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剑，乃吸收庐真千百年来的灵气所得，却没曾想到，竟因它而牵扯出一桩桩令人无一不后悔之事
虚无直到雁儿离开之时也没能说出那个一直藏在他心中的字。
他并没有觉得后悔，只是，事到如今，他连再面对她的勇气也没有，又怎么有脸再提爱这个字眼。
但在雁儿走了之后，他的一头银发如雪却奇迹般地变成了墨色，并且还恢复了他原本的面貌。
众人见此一幕，无一不唏嘘，只道都是可怜人，没有人逃得过上天安排的宿命。
但公玉姬却在雁儿离去之时，见到她从眼角流淌而出的那滴眼泪，心中却猛地一震，心揪得如撕裂般的疼痛。
她的手里握着雁儿亲手交由给她的玉麟剑，一切皆尽在不言中。
老鬼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执念已除的雁儿亲手送走了，她化作了一缕青烟，从虚无肩膀上的青丝穿过，什么也没留下。
当厅内只剩下虚无一个人跪在原地，一直没有动弹，整个悠然居就算再富丽堂皇，也在霎时间失去了生气。
“你后悔吗？”
公玉姬立于他面前问道。
这句话的答案，她其实是替雁儿问的。
“不。”虚无摇摇头，将憋在心里的眼泪终于释放了出来。
他抬眸间，琥珀色的眼睛再没有惊心动魄的力量，却让她觉得尽管如此，这样的他才更令人看得懂不是吗？
公玉姬缓缓蹲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即便你知道你的爹娘有错在先，但庐真的人杀了你的爹娘，你觉得你的复仇并没有错？”
见他不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想必是被她猜中了心中所想。
像虚无这样有着比雁儿执念还深的人，他嫉恶如仇，根本对自己灭了庐真一族丝毫不觉得愧疚。
但，他并非是个冷血之人。
“可你觉得，老鬼被你不分青红皂白害成这样，你有错，所以你跪在这里？”
虚无依旧没有说话。
他的确对老头有亏欠，毕竟他对他有养育之恩不说，他也从未伤害过他，不应该受到他的残害。
“但我觉得，你最对不起的是雁儿，”她站起身，睥睨地看着地上那个人，“你摧毁的不仅仅是一份爱，你毁掉她所有的憧憬，美好，对这世间一切的希望，你甚至把她逼到了绝路却觉得自己饶她一命已经是慷慨，虚无，你错了，从你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与你背道而驰。”
她的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毫不犹豫刺入他的心脏。
虚无的嘴唇抖动着，他甚至哽咽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公玉姬要的不是他的悔恨，她知道，若是再给虚无一次机会，他仍然会不折手段地去报仇。
但，他会永远避开雁儿，就算从一开始当仇人，也好过相爱的人最后反目成仇。
“我跟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她选择了离开，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你这后半辈子，就带着对她的亏欠和愧疚不准忘记她。”
她突然激动地提高音量，似是警告，也像是替他做最后的救赎。
公玉姬潇洒转身，不愿再去看他颓废的神色。
只不过在她抬脚的那一刻，身后之人却骤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来用移魂大法吗？”
她缓缓回头，又听他嘴角轻笑续言：“因为你跟她一样，身上流着的是庐真的血。”
庐真？
这个门派她从未听说过，连见多识广的阿葵也在老鬼说出口的时候也摇头。
“如果你信我的话，我不妨可以给你讲讲庐真的故事，算是算是冒犯了你作的赔罪吧。”
他的声音很是苍凉，总会在话语的最后将声音拖得老长。
庐真乃是在江湖之外的门派，其传说族人与仙境仅仅只一步之遥。
庐真派向来不参与世间纷争，世世代代皆居于依山而建的一处石门内，外人称之族人为庐真仙人，只因他们风清傲骨，不仅本事大，心也很宽阔。
但其实，他们庐真派能得到如此赞誉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族中有一流传下来的至宝，那便是《四海真经》。
有人说，能得此真经之人皆能修道成仙，所以世间之人一旦知道这个消息，纷纷不远万里也要跑来夺取真经。
“你是说，《四海真经》从一开始是在庐真，之后你灭了庐真才将真经拿出来卖了？”
公玉姬皱眉问道。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庐真派还能有如此大的本事，手里头竟有《四海真经》这玩意儿。
虚无微微点头，“是，现在的天青派所居之地其实就在当年的庐真，所以，当年他们那些人要找到庐真的根据地，皆要穿过鬼市，而能过鬼市的人少之又少。”
