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挤到戚怀昭身边去，只见他身侧的一个大洞里面，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符咒，且是红色的。
先前便说过，若是一般镇鬼的，会是黄符，红色的符咒是养鬼用的。
这里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
戚怀昭率先跳了下去，他颀长的身体站得稳稳的，莫羡原本也想跟着下去，却被他伸手止住，“等我查看清楚，你再下来也不迟。”
莫羡想了想，他说的有道理，万一下面有什么东西是她没能对付的，反而会拖了戚怀昭的后腿。
只见男人朝着最中央做法的檀木桌走去，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剪下来的纸人，莫羡远远的看不清楚。
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戚怀昭拿起了其中一个小纸人，指尖燃了一小撮火，那小纸人竟在他手中尖啸起来，十分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说，是何人将你们供养于此？”他声音冰冷无比，让人如置冰窖。
小纸人吱吱痛叫，但始终没把那供养者的名字说出来。戚怀昭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虞，手上的动作重了些，那小纸人就完全在他手上被燃尽了。
半点灰都没有留下，他见在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便转身往回走，“我们先走罢。”
上面的莫羡看着他那张清隽绝尘的脸，有些发愣，“就这般放过他们？这里应该是个尸坑吧。”
即便不是尸坑，那也是人命聚集的地方，而且她闻到的恶臭并不只是来源于此，总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没有被发现。
“今日暂时便查到这里，若此处那么重要，做这事的人必然会再次回来，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戚怀昭出声解释，声音沉沉，无比有磁性。
莫羡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便颔首，给他空出了个位置，并向他伸出手。这洞口那么高，光是自己跳，很难跳出来吧。
下面的戚怀昭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掌，微微愣了，他抿了唇，半晌还是没握上去，这点高度他不需要人搭一把手。
莫羡都没看清，他直接一跃，就跳上来了，一如刚才下去那般，站得稳稳的。
“行了，走罢。”戚怀昭率先迈开脚步，只剩下莫羡在原地发愣，自己都施以援手了，就不能接受好意吗？为什么非要人在这，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个不解风情的大猪蹄子！
“还磨磨蹭蹭地作甚？”
男人的声音已经远去，莫羡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的。片刻后迈着脚步跟了上去，她决定了，两天不跟这个大猪蹄子说话！
“此处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地方，我们便先留着，莫要打草惊蛇。”待莫羡走上去，戚怀昭便侧目对她说着话。
莫羡记得刚才自己才发过的誓，瞬间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回答。
男人似乎没发现，继续道：“接下去的一段时间，或许我们需要跟踪陶乐师，看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事。”
“你们这些大猪蹄子还能做什么事。”莫羡嘟囔着，神色十分不屑。
“你说何物？”戚怀昭像是没听清，问了莫羡一遍。
后者怂了，“我什么都没说，赶紧回去吧！”两天不说话的誓言瞬间碎成渣渣。
戚怀昭也没跟她继续较真，遂点头，两人绕道回了陶府。
这下可是能从正门进去，不至于跟做贼一般偷偷摸摸的。
一进去，其中一个小童便上前将两人领了进去客厅，“戚公子，戚夫人，眼下正是晚膳时辰，请两位随我到后厅去用膳。”
莫羡听着他的招呼，还有些不习惯，迷迷糊糊就跟着他走了进去。
偌大的八仙桌上坐着两个人，身着绣着仙鹤外袍的陶乐师，还有浅紫色袄裙的香玉，这对夫妇看上去很是匹配。
陶遥虽已是中年，但面容仍是无比光风霁月，而香玉容貌俏丽，别有一番风味。
香玉见他们便笑了，“可真是回来得凑巧，我们正要动筷呢。”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莫羡顺着她的话看了看桌面上的菜，确实还没有动上半分，于是便扯着戚怀昭顺着位置坐了下去。
