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他说,我自己也知道这里面的问题很大,但我还是向姜迪道了谢,然后回了房间,心里想着要不要听冬野的建议去找顾翼城入股,然后拿出六面骰子,往床上了扔两下。
骰子先扔了2,后扔了1,对应的八卦是兑和乾,得卦泽天夬。
游蜂脱蛛网,福禄喜连连,内外通达顺,荣华胜从前。
从卦诗便能看出,这一卦是个绝好的兆头,泽水满溢泛滥,水势滔天,不可阻挡,是求财得财,求势得势的吉兆。但世事无绝对,就算再好的兆头也蕴藏着危机,要避免危机,需要切记的一点就是不可得意忘形,戒骄戒躁,尤其少开口,避免祸从口出。
变数是三,则动三爻,得到变卦兑为泽。泽卦可比水、可比金,比水则是两泽相依,水中映月,美景良辰,心旷神怡;比金则是两金相傍,添财进宝,求财到手,谋事遂心。无论怎么解,都是事业、财运两丰收。
不过问题在于泽卦是六冲之一,久病成凶。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如果沿用之前的解卦方法,这一卦就可以理解成:我的职业可能会给我带来重大危机,比如我算错了卦,或者得罪了人,而破解的方法只有一个——戒酒色!
我仔细想了想,最近喝酒好像确实多了点,好在“色”这方面,我还是比较有自制力的,而且身边也没有什么走得比较近的异性朋友,估计只要别跟着二胖他们再去凯乐门之类的地方,应该就没事了。
最后看错卦山地剥。
高山落于平地,喻意为山崩,而且五阴迫一阳,是正道受损,邪道昌盛的预兆。
这一卦要解起来就有难度了。首先,顾翼城要做的这笔买卖本身就算不上什么正道,我从他的买卖里抽成,那我走的路自然也就谈不上正道,所以“邪道昌盛”对我来说应该是有利无弊的。
可是卦中的正与邪又未必是字面的含义,何为正,何为邪?这在不同的人眼里本身就有着不同的理解方式。如果把我自己视为正,那在我的眼里,顾翼城也好,冬老千也罢,他们都不算是好人,那么这一卦也可以理解成,是我在走下坡路,他们在赚大钱。
错卦中提出了一个破解的方法,就是重新部署、避免被小人所累。
我按照这个做了,就能辟邪扶正,但是这个“正”究竟是不是对我有利,这就不好判断了。
这个问题我躺在床上琢磨了好几个小时,眼看着就到后半夜两点了,我也没想出来到底该怎么做。最后我索性不去想了,先睡一觉再说,也许明天早晨彻底醒酒了,我就能有新的想法。
这一整宿我都没怎么睡踏实,早晨天还没放亮,我便起了床,而那个困扰了我一晚上的问题依旧没有想到答案。
吃过早饭,我想给毕哥打个电话,看看他是怎么看的。可电话还没等拨出去,二胖的电话就先打过来了。
我赶紧接起来,手机中也传来二胖急促的声音:“城哥要去签合同了!但是昨天晚上我的眼皮一直跳,总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事,我跟城哥说了,他说我是迷信。你觉得眼皮跳是不是有灾啊?”
“眼皮的事我不知道,我比较在意的还是钱的问题。城哥现在在哪呢?”我问。
“他应该还在家,不过去钢厂之前,他应该还得到蓝湾来,你要过来吗?”二胖问。
“嗯,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急急忙忙穿好了衣服,打车去了蓝湾酒吧。刚下车,就见顾翼城的雪佛兰也开了过来。
顾翼城下车冲我打了声招呼,我发现他的眼圈有点黑,看上去晚上也没怎么睡踏实。进了酒吧,顾翼城更是一直紧皱着眉头,很明显在为一些事情担忧着。
我看了眼二胖,冲他点了下头。
二胖也用力点头做着回应,然后望向顾翼城说:“城哥,你觉得这事靠谱吗?总感觉好像太顺利了一点!”
“顺利难道不好吗?”顾翼城笑着反问道,但这笑容看起来却十分勉强。
二胖憋着嘴,也没再说什么。
我想了想,干脆插话道:“顺利肯定是好事,但是也得考虑可能出现的风险。昨天那个姓冬的总经理突然把合同提到一百万吨,这表面看起来是好事,但实际是藏着危机呢!别忘了之前我算过的那一卦,先得其益,后背其所累。你想想如果合同签成了,为了满足供货的条件,得去进多少原煤,还有洗煤的工人,一个季度洗一百万吨,那一个月就是25万吨,平均一天将近一万吨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光弄一个小作坊肯定完成不了。我不知道之前你找的是个什么地方,但是我感觉你可能没想到会拿到这么大的合同,现在着急签了,可能对咱们不利。”
顾翼城冲我摆了摆手说:“这些我都考虑过了,地点、工人、设备的事都好说,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钱!如果钢厂那边能按月准时把货款给我结了,那我手头的钱还是勉强能周转过来,如果他压我一个月,那合同就完不成了!”
“你觉得他们会故意为这事坑你吗?”我试探着问道,并且留意着顾翼城脸上的表情变化。
从一开始顾翼城突然跑去店里找我,还有他莫名其妙说的那些话,我就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再联想到冬老千昨晚跟我说的那些话,还有他对这笔交易的态度,我就更有理由相信,整个事情背后一定另有隐情,现在就看顾翼城愿不愿意把实情告诉我。
顾翼城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咧了咧嘴,表情痛苦地捏了几下太阳穴,看起来最近一些事情已经闹得他头疼了。
二胖在一旁担心地问:“城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感觉脑袋混桨浆的,有点透不过气了。”顾翼城紧着鼻子说。
“哎,我没你有文化,也笨,但是俗话说的好,三个诸葛亮胜过一个啥来着,反正你要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哪句话一说出来,你就有灵感了。而且一子聪明,你和他说说,可能他解卦也能解出点新玩意。”二胖建议道。
顾翼城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抬头朝我看了一眼。
很明显,他在犹豫,这也说明他心里确实藏着一些秘密没有告诉我。
最近会有大事发生了,我可以坐在前排看戏!这是顾翼城在去云岗之前跟我说过的话,那时候他看起来还从容淡定的,可去了云岗之后,尤其是开矿的事情没有弄成,他就变得越来越急躁了。
我渐渐开始怀疑,他在那天去店里找我算卦的时候,心里已经在为一件事而着急了,只是他自己还能控制住情绪,可后来随着事情一步步偏离预想的轨道,他也变得越来越急躁,甚至已经无法冷静地思考问题了。
是什么事让顾翼城变得如此烦躁呢?
我思考着这个问题,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是因为大哐吗?”我再次开口试探道。
顾翼城的眼神明显一变,就连二胖也注意到了顾翼城眼神的变化!他紧张地来到办公桌旁,盯着顾翼城问:“啥事啊?跟大哐哥有关的?”
顾翼城沉思了好久,终于抬起头看了眼二胖,眉心深锁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