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跟安烨的感情都很好。
就算是安烨外出的那五年,他们也会偷偷背着父母通信。
这柄纸扇中的秘密,她一早便知道。
安烨师门有令,所行医术只能治病救人。
不得害人,不得制毒。
然这个玉坠子里面的,是安烨用尽一身医术做的剧毒。
这世上没有解药,只要一粒,
便可以穿肠烂肚,当场毙命。
安烨留给了安柒,作为安柒的利器。
他不惜违背师命,也要尽全力护妹妹周全。
安柒垂眸,将那纸扇放到一旁。
倘若计划真的可行,
这毒便能派上用场。
现在只希望,菁华能够真的如愿以偿嫁进来。
只有在办喜事时,苏府上下才是松懈的。
鱼龙混杂,她要报复的人,应该会全部到席吧。
而福熙,也能彻底离开苏府。
菁华的确也想嫁进苏府,
然皇帝这回却格外坚定。
不管她怎么闹,就算是自杀也没用。
菁华坐在长明宫内,神色焦灼。
“去喊了母后吗?”
“回殿下,奴婢刚去了。
可皇后娘娘正在礼佛,说是明日再来瞧公主殿下。”
宫中丫鬟全都吓得哆哆嗦嗦。
菁华听罢,将桌案上的器皿尽数推翻在地。
“再去喊,就跟母后说。
要是她今日不来,明日就休想再看见我。”
菁华恶狠狠的怒斥,原本娇俏的面容都变的扭曲。
“是,奴婢这就去。”
丫鬟们吓得立马磕头,仓皇的往皇后宫中跑去。
皇后刚歇下,便听见外头吵闹。
她蹙眉,手指慵懒的挑开纱帘。
“怎么了?”
“娘娘,公主又派人来叫您了。”
大宫女满面为难,若是旁人的奴婢敢吵了娘娘清梦
必然是拖出去乱棍打死的。
可却是菁华公主派来的,
没人敢动,也不敢往回劝。
皇后听罢,只觉得后脑阵痛。
她保养得益的脸上显出半分痛苦来,
大宫女的手连忙伸过来帮她舒缓。
“娘娘,公主殿下说若是今儿不去瞧她。
明日可就别想再见她了。”
说起这个,大宫女也叹了口气。
这公主殿下娇宠惯了,向来是想要什么得什么。
何曾被这样冷落回绝过。
故而此番闹得这么大,太正常不过。
皇后听罢,越发难受。
“这孩子,是她父皇不准。
找本宫又有何用。
我瞧着这些年便是宠惯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话虽这样说,娘娘也不能不管啊。”
“好了,给本宫梳妆。”
皇后自知今晚是没法安眠了,遂叹了口气道。
梳妆打扮后,皇后领着浩浩荡荡的人来了长明宫。
菁华早早得了消息,正捂着脸哭。
故而皇后一进门,便瞧见自己的独女一双好看的眸子通红。
泪水断线的珠子般落下,瞧着可怜极了。
“我的菁华,怎么哭成这样。
不过是个男人,你又是何必呢。”
皇后连忙走上前,用帕子擦去菁华脸上的泪。
“母后。”
菁华看见皇后,越发委屈。
眼泪更是没断,皇后怎么擦都擦不完。
遂停了手,无奈的叹息。
她不知道为什么菁华竟是个如此重情重义的性子,
生在皇家,哪里又有这么多的情爱可以追求。
皇后皱眉,这些年确实是太惯着这孩子了。
“你再怎么哭,母后也做不了主。”
“父皇一向尊重您,
一定要办法的。
反正我这辈子除了苏淮之,谁都不嫁。”
菁华格外偏执,她看着眼前的皇后,眼神坚定。
“你哪里是为了嫁给苏淮之,
你不要以为母后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若是要杀了安柒,有的是法子。”
皇后低声道,还是温柔的劝说着菁华。
但是菁华却摇头,
“父皇答应过苏淮之不动安柒,
为了保住安柒,苏淮之甚至自愿受罚。
她凭什么可以活的这么舒服,我一定要毁了她。”
想起苏淮之跪在地上的模样,菁华怒火更甚。
“苏淮之保安柒,不过也只是愧疚。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菁华,你不要因为旁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嫁给苏淮之,你会后悔的。”
皇后叹了口气,昨晚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皇帝已然那样发怒,
可苏淮之却仍旧护着安柒,寸步不让。
一时间她竟有些看不懂苏淮之。
他不是一向爱着菁华吗?
