道,“莫姑娘,这是那个胡同院子里的女人。”
莫羡有些意外,“她就是那个吟唱的女人?”
“不,是院子里的另外一个女人。”妙纱小心翼翼地低声道,“那院子里应是有三个人,一个是吟唱的女人,一个是奏哀乐的女人,一个是呵斥的男人。”
“奏哀乐你也能听到她的声音?”莫羡不可置信地问。
妙纱挠了挠头,“反正应该是她了!”
莫羡打量戴月璃,后者不紧不慢地应上莫羡的目光,嘴角翕笑。
杨清茹在小潘爷的示意下,跟着捕头前往衙门。
莫羡没跟着一起去,她还要留在百花宴上打探消息呢。
杨清芽有些闷闷不乐,“姐姐这可是那么多年来第一次来百花宴呢,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
莫羡凑过去,“你姐姐会没事的,放心吧。”
“林海鸿那家伙死了,真是死得好。我姐也不用嫁给他了,有什么不好?我自然是放心的。”杨清芽叹了口气,“衙门的人也是没长脑子,就我姐姐的身份地位,买凶杀人何尝不可,哪用得着亲自动手脏了自己的手?”
“杨家可真是高不可攀!”戴月璃不知何时走过来,对杨清芽说了这么一句,眉眼全然都是幸灾乐祸。
杨清芽隐下眼中的轻蔑,柔声细语道,“那是自然,杨家可不像戴家,需要用女儿的身体来换得荣华富贵。”
戴月璃恨恨地咬了唇,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倘若杨清芽是气急败坏说出这句话,戴月璃还能装模作样嘲讽几句,可杨清芽一出口就是戳中了戴月璃的死穴,让她无话可说。
看着戴月璃走远,杨清芽才转头看向莫羡,“昨天夜里,你和我姐姐出去做什么了?”
“出去闲逛,不想下了雨,便没有回府,在客栈住了一夜。”莫羡面不改色地说,暗中掐了一把妙纱。
妙纱连忙点头,“大小姐身子也是单薄,若是淋了雨或者是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杨清芽便没有多问,走向不远处的姑娘,俩人交谈起来。
“那时二小姐未婚夫吴桥禄的胞妹,吴繁繁。”妙纱低声道。
“如果是戴月璃,那哀乐是怎么回事?”莫羡问。
但这个问题注定在妙纱这里得不到答案,她有些傻眼,一脸不可置信地揣测着,“难不成,戴月璃是想要绑了莫姑娘你,不让大小姐治病?”
莫羡翻了个白眼,这个答案也只有妙纱才能想得出来了吧。
“说起来,文婶子是戴家的庶女。”妙纱说起自己道听途说的八卦。
“说说看。”
妙纱想了想,“那时候戴家家道中落,文婶子被戴老夫人卖到人伢子那里,文婶子的娘亲还一头撞死以此咒怨戴家人。可是文婶子的娘亲一死,戴家似乎反而好了起来,戴老爷平步青云,后来……”
文婶子转手被卖到了杨家,但文婶子的出身大家都不知晓。即便是杨徐氏也是一无所知,妙纱是戴氏嫁到杨家那天被叫去厨房帮忙时无意中听到了戴氏和刚来没多久的管家的对话。
原来新管家也是戴家的人,还和戴氏有一腿。杨清茹一早就从妙纱口中知道这件事情,但她没和小潘爷提起过。
百花宴进行到一半时,戴月璃凑到莫羡的跟前,“我听她们叫你莫姑娘?”
莫羡身边的妙纱被支走去照拂杨清芽了,莫羡自顾自地喝着新鲜的花茶,见戴月璃过来后也是不动声色。
“你就不好奇,林海鸿死的事情?”戴月璃却说起这个,她的脸颊泛着红晕,看来是喝了花酒。“你不是想要趋炎附势吗?要不要从我这里套点话去讨好杨清茹啊?”
莫羡觉得好生奇怪,就笑了起来,“我不过是帮她们治病,挣的钱天经地义,何必趋炎附势?你呢,就不需要林家这个靠山了?”
莫羡虽是这么说,却已经确定了:戴家和林家肯定是联盟了,林海鸿的死便是一个契机。
“我?”戴月璃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林海鸿一死,戴家就已经没有我的位置,攀附林家又如何?还不是自取灭亡!”
这话说得小声,像是两人在窃窃私语,引得杨清芽频频把目光落在俩人身上。
“说说看吧,看值不值得我心甘情愿给你戴家做活靶子。”莫羡一句说出了戴月璃的心思,让她脸色微变。
戴月璃嘴角仍然带着浅笑,“莫姑娘说这么说有些偏颇了。我听说,林海鸿是暴毙而亡的,眼珠子被人挖去,牙齿也被人一个个拔去了!”
莫羡深呼吸一口气,这挖了眼珠虽骇人但还能接受,但把牙齿全部拔下来……
莫羡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脑补了一副林海鸿“血口喷人”的画面。而且戴月璃说了,那林海鸿是暴毙而亡的,也就是说,他被人拔掉牙齿的时候,还没死掉。
“你想要扳倒杨家,大可去衙门倒打一耙,和我说这些可没用。”莫羡又不傻,自然不愿意做炮灰。
林海鸿一死,杨清茹就成了她完成任务的唯一线索。莫羡绝不可能为了芝麻丢西瓜。
“真有意思,难怪能和那两个怪女人相处得来。”戴月璃像是意有所指地说笑一声,“不知道莫姑娘可曾听过‘影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