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遥走过去,顾不得莫羡跟戚怀昭在场,当场揽住了香玉的肩头,轻轻安抚地拍了两下。
看上去可谓是夫妻情深。
莫羡实在是想不出为何这么深爱着对方的两人,一个背地里瞒着丈夫去请人调查他的行踪,另一个则是做了让妻子心里不舒服的事。
又或许,这一切都不是肉眼可见。
不过经过这事,莫羡倒是把事情多换了一个方向去想,这个可能性她还是回了房间再跟戚怀昭讲吧。
香玉在陶遥的怀里轻轻啜泣了两声,拿着手帕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才微微红着脸朝着莫羡跟戚怀昭道:“实在是惭愧,让你们见笑了。”
“没什么的,陶夫人与陶乐师夫妻情深,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莫羡笑笑,用手肘戳了戳戚怀昭,像极了一对活泼的新婚夫妇。
男人清清冷冷地站着,倒也没说什么,不过这才符合他的性情。
“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休息罢,今日想必累坏了,担惊受怕了一整天。”香玉淡笑,“有何事便等明日再说罢。”
眼下之意,就是让莫羡跟戚怀昭明天再同她讲述在瞿府发生的事了。
莫羡也正有此意,她本来就想着回房间休息一下,遂从善如流点头道:“好,你们都早些歇息吧,我们先告辞。”
说完,便同戚怀昭一同回了房间。
不过她回了房间,发现自己待不住,在瞿府闹了一天,身上黏糊糊的,顺便也要卸妆,就叫了丫鬟春玲带她去沐浴。
过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发现戚怀昭已经在小床上睡着了。颀长清瘦的身体屈在小床上,显得尤为搞笑。
不过莫羡看着有些心疼,这人怎么这种时候就这么固执?
她走到床边,用干的布巾擦着半湿的头发,看着那一盏暖黄的小灯,开始发呆。
小床上的男人轻轻睁开了那双幽眸,其实从她回来的那刻起,他便醒了,原本就不是睡得多沉的人。
女子身上传来淡淡的沐浴香味,跟一般的庸脂俗粉不一样,似乎是她自身带来的味道。他翻了个身,径直对上了莫羡的水眸,清晰看见她愣了一下。
“我吵醒你了?”莫羡擦着头发的手一顿,男人眼底还有一些刚醒的惺忪,看着莫名可爱。
以为他会客气一下,谁知男人直接便点了头,“是的。”
莫羡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沉默了。
只是这气氛有些不对劲,男人就一直盯着她,不合眼,也不说话。
莫羡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只能想个话题打破这死亡的寂静,她想起自己刚才想到的一个可能性,还没开口,男人便率先说了一句差点让莫羡从床上摔下来的话。
“你涂了香油?”男人低醇的声音跟那盏暖黄色的小灯纠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莫羡的脸非常没有出息地红了,只觉得滚烫得厉害。
“没有,熏着你了?”
这回,戚怀昭的回答,更让莫羡大跌眼镜。
“并无,只是觉得很香。”
莫羡觉得自己似乎被无声调戏了,他一定是在报复她在马车上说的话!莫羡将他的怪异行为归结到这个上面,不然她怕自己想到不该肖想的部分去。
“对了,我先前想到了另一个线索。”莫羡决定岔开这个让她脸红心跳到晕厥的话题,“香玉不是说陶乐师在做一些奇怪的事吗?她可是鬼啊,尽管自己不知道这个事实,但她肯定是对同类有所感应的。”
戚怀昭何等聪明,在莫羡说了这句之后,他就知道她主要想说什么了。
“故以,你的意思是,陶乐师是在做奇怪的事,可这事,对香玉是好还是坏,可就说不定了?”男人把话接了过来。
莫羡双眸发亮,果然啊,跟聪明人说话,确实非常省力气,她不过说了开头,他就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完美的人。
莫羡总算是见识到了。
“对,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调查方向?从陶乐师跟香玉以前的事情入手,或许会知道得更多。香玉不是提过她先前是住在环村里,后来才搬到汉州的吗?”
