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没注意到的是，在雾里看着那怪物之际，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正是。”莫羡答道。
雾里快速把目光移开，“如此便好，我们可算是找对人了。”
“你先简单地把雾都里发生的事情，给我们讲一遍罢。”莫羡道。
雾里颔首，请他们两位坐下，大富熟练地倒了茶水。
莫羡都怀疑他曾经是接待过无数个捉鬼大师了。
雾里在旁边踱步，缓慢地将事情娓娓道来。
“此事，还当从半年前说起。”雾里眼睛往外面漆黑一片望去，也不知在看什么，“彼时我们都尚在上面好好住着。忽而有一日，便出现了一些怪异的事情。”
“一开始是有人说自家相公不见了。大家都没怎么当回事，觉得或许就是他家相公想要出去罢了。然而慢慢的，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男丁，整个雾都几乎不见了三分之一。我们这才重视起来。”
雾里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说来惭愧，我弟弟后来也不见了，我方才真正着急。”
“我发散了大部分人去寻，都没寻到。就在此时，变故陡生，开始有人死了，似乎被什么怪物咬断脖子一般，有的还浑身半滴血不剩，只余一具空皮囊。”
“城里的人开始恐慌了，他们足不出户，可尽管如此，还是死了不少人。也有人说在半夜会看见一个黑色的，长着翅膀的影子趴在窗户上，所有人，都没一天能够安眠的。”
“我们请过无数个捉鬼天师，可无一生效，那些怪物仍是杀人，甚至变本加厉。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有人建议说搬到地下，那些怪物必定找不到此处。于是便一直在等候时机，把全部人都移到地下。”
莫羡想起了那天在街上看到的黄符，那捉鬼大师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这些怪物根本就不能用寻常的黄符去对付，因为他们是有实体的。
“我们真的很想，再次回到自己生活的地上，能看一看白日的光。”雾里叹了一口气，不知想起了什么，也带着浓浓的渴望。
“容我插一句，这里的雾，是一直都这般吗？不管夜里还是白天，都有雾？而且那些黑色的雾气，究竟是怎么回事？”莫羡心里一直存着这个不解的心结。
被问到这，雾里显然一愣。
而这回大富便回答了，“城主许久未出去，他不大清楚外面的情况，其实以往我们便只有白日里的白雾，夜里的雾气并不浓重，只是那些怪物出现之后，不知怎么的，我们连夜里的雾气都变成黑色的了。”
“那些黑色的雾气，你们有做过试验，证明可是有危害的？”莫羡一问。
大富就懵了，“这个，倒是没有，因为我们没人这般想过。”
“不管如何，我们一城人的性命，就全靠二位了。大富观察过两位，才同我说两位是极为厉害的捉妖师。”雾里重新开口，态度也算为恭敬。
大富也跟着说了一句：“若是有所冒犯，望两位切莫放在心上。”
但莫羡仍是觉得有些蹊跷。
她总觉得他们还有实情没说出来，这些怪物是怎么形成的，还有那个医馆，大富说来了就告诉他们，却也没有说清楚。
一切的说辞看似有理有据，实则一点重要的核心都没有接触到。
莫羡不太开心，她能听得出来，戚怀昭自然也是可以的，当她望过去之际，对方沉静幽深的眉眼中，也有些不耐。
他本可以不涉及这些东西，都是自己要牵涉他进来，对于这点，莫羡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我们担不起一城人的性命，况且，你们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说清楚。在不清楚全部情况之下，你们以为我们就那么轻易出手吗？”
雾里跟大富同时沉默了下来，片刻后雾里才道：“只要你们替我们搞定那些怪物，这里的财富，随你们取。而且，你们有什么疑惑，不妨直接问。”
莫羡把玩着手中已经没水的茶杯，目光流转，“报酬什么的好说，只是，我听你们的语气，是不想我们杀死那些怪物？”
雾里闻言，嘴角的笑变得苦涩起来，“正是，被你们听出来了。实则，我们是希望你们能把他们变回普通人。”
莫羡：……这特么要求也太高了吧？
她还没开口，戚怀昭便冷血无情地拒绝了，“做不到。走了。”
说完，他还真的站起来，打算往外走去。
大富一下子急了，上前扯住他的袖子，戚怀昭冷冷一记眼刀过去，他又立刻松开，简直大写的怂。
莫羡想法跟戚怀昭一致，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雾里抿唇，缓声道：“那我们换一个请求，可否能让他们不再伤害我们？”
莫羡这次站住了脚步，她回头看着雾里，“我想知道，你们为何如此执意不伤害他们，这些可是怪物，是杀了人的怪物。说不定你的弟弟也是死于他们的手上！”
“不！我弟弟没死！”雾里的眸子猛地瞪大，情绪一下子汹涌起来。