“所以父皇不能动安柒,我来动手。
母后,女儿这一生从未这般恳求过您。
若是您不答应女儿,
那五年前的那件事,女儿也不会再替您瞒着了。”
菁华猛地跪地,泪水挂在腮边。
她眼神格外坚韧,话中却带着威胁。
皇后心惊,她诧异的看着菁华。
五年前 ,她掐死了当年盛极一时的贵妃。
谎称难产,瞒天过海。
可她所做的一切,都被菁华看见。
菁华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一直相信菁华会保守这个秘密。
却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自己的亲生女儿会以此做威胁。
“菁华,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皇后是在质问,语气冰凉。
她指尖微颤,从未想到亲生女儿会背叛自己。
原来在这后宫之中,便是血亲骨肉也是不可信的。
“女儿想的很清楚,
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母后,是女儿不孝。但是女儿不得不这样做。”
菁华伏地磕头,眼泪滑落。
她还是愧疚的,只是仇恨已经盖过了亲情。
“好,这就是本宫的好女儿。”
皇后摔了茶盏,拂袖离去。
便是背影也能看出怒气,菁华抬眸看着。
又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夜,华清宫灯火未熄。
帝后争执了一夜,其中具体内容却无人敢去听墙角。
次日清晨,华清宫出了一道圣旨。
径直送到了苏府,三月后菁华公主下嫁苏府。
尘埃落地,菁华不知道皇后用的是什么手段。
但只要目的能够达成,对她而言,便足够了。
选的日子在夏日,繁华盛开。
苏淮之拿到圣旨时,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他弯腰行礼,得体的送走了宫中人。
菁华嫁过来,定然不可能是妾室。
可安柒已经是他的正室,这件事绝不会改变。
“阿瑾,老夫人知道了吗?”
苏淮之蹙眉,奇怪,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知道了。老夫人开心极了。”
陈瑾颔首,他给苏淮之添了杯茶。
神色也没有多好。
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少夫人,便是安柒。
“自然是开心的。”
苏淮之淡淡应了一声,将圣旨随手搁在架子上。
“院子呢,知道了吗?”
陈瑾听罢,双手微顿。
他有些埋怨的扫了一眼苏淮之,
“知不知道,奴才也不知道。”
这话说的绕口,苏淮之听罢,竟有些难受。
“罢了,你下去吧。”
安柒自然是知道的,送圣旨的人大张旗鼓。
整个苏府的人都在议论。
便是在院中,也能听见外头走廊丫鬟们议论的声音。
声音不轻,像是故意让她听见一般。
她却不悲不喜,仔仔细细的将那盆迎春花斜出来的枝丫剪干净。
转眼间,这盆花好像又接了几个花骨朵。
看着又重新恢复了生气。
“小姐。”
福熙从屋内进来,手边抱着被子。
“今儿太阳大,我看被子上像是湿了一样。
所以拿出来晒晒。”
福熙朗声道,笑的灿烂极了。
安柒颔首,语气温柔。
“辛苦你了,晒完被子记得出去问问我交代你的事。”
“可是小姐,我们到时候肯定是要出长安的。
为何还要买宅子。”
福熙点头,她有些不解的看着安柒。
“长安哪有这么容易便能出去,买一处宅子也好藏身。”
安柒失笑。
到时候出了人命,长安必定封锁城门。
她们哪里还能逃出去,买宅子藏身市井,方才稳妥。
她扬唇,看着眼前的迎春花。
“到时候记得把这盆花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