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的动作也没那么强硬，她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让香玉自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香玉自然也明白她的做法是为何，便好声好气地道歉：“对不住，莫姑娘，戚公子，我不该派人盯着你们。不过我也实在是没了法子方才这么做的。”
“你为何没法子，又并非有人逼你。”莫羡不信她这个说辞。
“是我自己信不过，我怕你们会被我夫君收买。”
莫羡一顿，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或许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的安宁。
“这次便罢了，若有下次，你不如另请高明，这活儿我们不接了。”莫羡秀丽的面容仍是冷的，但松了一些。
香玉见她脸色没刚才那么冷凝，心头的大石也放下了一些，“不会再有下次，我保证！”
“嗯。有何事，赶紧说。”戚怀昭没什么耐心听她们在这里耗时间，便打断了这个话题。
“你们这趟出去，可有发现什么？”香玉使人出去，也不过是想得知一些消息。
戚怀昭没瞒他，把陶遥去了那处不知名的院落同她说了，不过没说死人的事。想来官府很快也会公布那人的死讯。
“他……他做了什么？”香玉心中的猜忌越发膨胀，他到底是瞒着自己做了多少事！
“只有一个入口，我们没法直接跟进去，后面寻了后门进去，却见不到陶乐师的身影了。”
香玉忽然觉得这两人其实也没什么本事，连跟个普通人都能跟丢，还指意他们帮忙找出女鬼？
她眼里的不屑当然没能逃过莫羡的眼睛，她踏上前一步，正想说什么，却被戚怀昭暗中握住了手腕。
她心头一跳，连自己想说什么都险些忘了。
“那你们昨日去的碧园，又有何发现？”
戚怀昭淡声道：“那处亦有养鬼怪的痕迹，但你或许已经惊动了陶乐师，他把女鬼转移了，跟地窖的情况类似。”
香玉闻言，浑身一震，她夫君为何一直要欺瞒她？那个女鬼就这么好？好到他宁愿背弃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可她现在并无证据，不能直接质问他，想到这里，她一颗心猛的往下沉，连声音都低了许多，“你们能否十天之内找出那女鬼的行踪？若是找出了，我赏金翻倍。”
翻倍，莫羡闻言，眼睛都亮了，她仿佛看见了金银财宝在她面前跳舞。
“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了再说。
戚怀昭微眯起黑眸，神色淡淡看着她，后者脸皮比城墙厚似的装作没发现。他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
“明日去的是瞿老爷家中，望你们能有新的发现罢。”
“他是个什么人？”莫羡问道，这人听起来很是有权有势的模样。
“这瞿老爷是汉州最有钱的地主人家，平生最好玩。什么节目有趣，他便玩什么。明日是男宾客与女宾客一起游玩的环节。”香玉简单交代了一下他的信息。
也知道了他们明天去的是什么宴会，莫羡没想到自己还能亲眼看一次古代的相亲大会，这瞿老爷果然够前卫，竟然在清代就办起了这个。
“无事我们便告辞了。”这回是戚怀昭将莫羡拽了回房间。
“明日若是过去，我们应该会分席而坐，你切莫单独行动，可听懂了？”一进房里，戚怀昭便叮嘱莫羡。
莫羡坐在凳子上，慢悠悠地灌了一杯茶，“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别担心。”
戚怀昭淡淡睨视她一眼，目光里满满的嫌弃，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莫羡：“……喂，能不能别那么不信任我？”
戚怀昭这回都懒得跟她说了，径直走到一旁的小床上躺下。
莫羡见他阖上了眼，默了默还是走了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戚怀昭，你今晚睡大床吧，我人小，睡这个正好。”
男人不为所动。
莫羡又戳了戳。
他翻了个身，“莫要吵我。”声音清冷低沉。
莫羡知道他不肯上去了，只好走回床上，今天被颠了这么一场，她浑身也有些累，侧躺着，看着男人清隽的背影。
如果戚怀昭参加那个相亲大会，在场应该九成的姑娘都会选他。
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眼皮越来越沉，睡意不知不觉袭来，她还是支撑不住彻底陷入了睡眠中。
因为当晚很早便睡了，翌日起来时，两人还算是精神抖擞。
洗漱完，出到客厅时，只见陶遥跟香玉已在那里候着。
“对不住，我们迟到了。”莫羡客气了一下。
“哪有，眼下时间还早着呢。”香玉笑，忽的又似想起什么，“对了，妹妹，我瞧你这般气色不是很好，且跟我过来。”
就留着两个大男人在厅里互相说话。
香玉径直将她拖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言不发就开始给她装扮起来。
莫羡一怔，握住她手中的梳子，“陶夫人你这是作甚？”