之前跟他们闲聊的时候,香玉便稍微提过一下。
“我们要到环村去?眼下应当是抽不开身的。”戚怀昭微微眯起了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说的确实在理,毕竟香玉现在是聘请他们捉鬼,肯定不会让他们无缘无故离开的,再说了,如果这时候两人去了环村,再回来,或许香玉就不需要他们两个了。
“我是想知道他们曾经在环村发生过何事,不必亲自过去亦可,我们不是还有个马夫跟着吗?”莫羡总算觉得自己给了一次好提议。
果不其然,戚怀昭也觉得这个建议可行,“那明日我们便过去让马夫走一趟罢。”
还真是无时不刻都需要用到钱,莫羡再一次觉得身上有钱是有多重要。
两人商量好之后,就各自睡了。
只余一盏暖黄色的小灯在彻底燃烧着。
翌日,莫羡跟戚怀昭醒来,已经是日晒三竿。
春玲在门外候着他们洗漱,自从知道他们是作为捉鬼师来的,她就被夫人指派给这两人差使了。
幸好他们也没什么需要用到春玲的时候,她也乐得轻松,所以对两人的态度算是不错。
看着面前的一对男女,春玲不得不赞叹,还真是十分相配,论模样跟气度,都是非寻常人可比的。
莫羡的余光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们两人,便回了一记过去,春玲吓得低了头,不敢言语。
等他们洗漱完毕之后,她才小声道:“戚公子,莫姑娘,我们夫人有请,她在偏厅等你们。”
就是那个一开始进来跟他们聊天的那个耳房了。
在春玲的带领下,两人很快便到了先前的聊天之地,香玉坐在里面,看着等候了许久。
“你们来了,请坐罢。”她柔柔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香玉今天穿的是一套蓝衣紫裙,袖口镶白底全彩绣牡丹阔边,看着十分贵气沉稳,不过她的风格向来如此。
莫羡跟戚怀昭坐了下去。
“真是抱歉这么早便唤了两位过来,这儿有些糕点,你们先垫着肚子,一会我让春玲带你们去吃些汉州的著名美食。”
见她能私下叫他们过来,想必是因为陶遥不在家了。
“无碍,陶夫人有话直说便是。”莫羡虽说肚子也很饿了,但她还是觉得正事要紧。
“昨日你们在瞿府可是发生了怪异之事?”
莫羡闻言一怔,死了人这事,香玉是知道的,可她现在还这么问,也就是昨晚可能发生了一些让她惊讶的事。
“昨夜发生了何事?”戚怀昭先一步将她的困惑给说了出来。
香玉被这么一问,往后退了一步,用手帕掩住眼睛,竟是哭了起来。
“他昨夜,他昨夜三更时,又出去了。”
香玉嘴里的“他”自然是指陶遥陶乐师。
“你可知他去了何处?”莫羡声音也沉了下来。
“不知,我不敢跟上去,我想着他或许只是去茅房,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直到几乎天亮,他方回到床上。”
香玉顿了顿,“他身上,带着一股子泥土的腥臭味,熏得我想吐,可我忍住了,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尚未睡着。”
她轻声啜泣,“我好怕,好怕他是去坟地,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这样的情况,光是想想就觉得异常恐怖。
莫羡也很难想象得出自己最亲密的枕边人,三更半夜跑出去,就是为了挖坟,这样怪异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
还是说,这个枕边人,压根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枕边人了呢?
莫羡觉得他们要抓紧时间行动了。
当然,她是不可能忘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但是这一次她觉得销骨刀,极有可能就在陶府里,所以才这么出力地帮香玉解决问题。
“眼下陶乐师去了何处?”戚怀昭沉吟片刻,问道。
“他今日又有一个宴会表演,带着他的徒弟一同去的。”香玉回答道。
“他还有徒弟?”莫羡有些惊讶。
“是的,夫君本就是著名的乐师,每每开春都有许多人来登门求他收徒,他干脆便开设了一个教授乐理的乐院。”
“他这个乐院在何处?”戚怀昭言简意赅。
被这么一问的香玉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眼底的震惊再也掩盖不住,“说起来,便是在碧园的不远处!”
莫羡跟戚怀昭俱是一惊,难怪陶遥经常到碧园,原来是有一个地方为他打了掩护。
“我们今日便去乐院看看,你先莫要着急。”莫羡安慰香玉,“在瞿府的时候,也并无怪异之事发生,而且陶乐师看着还很是畏惧鬼怪之说。”
如果当时陶遥的反应是演戏的话,那他还真是可以拿奥斯卡影帝奖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刚听到你们因事被困在瞿府时,我很担心,担心到恨不得用自己去换我夫君出来。故以我知道,自己仍然是很爱他的,即便他对我做了多过分的事,我亦会原谅,只是,我想知道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