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丘的房门已经围满了人，熙熙攘攘一片。
沈君霖拨开人群，给莫羡空了个位置出来，“羡羡，过来。”
莫羡点头道谢，她进去之后，才在门口边看见站在桌子旁的戚怀昭，多日不见的人猝不及防遇上了。
他的态度有些冷，只淡淡扫视了莫羡一眼，目光便再度落回不远处的床上。
莫羡的心咯噔沉了一下，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似乎那夜过后，他的态度又冷了下去。这个男人简直让莫羡捉摸不清。
尽管有些不开心，但她还是专注于里面的案件。
人很多，莫羡站在外面只隐隐约约见到了床上大概的轮廓。
“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不是说这家客栈是延续寿命的吗？怎么变成了夺命客栈？”
“死得也实在是蹊跷，完全没有外伤。”
人们议论纷纷。
外头开始下起了雨，莫羡在房里闻到了水的腥气，阴雨天昏暗暧昧的光线笼罩在那死人的身上。
屋里平添了几分令人窒息的气氛，而且不断蔓延开来。
能进入最后的调查环节，本事本就不弱，故以没一个人尖叫。
谁空了一个位置出来，莫羡正好补上去。
看到床上的死者，以及他的死状，莫羡心底莫名惊骇，她上前又瞧了仔细，果然如此。
这副死状，分明跟她在梦里那面铜镜见到的自己，那妆容一模一样。
她瞬间想到了一个人，殷桃。
这件事会不会是她做的？可为什么要做这么一件事呢？
莫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天在丝绸陈家，凌丘爬上了横梁，会不会是那天他触犯了什么，才被杀死？
事情一下子又变得迷离扑朔起来。
旁边有人似乎是想上前动那尸体，莫羡阻止不及，就被他破坏了现场。不过这人一掀，他们才发现凌丘身下湿了一大片，当然，不是别的，正是凌丘失禁所致。
所有人不由后心发凉，这么说来，他生前是看到了多恐怖的东西？
所有人的缄默不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忽略这件事的怪异跟可怖。
“凌丘，凌丘你赶紧给我起来！你娘还在家中等你呢！”原本在旁的他的同伙廖久瘫软在角落，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周围人也猜出了个大概，“可以说是无妄之灾了，只是过来了这里，是自己决定的。”
“就是，为了得到一些，就肯定得失去一些。他的代价有些沉重。”
想到这里，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起来。
不知谁把事情告诉了归云阁的掌柜，他很快上了来，见状愣是在房间里尖叫了片刻。不过说实话，莫羡有点觉得这人是在作秀。
因为他的眼里全然没有恐惧之色。
莫羡没在看下去了，因为显然是鬼怪作祟，屋里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凌丘是直接死在床上的。
见她往外走，沈君霖也跟了上去。
“可瞧出什么没？”
莫羡摇头，“只是觉得此事非寻常人所见，你可记得上次我同你说过的，在梦里被那玩意掐脖子的事？”
“记得，我还给了你一瓶小东西防身，可有泼到她身上？”
“没有。”她总算是明白了，“在梦里，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几乎梦境都是由她一手操作的，我什么时候醒来，更是她说了算。每次一想动手，便被弄醒了。”
沈君霖一点就通，也明白莫羡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找出她现实中所在的位置？”
莫羡颔首，“只有这样，才能有的一拼，否则只是当猴子般被她耍了罢了。”
沈君霖忽然问道：“为何衙门要把我们聚集到此处？若只是查案，完全可以分开查，为何偏偏这般做？”
这个问题莫羡也没想明白，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
从去庙宇里净化阴佛就开始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楼上走去，走到拐角，莫羡莫名感受到身后一股视线，她回头看，却又没了。
然而正在两人准备各自回房时，粗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两位请留步。”
莫羡开锁的手微微一顿，沈君霖也下意识站到她面前，看着来人，目光里满是警惕。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莫羡没笑，她也不擅长虚与委蛇。