“今儿去了什么地方玩？”他们出去收拾行李的时候，跟香玉打过招呼，说可能会晚些回来，只差人将包裹给带了过去。
戚怀昭一坐下便是不言语的那种，莫羡只能自己开口应答：“随意走了走，我们也不是很在乎这些游玩的景色。不过我倒真的很喜欢汉州，让人很是宁静祥和。”
后面那句，她是真心的。
陶乐师难得插了一句，“是啊，我们汉州便是有这种魔力，能让不喜欢的人也喜欢它。”
莫羡微微挑眉，“陶乐师是本地人？”
他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算是吧，过来这边许久了。”
香玉端庄地笑着，也似是想起了从前，“仿佛在环村的日子已经过去非常遥远了。”
“环村？”
“对的，便是我们以前居住的地方，那会儿我跟陶遥尚未成亲呢。”
莫羡闻言，又问：“你们是青梅竹马？”
香玉的俏脸微微一红，“也算得上是罢。不过我以前对他可没有半点想法。”她还有点小傲娇地说着。
陶遥失笑，无比自然地接了一句，“是，是我死缠烂打，求你与我成亲的。”
香玉嗔怪一声，“这儿还有人在，当着旁人的面，说什么呢！”
莫羡微笑，他们的感情，若是没有鬼怪，那还真的算是很好的，至少表面上看着很好，是莫羡求之不得的那种。
这顿饭吃得还算是愉快，几人吃饱之后便各自回房。
莫羡原本听说香玉是准备了两个房间，但他们的身份被说成了夫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跟着丫鬟春玲走了片刻，他们便在门口碰见了一身淡紫色的香玉。
美人端然如玉，莫羡发现她真的还蛮喜欢紫色的。
“实在是对不住两位，你们这些天可能在此委屈一下？”香玉的脸上满是愧疚。
意思就是，让他们住同一间房间了。
“但我会在里面多安装一张床，望你们配合一番。我夫君虽不是疑虑之人，可你们的身份既是新成亲的夫妻，若是分房睡，许是会引起旁人的猜测。”
香玉觉得他们行走江湖，应该会比寻常百姓要来得洒脱。
“可以。”莫羡张嘴便答应，而戚怀昭看着也没意见的样子。
香玉高高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那便辛苦你们了。”
“没事我们就先进去休息了。”莫羡跑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她现在只想念软乎乎的大床。
“两位，我还有些事情要说。”香玉忙不迭阻止莫羡进去的脚步。
“何事？”这句是戚怀昭问的，带着一种无形的魄力。
香玉便抿唇，才将话一一说清楚，“明日我夫君将有一场演奏，你们可是有空，能替我跟着，看他寻常演奏完毕之后，会做何事？”
莫羡明白她的心思，遂颔首，“可以。正好我们也准备这么做。”
香玉长吁一口气，眼前的两位看上去是还较为可靠的，希望能有所发现吧。
一夜平安无事过去。
莫羡已经很久没试过睡得这么香甜，她睁开眸子，只见戚怀昭修长的身躯屈在一张小床上，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好，眼下还有些青黑。
如果是平常人，估计床的长度是够用的，可戚怀昭比常人高出不止一点点，所以他就比较憋屈。
昨晚睡觉之前，莫羡也跟他说过，让他睡这张大床上，她去睡小床就好。男人或许是出于该死的自尊心，竟然没像往常一般直接上床睡，而是一言不发走到小床去。
莫羡醒后不久，悄悄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陶乐师出门的时间已经不多，她只能连忙下床摇醒戚怀昭。
“喂，戚怀昭醒醒，我们是时候出门了，一会赶不上陶乐师的脚程。”
要知道陶乐师出门都是用马车的，他们这11路公交再快也赶不上。
男人在被她叫唤之下，终于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眸子，瞳仁墨色漆黑，眼脸下垂，有种未醒的惺忪，莫名撩人。
莫羡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急忙别开目光。
男人鼻尖萦绕着少女淡淡的清香，十足香甜软糯，他微微一愣神，便从榻上起来，整理了一番长发，在脑后扎成辫子。
“去洗漱。”
两人又在丫鬟的帮助下，极快地洗漱完毕。
出到大厅才见到一脸焦灼的香玉站在门口，“你们两位可算是来了！”
莫羡直觉有事情不好了，“怎么了？”
“并无，不过老爷刚刚出门，你们若是再晚些便赶不上了，我也不知他会提前出去。”
原来不是他们晚了，而是陶乐师提前。
“那我们现下便赶过去罢！”莫羡说着，便扯着戚怀昭往外面走去。
“莫姑娘别急，我让人叫了马车，你们坐马车跟上去也无妨。上面的标志不是我们家的，夫君即便看见了也不会多想。”香玉倒是安排妥当。
莫羡跟戚怀昭也没有推辞，直接跟着丫鬟，找到了那辆马车。而此时，陶乐师的马车已经走出了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