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之领了旨意出门,大太监乐呵呵的迎上前来。
“先恭喜苏大人了。”
苏淮之侧目,毫无情绪的嗯了一句,无心应付。
残阳落山,檐角上头挂的铜铃随风飘荡,铃声低沉。
他往宫门走去,背影孤寂。狭长的宫道,只有零散的宫人提灯疾行。
他头一回觉着孤寂,独身一人,心中凄寒。
远远的,瞥见一个身影立在朱门前。
手中提了一盏宫灯,灯光泛红,映的提灯人面若桃花。
“淮之。”
嗓音温婉熟悉,一双杏眸如同春风般望着他。
苏淮之喉结上下一动,这样的安柒给了他一种错觉。
好像不管发生了何事,她都会温柔等待,无比深情。
“怎么没有先回去。”
苏淮之低声,不敢直视安柒的眼。
“你都没出来,我怎么能回去。”
安柒摇头,将宫灯递给苏淮之,手中拿着早起出门时的那件大衣。
苏淮之侧目,眼神转到那大衣上,呆滞住了。
嗓间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堵在牙关,吐不出半分。
“冷吗?披上这个。”
安柒见他不说话,小步走到跟前,踮起脚帮苏淮之披上大衣。
她的发丝在脖颈间蹭过,温热的气息略过苏淮之的侧脸,四散开来。
宫灯摇晃,光影斑驳。
安柒的脸像是一块美玉,温润柔和,惹得人很想伸手去触碰。
柔弱无骨的双手停在苏淮之胸前,轻巧的将长带打结。
系好之后,安柒正欲放手,手腕却被苏淮之抓住。
“安柒。”
他低声喊,眼中情绪却如同春日柳絮,缠绕不清。
掌心滚烫,安柒脸上浮起一丝红。
两个人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近到呼吸交缠在一处,心跳清晰可闻。
“怎么了?”
安柒低声问,羞涩的不敢抬头。
话音颤抖,像是惊弓之鸟。
苏淮之见她低头,视线便下移,停在腰间摇晃的那枚玉兔坠子上。
苏淮之哂笑,松开手,他竟是有些失态了。
“就想问问你身子怎么样。”
安柒仓促的后退半步,双手握住身侧的丝缎,那股子羞意还未退去。
“喝过药,换了干净衣裳,已经无碍了。”
话虽如此说,夜风袭来时,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一声。
“快些回去吧。”
苏淮之低声道,将手上握着的小铜炉子塞给安柒。
铜炉的暖意,透过手心,传到安柒心头。
她同苏淮之并肩而行,虽走的不近,心头却万分踏实。
夜色渐深,待二人回府时,府门已经挂上了灯笼。
按平日,此刻苏夫人应当歇下了。
可回到院中,却迎面正巧碰上苏夫人贴身嬷嬷陈氏。
陈氏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一身绸缎料子也是上好的。
见夫妻二人进门,忙笑着迎上去。
“少爷少夫人回来了,可叫奴婢好等。”
苏淮之松开手,由着小厮脱下大衣。
见屋内仆人神色都不大好,起了几分狐疑。
“这么晚了,母亲打发你来做什么?”
陈氏笑的谦恭,“前儿说的纳妾之事,夫人有些细节同少夫人商讨。”
安柒微微愣神,陈氏头发上那柄银梳子晃眼,她转过头去。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明日问也是一样的。”
苏淮之余光瞥到安柒苍白的神色,手扣在案上低声推辞一句。
“原是夫人着急,奴婢也在这等了好些时候。少夫人,还是去一趟吧。”
陈氏听了此话虽还是笑,语气却硬了三分。
她只朝着安柒,一双眼睛闪着厉光。
安柒搁下茶盏,陈氏是苏夫人的陪嫁。
在府中也是体面,如今这般说,她不想去也得去。
苏淮之还想说话,安柒按住他的手,朝他摆了摆头。
“倒是叫嬷嬷好等,我这就随你过去。”
苏夫人住的上房并不远,不过走了半刻时候便到了门口。
“夫人,少夫人来了。”
陈氏上前,行至台阶之上,伸手掀开帘子。
“喊进来。”
苏夫人倚在榻上,手中佛珠转的缓慢。
“见过母亲。”
安柒进屋,行礼问安,没丝毫错处。
苏夫人却似没听见般,手中佛珠未停。
一双眸子瞧着桌上佛经,虔诚的不理凡尘之事。
她不答应,安柒也不敢起身,只得屈膝等。
只是安柒身子本就不好,屈膝之礼最要力气。
没过多久,便往侧边踉跄了下。
苏夫人见状手中方才停下,抬眼看向安柒。
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更加堵心。
想起适才老夫人处,二房那些子嘲笑讥讽的话。
他们笑的得意洋洋,似乎爵位的帽子已经被他们戴的稳稳当当了。
活了一辈子,苏夫人何曾受过这般气。想及,说的话也极重。
“这里又没什么威风大将军,你这般做作姿态是给谁看?”
听此,安柒心下一沉。宫中出的事,竟这样快便传到了苏府。
“母亲,妾身并非故意……”
“不论你是否故意,出了如此不知廉耻之事,已经是伤了苏家脸面!
早知如此,当时断然不会答应你入府冲喜!”
苏夫人冷漠,佛珠重重拍在案上,声音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