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纱眨了眨眼睛，她感觉自己不是搬了救兵过来，而是找了个比大小姐还要火爆的人和她对骂。
杨清茹的丫鬟红夙连忙走上前，“莫姑娘，我家大小姐的脾性是这样的，她无肉不欢，现下没了肉菜，她心里便是有些不痛快，你切莫放在心上。”
说着，红夙瞥了一眼跪在院子的十个人，只冷声道，“还不赶紧退下去。免得扰了小姐的雅兴。”
杨清茹这台炮火还没说什么，就因为饿得不行而歇息下来。莫羡不计前嫌地给她把脉，却发现这个脉象有些奇怪。
当然，这是系统告诉她的。
“你今日都吃了什么？脉象怎么乱成这样？”莫羡皱眉，打量着杨清茹的脸色，觉得她的气色虽然好了些，但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杨清茹转了转眼珠，却往红夙边上靠了靠，似乎很害怕莫羡这样一本正经质问自己。
“南瓜粥和桂花糕，别的就没有了。”红夙替自家大小姐回答道。
杨清茹由红夙扶着进了香阁，她的额上渗出冷汗，她拂去红夙抬着要给自己擦干的手，而是自己胡乱地抹了一把，才有些忐忑不安地说，“痛……”
这一刻的杨清茹人如其名般娇柔，皱着眉头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
莫羡解开她的衣领，却发现她的胸口炙热得异常，她掏出几根银针，顺带不留痕迹地给杨清茹喂下一颗止痛的药丸。
“我家小姐不是肚子不舒服吗？怎么会这样？”红夙有些焦急地问道。
莫羡垂眸，让红夙和妙纱俩人退下。
红夙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妙纱去找府上的客座大夫。
莫羡用手去探了探杨清茹的胸口，却觉得有些东西，而且这东西还有往下移的趋势，像是有什么要从杨清茹的胸膛冲出来。
“我会死掉，是吗？”杨清茹忍着痛，说话都是颤抖着的。“这个东西在我体内，已经有十多年了，第一次发现它是我梦游被惊醒的时候，我在一个乱葬岗，那里很森森的，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把我击昏，可是什么都没发生，我偷偷摸摸回到府里洗澡的时候，却发现胸口游动着这个东西……”
杨清茹说完这么多话之后，大声喘着气。这会儿的她确实没有力气再闹腾了，她看向莫羡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这东西和蛊虫其实有些相像，都是寄宿在人体中。但这却不是蛊虫，并不是莫羡懂蛊，正是因为她不懂，所以她感肯定这绝不是蛊。
蛊一般是蛊虫，因为虫类好动，寄宿在宿主体内不安分，容易让中了蛊的人对下蛊的人唯命是从，因为蛊虫一旦发作，实在是痛得生不如死。
蛊的制作简单，找数十种毒虫放入极为狭隘的器皿之中，埋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之下，数月之余可起蛊，用于研磨成尸粉，可入物中，人食则伤及肺腑，七窍流血而亡。
若是入生肉，人病而染，以己喂食，不然则反噬心头。
也就是说，中蛊毒的症状太过于明显而会让人察觉，这样反而不能达到下蛊毒的目的——如果下蛊毒仅仅是为了把杨清茹折磨之致死，应该直接给她下猛毒，这样才能快刀斩乱麻。因而往往越是像蛊毒的症状反而不是蛊毒。
“应该是梦幻毒。”系统适时出声，“但这种毒的记载很少，不过杨清茹有梦游的症状，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莫羡没有应答杨清茹的话，而是直接给她扎了一针，让她陷入沉睡。当然，这是表面，莫羡一个不识中医的人可不敢乱扎针，她趁杨清茹快要昏厥过去之前，给她吃了药丸【质量一般有效缓解疼痛沉睡丸】。
这次的药丸名字倒是正常了点，只是“质量一般”四个字是认真的吗？
昏厥和沉睡可不一样，若是无缘无故地陷入了昏厥，有可能让杨清茹再醒来时变成傻子。沉睡，则是让杨清茹保持状态停止体内的气息。
这样，就会让杨清茹表面上睡着了，实际上体内的运作已经被冻结起来。
小潘爷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杨清茹这番模样，面色红润地躺在床上，若不是她额上的冷汗过多，小潘爷还以为红夙谎报军情。
“莫姑娘，家姐没有大碍吧？”小潘爷其实就是随口问问，但心里是很相信莫羡的。
毕竟杨清茹之前都只是在夜里梦游，从来没在白天出过什么事情，更何况还有莫姑娘在，小潘爷觉得是没什么问题的。至少不会比往日更严重。