来人正是向天跟他的弟弟向横，他们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尤其是向天，加上古铜色的皮肤，几乎是与夜色融为一体。
向横则很白，如同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郎，谁能想到他对付碎尸的时候也是一个狠角色。
莫羡觉得，他可是比他哥哥向天要厉害得多。
“莫姑娘莫要担心，我们并非坏人。”他又重复了这样一句话，先前也有说过。
莫羡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是这般，我们兄弟二人，想与你们联盟一起调查，不知两位意下如何？”向天笑着，露出了晃眼的大白牙。
莫羡瞬间沉默下来，片刻后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给我们一个理由。”
在这七队调查的人里面，除开凌丘跟道士这两组，其余两队的实力，莫羡是不清楚，可戚怀昭分明看上去比莫羡跟沈君霖这个组合要可靠和强得多。
“实不相瞒，原因其实异常简单，舍弟想与你组队，而我则是觉得戚公子身旁的琉璃姑娘并不是可靠之人。这么权衡之下，倒是两位较为稳妥。”
这理由乍一听没什么毛病，然而沈君霖立即就炸了。
“什么叫舍弟想与我们羡羡组队？问过老子的意见了吗？你弟弟几个意思？”
莫羡沉默，险些没被他笑死，这人还真是吃醋也吃得格外特别，不过看着沈君霖这样，她也想起了自己冷落戚怀昭那段时间。
明明没什么大事，就有个琉璃缠上他，自己就这么大的反应，说起来，她可是比沈君霖更不要脸，莫名其妙又毫无资格地吃了一顿醋。
“我的意思便是非常欣赏莫姑娘，想同她一起合作破案。”向来寡言的向横插了一句，声音是少年郎变声期的那种。青涩之中又透着一点成熟男人的意味。
沈君霖闻言，炸得更厉害了，吹胡子瞪眼的，“走走走，我们不与你们合作！不可能跟你们合作的！”
小孩子心性。
莫羡心里下了个结论，随后便继续问对面站着的兄弟两，“你说的合作，是何意？我们可是竞争对手，到时若破了案，这奖品归谁？”如果不是为了那东西，这里的人都没有必要签了生死状在这里苦苦调查。
“眼下我们兄弟只求保命，那些东西只是身外物了。”向天的脸色忽然很凝重，凝重到莫羡觉得他是看到了什么。
“你们可是发现了什么？”
向天下意识看了一眼向横，而后才道，“此处不干净，我与舍弟手上有家族特殊的印记，能分辨出祥瑞之气与污秽之流。此处的污秽之流显然比祥瑞之气要多，不过是被表面的东西给蒙蔽了。”
想来这兄弟两也算是诚心，几乎是把身家底细都给交代了，连他们手腕间那个怪异图腾的作用也说个明白。
“你们是觉得会再死人？”
向天颔首。
“实话说，我的能力不及舍弟，他已觉醒，而我还在突破期间，故以他肯定能帮上你们的忙。”他说着，也看了一旁气呼呼的沈君霖一眼，似乎想得到他的同意。
“污秽之流的源头在何处？”莫羡思索了一番，问道。
向天便笑了，“莫姑娘，空手套白狼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你们没答应与我们合作，我们便交出了所有的情报，您觉得可能吗？”
莫羡讪然，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对面的向横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沈君霖骂了一句，“你这小子，再看我便把你眼珠子都给挖出来！”他语气中的戾气不言而喻。
莫羡扯了他一把，“行了，说正经事呢。”
沈君霖一本正经：“我说的也是正经事。”
莫羡：“……”
她轻咳两声，“行吧，若你们真能找到污秽之流的源头，我们可以与你们合作。不过说好了，届时破了案，东西是归我们所有的。”
向天颔首，答应的干脆，“可以。”顿了顿又道，“可要签字画押之类？”
“不必。我的信用还是值些钱的。”她的玩笑，让气氛轻松了一些，沈君霖跟向横也没再那么针锋相对。
“那我们现在便去找污秽之流的源头？”莫羡觉得事不宜迟，这件事还是早点去做，免得生了变故。
向横却摇头，“白日里的祥瑞之地尤为鼎盛，污秽之流被压制得死死的。”
莫羡忽然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在锁门时见到的那一缕黑气，向来并不是她的错觉。
“那何时能去？”
“夜里。”
这里有规定，说丑时，即一点过后不能出去归云阁。不过只要在客栈里面，应该就没事的。
“好，那我们便约定了今晚子时。”
凌晨十二点，鬼门关大开，是阴气最浓重的时候，只要涉及阴间，不管做什么，都是这个时候最为合适。
几人说话间，莫羡的余光见到了一个从楼下上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