莫羡被他猝不及防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而戚怀昭见状，回头紧紧盯着雾里，一边将莫羡的手给牵了过来。
“莫要管这些闲人，我们出去罢。”
雾里一下子怒了，低喝一声，“给我围住他们！”
原本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人一同蜂拥而上，将莫羡跟戚怀昭围得严严实实。
莫羡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这个雾里，可真的是完全激怒了戚怀昭啊。
果不其然，戚怀昭看都不看，径直拖着莫羡往前走去。
那些人都拿着长刀，只是还未砍到戚怀昭面前，刀刃便被他手中的小小黑色匕首给削掉了一半。
根本没办法再伤人，一群人都在原地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大富，好歹他也是偷偷摸摸跟踪了这两人好几天，多少也摸清了他们的一些脾性。
他连忙安抚好雾里，让他把人撤走，自己则是追了上去，在戚怀昭跟莫羡面前停了下来。
“两位莫要生气，是我们城主做得不对，他已经知错了！”
戚怀昭冷声道：“滚开。”
莫羡也耸肩，“认错不是这么认的。”
她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感了，要不是做任务，她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压抑到了极点。
重要的是，人不像人，鬼也不像鬼。
大富就差要给他们跪下磕头认错了，“两位天师大人，你们就可怜可怜我，留下来吧。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必然尽数告知！”
戚怀昭只说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富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眼前这男人，他肯定是劝不动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莫羡身上。
“姑娘，姑娘您瞧瞧我们这里。大家都活得苦不堪言，方才是我们城主做得不对，可他也是太过焦虑。因为有老人和孩子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居住，死了好几个，他心里难受才对你们无礼。”
果不其然，莫羡听到孩子，脚步便顿了顿，她可以对他们这些人熟视无睹，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老人小孩遭罪。
这大富可是戳中了她的痛点。
戚怀昭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犹豫，也不再牵着她，而是松开，让她自己去做决定。
莫羡最终还是问了，“我问你们几个问题，回答完，我再决定帮不帮你们。”
“好，您问！”大富差点就感动到痛哭流涕。
“你方才说给我们说医馆的事情，为何不说清楚？”
大富一愣，他竟差点忘了这回事。
“其实医馆的事情说了出来，几乎整件事情便能连起来了。”大富叹了一口气，“两位随我过来，坐下我慢慢说。”
大富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而后才开口道：“你们可是觉得客栈里的掌柜有些奇怪？几乎全城人都下来了，就我跟他在上面。”
莫羡颔首，“对，他是什么身份？”
“他是有恒医馆的大夫，名唤罗久，人称再世华佗，医术可谓是十分出名，没有他治不了的病。整个雾都谁家有了头昏脑疼的，都会去找他。有恒医馆的门槛每天都几乎被挤爆。”
“然而，两年前的某一天，有恒医馆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他脸色潮红，浑身却是冰冷的，背上有两个位置长满了红色的斑点。”
莫羡听到这里，总觉得他的描述十分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罗久治了许久，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症状。他开始每日浸泡在研究药方里，万幸的是那病人虽然没有明显的好转，却也没有恶化。”
“只是有一夜，罗久三更起来，想去如厕之际，却发现原本在床上的病人不见了。他整个人都吓懵了，怎会不见了呢？他便半夜差了小童到病人的家中，殊不知也没找到人。”
“奇怪的是，第二天一早，那病人又好好地躺在床上了。若不是他和小童亲眼所见，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然后呢？”莫羡觉得自己慢慢接触到事件的核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