红夙有些担忧，“少爷，刚才大小姐可是又哭又闹的，额头全是汗，痛得嗷嗷叫唤呢！”
红夙说得有些夸张了，杨清茹这么好面子的一个傲气的人，是做不出嗷嗷叫唤的行为。但心里估计是在疯狂骂娘了 。
红夙焦急的样子像是之前一直都没有遇到这种状况，可又见杨清茹对这样的状况是习以为常的模样，还说过第一次发现那异样是在十多年前，看来杨清茹以前遇到这种状况时都是强忍着的。
真是要强的一个人。
莫羡看了一眼床上面色红润、眉头却是紧皱着的杨清茹，“大小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这病都十多年了，治疗起来必然要些时日，药到病除是不可能的，饮食方面也需要控制，可……”
莫羡不好说接下来的话，红夙机灵地接过话头，“大小姐今日晚膳的时候，又是不肯好好吃饭，非要吃肉，还闹腾了一番小厨房。”
小潘爷了然，点了点头对莫羡道，“还麻烦莫姑娘费些心思，莫姑娘可听过药膳？”
这是要莫羡想折子把药材熬成药膳，药膳不仅美味还能疗养身子，宫廷的药膳最为出名。有钱人对药膳方子很是着迷，出起钱来毫不手软。
莫羡心下一跳，有些哭笑不得，这小潘爷怕是都快成人精了。杨清茹都这样了，他还不忘变着法子哄着她吃饭。
莫羡还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妙纱带着府上的客座大夫来了。
莫羡凝眉，“怎么那么晚才过来？”
莫羡本来只是想要质问为什么那么点路，都能走上小半个时辰。但这话在小潘爷耳朵里听来，就是莫羡在不满杨家人对自己医术的怀疑。
小潘爷道：“任大夫您要是手脚不利索了，我杨府不介意多养一个闲人。”
这话的意思是，任大夫这么磋磨，日后就不再为杨家所重用了。
任大夫嘴角一抽，连忙弯着腰解释，“适才我被少夫人叫去，她说是身子不舒服，我一把脉，原来是喜脉。”
莫羡侧目，小潘爷这是要做爹了。
任大夫以为小潘爷会因此和颜悦色，却不知道这个喜讯直接是打在小潘爷的脸上，自己都要当爹了，两个姐姐却还没有找到好归宿。
小潘爷的脸色更加黑沉，“那戴氏平日里要是没事，就在院子里养身子吧。你来给大小姐把把脉，看看如何？”小潘爷这话一出，任大夫都傻眼了。
戴氏要知道自己这番话害得她被禁足，自己还不得被戴氏记恨在心？任大夫叹了口气，而后给大小姐把脉。
这一把脉，任大夫却有些诧异，“这……大小姐的脉象宛若如常人，老夫倒是第一回把到这样的脉象，沉而稳，气息快慢有度，简直是比普通人还要健壮几分！”
“莫姑娘？！”小潘爷眼睛顿时亮了，看着莫羡像是在看一块宝。
莫羡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有些懊恼，脉象好是好事，可偏偏，杨清茹的实际状况并非如此，只会徒增众人的希望罢了。
莫羡揉了揉眉间，“杨少爷你啥也别说，让我静静先。”
小潘爷知道莫羡还没吃饭，连忙吩咐下人摆上大鱼大肉，让莫羡一饱口福。
莫羡动了筷子，见小潘爷还站着，就让他坐下，旁敲侧击地问起了杨清茹的事情，“我听说大小姐经常梦游，这个症状是比较少见的，你给我说说当时的状况吧！”
小潘爷当她要了解杨清茹的病情，也没有瞒着什么，直接说起了那时发生的事情。
杨清茹的梦游症被发现的时候，才七岁。小潘爷年纪还要小上一些，快要六岁了。
要说小孩子是记不住事的，但杨清茹梦游要斩手这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小潘爷记得便很清楚。
七岁的杨清茹被嬷嬷发现，嬷嬷率先抢下了杨清茹手里的菜刀。杨清茹的力气却宛若神力，嬷嬷死活没有抢过来。眼见那刀要落下来了，闻讯赶来的文婶子连忙拉开杨清茹的小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所幸文婶子也不傻，缩了一下，只砍到了小尾指。所有人赶过来，正好是看见这一幕。大家都被文婶子的行为给震惊了，心里也很是钦佩。
潘夫人把小潘爷放在地上，而后扑过去把杨清茹抱在怀里安抚着。所有人都跑过去，或是扶住潘夫人，或是过去看文婶子的伤势。
唯有个子比较矮的小潘爷一抬头，便看见了眼里充满暴戾的杨清茹。那是令他感觉到陌生的大姐，大姐平日里虽然脾气差得很，却从来没有这样过。
那双眼睛仿佛已经不是黑色的了，而是充满了血丝，那是一双嗜血的眼神，小潘爷感觉自己近乎是她眼里任人宰割的鱼肉，浑身发凉。
回去后，小潘爷便高烧不起，浑身滚烫如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