“那你说我身上流着庐真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她好奇地再问。
虚无之前说过，她是唯一适合与雁儿进行移魂大法的人，当时她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现下她似乎隐约猜到了一些。
他看着公玉姬那双眸子，回想起之前她曾变幻成白发蓝瞳的模样，“庐真派还有一个特别之处，那便是庐真首领一支的血脉皆能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至于到底是什么强大力量，这么多年来我只懂了一些皮毛而已。”
那股神秘力量会催动着身体里全部的精气，将自身的状态调节到最高，更有一个显著特征便是，能瞬间变幻成蓝瞳白发。
但既然如此的话，虚无并非是庐真派的人，他又怎么会？莫非跟雁儿有关。
“至于我为何会拥有这股力量，你只怕也能猜得到是为何？那丫头真的傻，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
虚无清楚地记得，在他们成婚的前一晚，她抱着他，情不自禁把自己所有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他这个白眼狼。
听到他这么说，公玉姬狠狠地皱起眉头，猛地吸了一口气，“是你动的手脚？”
“并非，我变得越来越强，全部皆是因那场在妈祖庙的争斗，一醒来，我居然发现自己却意外获得了庐真的力量。”
该说这是孽缘，还是对他的惩罚呢？
他眨了眨眼睫毛，见她沉吟之时，又开口道：“其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雁儿的堂妹。”
“堂妹？”
这事儿她怎么越听越离谱了，这话岂不是代表着，她一直毫无音讯的爹爹，竟然是来自庐真派？
“是，其实在雁儿的爹在当上族长之前，庐真的首领其实是雁儿的小叔叔，这事儿我也是从一本秘史中知了解到的。”
那本秘史藏在藏经阁一处最不起眼的地方，似乎故意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此处。
上头记载，雁儿的这位小叔叔从小聪慧无比，能力过人，但他乖张桀骜，从不想困于一方土地，打小就想尽办法想要逃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
之所以选了他当族长，一方面他的力量的确让人信服，第二，上任族长也就是雁儿的爷爷一直想要磨磨他的性子。
可心向着外面的人，又怎么肯乖乖就范。
终于在逼他娶自己不爱的人的情况之下，他想了一切办法，做足了完全准备，逃了出去。
“后来呢？”公玉姬着急问道。
虚无摇头，“秘史上没写了，但我问过雁儿此事，她说，这位小叔叔最后好像在外头被人害死了，不过，他有一个长得像天仙的娘子，穿着白衫，手里时常拿着一把剑。”
那个时候虚无和雁儿都还尚小。
她也只不过是偷偷跑出来看了一眼，还见爷爷发了好大的脾气，不仅把那个长得像仙女的人赶走了之外，还把小叔叔给气走了。
且那个时候，那个女人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起码也有六七个月份的样子。
就因为这事儿，她娘亲和爹爹那几日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听了他说的这些东西，公玉姬顿时心揪了一下。
若是按他这么说的话，她或许真的是那个人的孩子。
当初他带着易凌光的确消失了一阵，但没想到是来了这里，大概也是走投无路之下，为了找一个容身之所让易凌光先生下孩子。
可没想到，仍然被火月给抓住了，大战了几百回合不说，还丢了性命。
“你虽然是最好的容器，但不是最完美的，因为你是庐真与外界结合生下的孩子，所以你的神秘力量会比雁儿的弱，但幸好你的母族力量也不差，你可不知道，当时我听闻世间出了一个白发魔女的时候有多兴奋。”
他从地上突然撑着手站了起来，双腿有些微微打颤，“不过，我相信，你总有一日会比我更强。”
这个秘密对于公玉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她对于自己的亲生爹娘，除了怀着感激之情以外，连对他们的身份也没任何兴趣。
不过，经由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她知道了自己身体里的秘密也不算无功折返，万一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公玉姬也顺嘴再问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我就以庐真人的身份请问你，当年你到底把《四海真经》卖给了谁？”
比起她的身世之谜，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