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尧,你是皇族,皇族就要有所牺牲。”卫悠儿的眼中带着少有的严厉。
“可是娘,您答应过我的。”韩旭尧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出生在皇族,锦绣绸缎供养,金银玉石赏玩,这是下面的民众给你的,如今也到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卫悠儿强硬地说。
“可是为什么是我的婚姻,又为什么是柳家小姐,你这样会毁了两个人。”韩旭尧还是想要抗争。
“那也比毁了一群人好。”卫悠儿砸下了这句话,“我问你,你对柳家了解多少?”
“驻守北疆三十余年,忠诚无比。”韩旭尧下意识地回答。
“是真的忠诚还是想要做一个土皇帝呢?”卫悠儿冷笑道,“你根本就不懂政治交换。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下来,你已经读傻了。”
“我没有,那柳家人从未克扣过军饷,驻军期间善待百姓,三十年如一日,难道还不是忠臣么?”韩旭尧急忙反驳,“你将柳家小姐嫁给我,那是对他们忠诚最大的侮辱。”
“如果我们要夺了他的兵权呢?”卫悠儿反问道。
“为什么,他们领军有方?”韩旭尧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层缘故,他的面色顿时难看了,“娘,您的意思是我的婚姻只值北疆军的军权么?”
“不然呢,你认为你能做什么,文不成武不就,我和你的父亲那么培养,结果培养出了一个只知读书的呆子,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卫悠儿眼中透着失望。那失望如同刀一样将韩旭尧的心彻底剐了。
“好的,母后,我知道了,一切由你安排。”韩旭尧低下了头,接受了这个安排。
“你退下吧,等到高浦郡主大婚之后就是你的订婚之时。”卫悠儿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意看到韩旭尧。韩旭尧沉默地朝卫悠儿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秦安歌看着这一幕想到了从前,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发生过无数次,他永远是妥协的那一方。
世间的母亲有很多种,他们总是不一样的,可是有一种你是最熟悉的。她们对孩子的掌控欲就像是猛兽对猎物的追逐至死方休,孩子对于她们而言就是他们的专属物,只要能够牢牢地管控住,她们的心就安了。
韩旭尧的母亲便是这样的存在,无论是卫悠儿还是独孤月,韩旭尧注定辜负他那圣贤人的名字,他永远是按着他母亲的那一条路走,永远都无法挣脱。
韩旭尧离开了,卫悠儿似乎垮了一般,她颓然地坐了下来,秦安歌连忙拉她起来:“地上凉,还是不要伤身子了。”
“我做母亲是不是很失败?”卫悠儿看着秦安歌说道。
“不,你比我出色得多。”秦安歌回答道,“因为你对孩子至少是心软的,不像我,心肠如石。”
“不,其实我早该像你一样了,我的孩子废了。他虽然学富五车,却是不切实际,他虽然饱读诗书,却不能处理好人际关系。他一身本事,除了修史之外,我真的找不到有什么事情更适合他了。”卫悠儿摇着头说,“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孩子啊。”
秦安歌不得不承认卫悠儿这句话,韩旭尧只是普通的孩子,他做不了她们眼中的大事。帝王者,忍常人所不能忍,决常人之不敢决。当年,就算她逼着他看到了韩宸屠戮功臣那一幕,他也没有狠下心来,反倒是到韩宸面前长跪不起,祈求他的父皇放过那些功臣。
秦安歌想到从前往事不由得摇头,一只羔羊只能被吞噬这是定数。秦安歌说:“我安排柳家姑娘和他见一面吧,或许他会回心转意的。”
“什么?”卫悠儿不敢相信地看着秦安歌,一副“你何时这般善解人意”的模样。
秦安歌苦笑一声:“他也是我的儿子,当年我逼他娶了不爱的盛家姑娘,如今也该让他宽心一些。”
“原来是有前车之鉴啊。”卫悠儿低头笑道。
“我们是他的母亲,必须事事为他考虑,儿女都是前世的债,这债还是好好还吧。”秦安歌笑道,“你去照顾皇帝吧,我还要把这些奏折都批了呢,没有你们那么有空。”
“这话说得真是让人寒心,好似我只是一个摆设一样。”卫悠儿故作不高兴的模样。
“行了,赵贵妃赶紧放出来吧,钉子都拔得差不多了。”秦安歌笑着推搡了卫悠儿一下。
“好,后宫的事情还是由我处理的。”卫悠儿笑着说。
秦安歌点了点头,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她开始批阅奏折了。卫悠儿上前去给秦安歌研墨,只见秦安歌的自己与自己丈夫的自己分毫不差。卫悠儿不由得愣住了:“你怎么临摹的?”
卫悠儿很清楚自己丈夫的自己有多难临摹,皇帝当年境遇不好,每天也就只能靠练字打发时间,数十年如一日,这个习惯也就保留下来了。并非那些书法大家故意吹捧,皇帝的字当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就算有人能仿写一二却也难得其魂,如今秦安歌竟然写的分毫不差。
秦安歌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笑道:“自然是练出来的,当年三皇子登基左找右找也找不到遗旨,最后为了名正言顺,便让我临摹一封。”
“可是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啊。”卫悠儿提出了疑问。
“自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从我嫁给韩子涵的时候,我就开始临摹陛下的字迹了。”秦安歌笑着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一封遗旨正好达到了目的不是么?”
“真是令人吃惊。”卫悠儿忍不住道,“不过看你批奏折这般熟练,好像做过许多次一样呢。”
“我为灵帝批阅过奏折,为韩宸批过奏折,还为韩子涵弄过这些玩意,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我批阅过的奏折恐怕比皇帝只多不少吧。”秦安歌将笔放下道。
“可惜你是女人,不然你当皇帝多好啊。”卫悠儿忍不住说,“至少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就错了,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做,只不过他们不愿意冒风险。”秦安歌提笔写下几字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