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号，小雪。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一天，不只是因为今天的圣诞节，还因为这一天上午我接到了一个意义重大的电话。电话是顾翼城亲自打给我的，他叫我现在、立刻去蓝湾酒吧见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严厉，让我多少有点担心。
我出了门，一路忐忑地到了酒吧门口，刚一进门，就看到顾翼城靠在吧台那里和二胖谈笑风生。一见我来了，二胖立刻迎着走过来，抬胳膊搭着我的肩膀，走回吧台，又让服务生帮我倒酒。
看这架势我就知道，事成了。
一口酒下肚，二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冲我竖起大拇指说：“你牛！真的，是真的牛逼！之前我本来也不太信算卦这种事，但这回我信了！”
我冲二胖咧嘴一笑，转头望向顾翼城问：“岳耀强那边什么情况了？”
顾翼城笑着说：“你最近有关注蓝狐皮的价格走势吗？”
我点点头说：“有，我看南方最高的收购价最高已经涨到4200了，估计东北这边4000也有人会收，但是应该不太多，估计最终定价在3800，应该很合理。但是以这个收购价去南方销售的话，也可能出现有价无市的情况，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价位已经到了峰值，服装生产商会根据皮草服装销售的情况进行调整，可能不会继续在这种时候大量进货了，那些囤货的人更不可能在这个价位的情况下继续进货，所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会出现有价无市的情况。岳耀强那有一万只狐狸，一些收皮的散户平时交易量最大的时候也就4、500张，一万这么大的数，想要短时间内全部出手根本不可能，除非他降价。”
“可以啊，看来是真做过研究了，说话比之前专业多了。”顾翼城赞许地看着说。
我咧嘴一乐，心里想着还好这段时间一直在听姜迪“讲课”。
顾翼城喝了口酒，笑着冲我说：“昨天岳耀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想3000万把狐狸厂卖给我，跟我说现在皮价高了，到我手里就是翻番赚。”
“他把城哥当傻瓜呢。”二胖在一边笑着说。
顾翼城也笑着点点头，道：“是啊，他真的在把我当傻子。我找人打听过了，泉岭那边好多散户养的狐狸都开始得疥螨病，脱毛很严重，好像这波病来得特别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养殖场的狐狸还有没长熟的，现在取皮卖不上价，不取皮就得防病，反正就是陷在那了。还好，我是抽身出来了，多亏你帮我出的主意，真帮了我大忙了！”
说完，顾翼城伸手进口袋，拿了一沓钱递给我。
我赶紧两手接了钱，笑着点头说：“谢谢城哥。”
“不用谢我，你应该得了。以后在永康街，你跟谁都不用低声下气，待会让二胖带你走一圈，让这的人都认认脸。不过也别得意忘形，别忘了人上有人，也别拿着我的名号去欺负人。”顾翼城严肃地提醒道。
“这一点你放心，我不被别人欺负就行了，怎么可能去欺负别人呢。”我笑着说。
顾翼城点了点头，冲二胖抬了抬下巴。
二胖咧嘴一笑，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朝门外一指。
我明白这是让带我去街上“认脸”了，于是乐呵呵地跟着二胖出了蓝湾。
转了一上午，半条街的老板都知道我是二胖和顾翼城的兄弟，二次见我的时候，都冲我点头哈腰的，感觉身份一下子抬高了一截，心里自然也爽得不行。但是当我和二胖经过凯乐门的时候，我高涨的情绪却又一下子降了下来。
我想起了刘冠楠在这地方受到的屈辱，于是就问二胖说：“凯乐门的老板是谁？”
二胖顿时把嘴一撇，但这撇嘴的动作显然不是代表不屑，而更像是一种惧怕。他冲我摇着头说：“在永康街，一多半的店都是哐哥看着的，所以城哥在这地方说句话都好使，可唯独凯乐门不灵。你知道孙胜武不？”
我摇了摇头。
二胖挑着眉毛一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以后要想跟着城哥混，江湖上这些老大的名号都去打听打听，对你肯定没坏处。孙胜武以前外号叫孙埋汰，据说14岁杀人，16岁开赌场，现在整个嘉西都是他的地盘，黑白两道都混得明明白白。凯乐门的老板是谁这无所谓，关键是这老板上面的是孙埋汰，这就牛逼了，所以甭管黑的白的，没人能动凯乐门，就算是哐哥也得给面子。”
“岳耀强能在这地方叫嚣，也是靠他老子的名望吧？”我问。
“那肯定了，要是没他爹岳仰山，他吊毛都算不上！”二胖不屑地撇了撇嘴，又看了看凯乐门，叼着烟带着我继续去别的地方。
转到下午三点多，我们都饿了，二胖开着车，又叫了几个陪坐的兄弟，一起去了学府路这边一个全市有名的全牛馆。和顾翼城的气场不一样，二胖明显更接地气一些，说话也直来直去，很合我的胃口，和他一起吃饭喝酒也没完全不感觉拘谨。
二胖的酒量很好，上来就整白的，整杯直接干。一瓶北国春下肚，他就跟喝了一瓶白水一样，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
他回忆了好些过去的事，尤其是自己刚来嘉林市的时候。那时候他二十多，跟我现在的状况差不多，没钱没人脉，甚至还比不上我，起码我会算卦，而他除了有把子力气，其他啥也不是。
他闲晃了半年，后来在永康街这边一个歌舞厅做了保安，有天一个黑大佬一样的人在歌舞厅惹事，扇了老板一巴掌。二胖当时年轻气盛，也不管对方是谁，打了给他发钱的人，他就要动手，于是冲过去跟黑大佬干起来了。
结果肯定是二胖给揍趴下了，但在他倒下之前，黑大佬的手下已经躺了五个，而这个黑大佬就是永康街的“扛把子”哐哥。
这一架打完，二胖算是在哐哥那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等他出院了，哐哥直接把他叫去，从那之后就一直跟着哐哥。后来顾翼城帮着哐哥处理生意，因为人比较文弱，气势不足，所以哐哥就把二胖安排到顾翼城那。
一开始二胖很看不上顾翼城，用二胖自己的话说，“就觉得这小子娘们唧唧的，看着就烦”，但后来在慢慢接触的过程中，二胖发现自己错了，顾翼城看起来文弱，但骨子里却是个狠角色，而且有头脑，对身边的兄弟也照顾。慢慢的，他跟顾翼城成了兄弟，在一起打拼了十年，也有了现在的地位。
我在旁边听着，也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好像回到上学时在看古惑仔电影，没想到现在我身边就坐着一个真·古惑仔。
酒足饭饱，我们摇摇晃晃出了饭店。
二胖这状态肯定不可能开车了，其他人也都灌了不少，我算是几个人里最清醒的一个，于是先跑去路边打车。学府路这边出租车很多，往路边一站，车自己就停过来了。我赶紧回头想要招呼二胖他们，可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小个子，小眼睛、满脸雀斑，非常面熟，再一看他腮帮上的伤疤，我顿时想起这货是谁了，只是名字我给忘了。
“你……”我刚要开口问。
这小子跳起来对着我的脸就是一拳，嘴里大喊着：“草你妈的，叫TM盲流子吓唬老子是吧？给我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