“虽是新嫁妇，不必见人，妹妹仍得将自己收拾妥当才行啊。”香玉娇笑着，继续给她把只挽了松松的一个髻的头发给放了下来，一头青丝倾泻而下。
香玉看得眼睛都亮了，“妹妹这头发可真好，让人爱不释手。”
莫羡没怎么在意，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她都有一头乌黑的发，已经不止陶夫人一个人这么说了，所以一点也不惊奇。
香玉纤细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不一会便挽出了一个更繁杂和精美的低髻来，显得莫羡无比温婉。
“再有，这胭脂也不能少。”香玉又弯腰去拿她的瓶瓶罐罐。
莫羡不喜欢化妆，再说古代的化妆品根本就质量不过关，谁知道用了会不会把脸都给弄烂了。
她推脱道：“不必了，我向来不惯用这些。”
香玉却又坚持，最后各人退一步，莫羡只上了嘴唇的胭脂，淡淡的一抹红，实在足够撩人心魂。
莫羡就因这抹红，眼底眉梢的风情尽数展现，只是她自己看不出来。
香玉是什么人，自然全部都懂。
“好了，很美。”她很满意，重新带着莫羡到了客厅。
果不其然，原本聊天的两人看见莫羡，都惊讶得眉毛上挑。
就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戚怀昭也流露出稍纵即逝的惊艳，莫羡莫名红了脸。
“好啦，这么一磨蹭，时间倒是不早了，你们快出门罢。”香玉很是满意自己的作品，将莫羡往戚怀昭身边一推。
都是过来人，莫羡对戚怀昭的情意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不知她这个师兄对她有没有意思了。
陶遥依然是自己坐一辆马车，而作为刚成亲的新婚夫妇，莫羡自然是跟戚怀昭坐一辆的。
平时她也不拘谨，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
戚怀昭难得地不闭目养神，莫羡跟他对坐，目光一时不知该落在何处，“你，你不睡觉吗？”
男人面无表情地道：“才醒了多久，这么快便让我睡？”
莫羡伸手扇了扇风，“怎的有点热？马车里太闷了。”她掀起帘子，却被男人打了下来。
“就这么抛头露面，合适么？”
莫羡一怔，她倒是忘了在古代，所有人还是蛮在意这一点的。
她什么都没得做，心情却慢慢冷了下来，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指甲边缘。
“你今日是有些不一样。”一道低醇醇厚的男声响起，不大，又似是莫羡的幻觉。
她猛地抬起头，男人的目光已经移开，她却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声可不是幻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瞿老爷的家并不远，马车行驶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停住了，马夫在外头禀告他们两个，“两位贵人，是时候下车了。”
莫羡跟戚怀昭便下了车。
坐落在眼前的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宅子，光是门口便装着三个大门。六个颜色鲜红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着，看上去十分恢弘大气。
这瞿老爷果真是财大气粗。
“戚公子，戚夫人，随我来罢。”陶遥走过来，领着两人往前走去，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到了门口，守门的小童立马进去禀告，而另一个则招待着几人。
小童很快回来，“几位请随我来。”
戚怀昭跟莫羡沾了陶遥的光，今日也成了贵客。
入门便见到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阶下石子铺出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再过去便是一个花香扑鼻的大花园。
莫羡不得不感叹一声，这瞿府是她继将军府后，见过的最奢华的宅子，而且十足的古香古色。
陶遥作为乐师被邀请进了主人家的房里，莫羡跟戚怀昭自然也跟着。
“陶老弟，可算是来了！”远远地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
莫羡顺着陶遥的目光望过去，只见穿着一袭石青长袍，梳着脑后辫的中年男人正缓步走向他们，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鱼篓？
“来得正好，我方钓了些鱼，让下人煮了与你同吃。”
“瞿老爷。”陶遥打了一声招呼。
“嗨，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可真是活生生把我叫老了，我才三十不到。”瞿石楠眯着眼眸笑。
莫羡觉得，他像极了一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