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日军两个小队被全歼，阿尔巴津独立军残存的战士们则被缴械。上帝自卫军的损失也很惨重，有将近二百名战士伤亡。
杜庆虎在贺文魁的陪同下走过硝烟弥漫的战场，看见何神甫正带领着临近村落的村民们救治伤员。杜庆虎看到瘫坐在地上，抱着罗兴利尸体嚎啕痛哭的罗国仁，还有守在他身旁，沉默不语的女仆其格勒。
贺文魁问道：“庆虎，他们怎么办？”
望着已经死去的仇人罗兴利，还有那个忽然间苍老了许多的罗国仁，原本以为报了仇就会轻松许多的庆虎，心情却愈加沉重起来。
庆虎叹气道：“先将罗国仁看押吧。至于怎么处置他，等我回来再说。”
贺文魁道：“庆虎，你这是要去追木下？”
庆虎点头道：“对！他们木下家阴魂不散，和我们阿尔巴津人纠缠了几百年，也该要做个了结了。”
贺文魁道：“庆虎，我跟你一起去！”
庆虎摇头道：“师傅，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我只带十个人走。”
贺文魁一愣，庆虎将罗国仁那个羊皮背包递给了他，贺文魁醒悟，点了点头。
中苏边境，原本宽阔咆哮的黑龙江，如今已经在冰雪中沉睡了。冰封的黑龙江那一侧，就是苏联，站在冰封的黑龙江上，甚至能看到不远处矗立的城市阿尔巴津诺。
木下从远处的阿尔巴津诺收回目光，向着她跑去。
忽然一声枪声响起，一颗子弹贴着木下的脸颊飞走。
在木下身后，响起了庆虎的高喊：“木下，你逃不了了！”
对岸的一队苏联边防军听到枪声，持枪赶到了江边。边防军们举枪对准了木下和杜庆虎。
边防军中的一个长着黄色面孔的准尉用不甚流利的汉语高喊：“站住！再往前，你们就要踏入苏联的国土了！”
木下高举红宝石道：“杜庆虎，姚家的红宝石在我手里，你要是杀了我，就永远别想找到那笔宝藏。”
杜庆虎摇头道：“木下，我跟你说过了，我已经知道了宝藏在哪。”
木下大喊：“不可能！那笔财富能够买下半个俄罗斯！这么一大笔财富，没有人会不动心！我不相信你知道宝藏在哪，却不去拿！”
杜庆虎道：“木下，像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世间，会有比钱更宝贵的东西。”
木下瞪着杜庆虎，癫狂地大喊：“对，我就是不信！这笔财富是我们木下家的！我一定会得到它！”
木下转向苏军准尉，大喊：“我掌握着一大笔财富，一大笔财富，能买下半个俄罗斯！你们只要救了我，我就拿出四分之一！不，一半！”
苏军准尉看着衣衫褴褛的木下，忽然大笑，一旁的边防军士兵也跟着大笑起来。
木下恼怒地高喊：“我不是疯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边防军们笑得更大声了。
木下忽然扯下自己的军衔，高举着说：“我是日本关东军情报部门的少佐，我要向你们投降，我手中掌握着大量的军事机密！”
准尉听了木下的话，盯着他手中的少佐军衔，停止了大笑。
庆虎见状，高喊道：“这个人在中国的土地上杀害了我的同胞，我要替我的同胞们复仇！”
准尉望着庆虎，和他手下那十名神情肃穆的战士，沉默着。
庆虎对准尉大喊：“这个人为了保住性命，居然背叛了他的祖国。他的话你能相信吗？”
准尉思索片刻道：“中国人，你只有一枪的机会，别让我太为难。”
木下听了准尉的话，忙向河岸跑去。
庆虎忙端起步枪，瞄准，开枪，木下应声倒下，他身下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冰雪。
庆虎放下枪，对准尉高喊：“我替死去的同胞谢谢你！”
庆虎带着战士们转身离去。
冰面上，木下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在大雷子山的山脚下，原是林地的一片土地上，立起了一座座坟茔。在其中的一座坟茔前，站着罗国仁和庆虎，其格勒则跪在坟前，在火盆中一张张焚烧着纸钱。
罗国仁盯着庆虎，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罗国仁喃喃自语道：“这不是真的！”
庆虎道：“三十多年前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盖滨江当初是贺云天手下的探马，他目睹了整个过程。盖滨江把这些事都告诉了秀娴。还有一些事，是我通过贺春的女儿安娜知道的。当初我爷爷和姚大伯并没有害死你大哥罗必信。罗必信是被木下一郎的哥哥木下真一杀害的。而那个木下真一为了得到这笔宝藏，处心积虑假扮义和拳，化名穆东兴，也就是穆师兄，制造了喇嘛庙惨案。”
罗国仁失声道：“我都干了些什么！”
庆虎冷冷道：“你们罗家父子为了虚妄的传说，不但害死了我大哥，害死了姚大伯，也害死了秀娴的爹，还哄骗着族人和你们一起卖身投靠日本人！”
罗国仁听了庆虎的话，沉默不语。
庆虎道：“罗国仁，如今罗兴利和木下都死了，念及你大哥罗必信曾经和我爷爷、姚大伯并肩作战，我可以让你自己做个了断。”
罗国仁跪在了罗兴利的坟前，平静地说道：“谢谢。”
庆虎抽出腰间的枪，递给了罗国仁。
罗国仁接过枪，对其格勒道：“以后你就跟着杜庆虎走吧，他是你的新主人。”
罗国仁抚摸着写着罗兴利之墓几个字的简陋松木片，对庆虎道：“我还有一个心愿，请在兴利的墓碑上写上鲍里斯·罗曼诺夫的名字，让这个名字和罗兴利这个名字并列。”
庆虎一愣，点头道：“我答应你。”
罗国仁举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喃喃自语道：“杜大伯，姚大哥，对不起！”
罗国仁扣动了扳机，栽倒在坟前。
庆虎叹气，弯腰从他的手中抽出枪，插进了枪套。
庆虎对其格勒道：“我不需要什么仆人，你自由了。”
庆虎向坟场外走去，路过一个个墓碑，上面写着阵亡士兵的名字。
庆虎走到了坟场外，正在列队的自卫军战士面前。
正在等待他的贺文魁道：“你让他自己了断了？”
庆虎点头道：“这对他而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贺文魁道：“接下来咱们去哪？”
庆虎道：“按照约定，回依兰，去找李杜将军。”
他们的身后，忽然响起了歌声。
庆虎和贺文魁回头，看见是沉默的其格勒在唱歌。
贺文魁惊奇地：“原来她不是哑巴。”
庆虎道：“她唱的是《斯捷潘·拉辛之梦》啊！”
其格勒一边唱着《斯捷潘·拉辛之梦》，一边宽衣解带，脱下了她的皮袍，露出了她赤裸的后背。庆虎看到，她的后背上，刺着一幅地图。
庆虎摇头道：“这个罗国仁，城府太深了，居然把他罗家的地图藏在了其格勒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