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和武利没有什么啊,现在,我已结婚,有了老公。”菊花急切的说到:“何况当初我在他那个小公司,也只待了一年就走了。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哦。”
“不!当初你就不该去。”
谢幕困难的望着菊花,说:“那一年,你和武利耳鬓厮磨。在他最困难时,鼓舞他,帮助他。而那时,我已在他手下干了四年。我喜欢他,追求他,可他不理,就因为有了你……咳咳咳!”
一口痰涌了上来,谢幕咳嗽起来。主救医生一步跑过,拉开了众人。又拎起强击机。
然而,谢幕的身子往上一挺,脑袋瓜子朝右边颓丧地一搭,闭上了眼睛……
门外忽然喧嚣起来,还有人在激烈的争吵着。
菊花大牛,闻风而至的谢幕父母和兄弟姐妹以及黄总夫人保姆一干人,正在惊愕。房门突然大开,六条穿白大褂戴口罩汉子,边气势汹汹的吵嘴,边冲了进来。
待冲到谢幕蒙着白布的尸体边,12只手臂同时伸出,抓住了一动不动的谢幕。
菊花首先扑了上去,瞅准一条胳膊肘儿,狠狠就是一口。“哎哟!”
那厮松了手,楞楞的看着菊花:“你是谁?死者家属吗?我们是×××火葬场的。”,“我们是××国企火葬场,市局直管,收费合理,后事包料,放心!”
“我们××××火葬场,本市最大的民营火葬企业,服务优质,收费八折优惠,到我们这儿吧。”,六条汉子当仁不让,你推我掇的,忙着乱蓬蓬的自我介绍
众人大哗,万众一心,将六条汉子厉声轰出。
××国企火葬场和××××火葬场,见群情激愤,便悻悻的退出病房;而那家×××火葬场的二个汉子,却不退出,反而瞪着眼肯,气势汹汹的叫到:“我们有证照有资质,干吗不要我们拉走?这死尸停在这儿,污染空气吗?你们知道××市殡葬管理条例吗?”
菊花疯狂的嚷到:“大牛,给我抡扁担打出去。”
早已义愤填膺的大牛,抡起扁担就往外打。谁知那二个家伙也不是吃素的,居然比手划脚的迎了上来。
但是,好手难敌扁担,物质占胜了精神。
几个回合下来,二条汉子捂着自已流血的脑袋瓜子,跑出了病房……
众人又齐心协力,唤醒了被气得晕过去了的谢父谢母,这才坐下来商量谢幕后事儿。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谈判。
谢父谢母及其五个兄弟姐妹和众多的亲朋好友为一方,菊花大牛黄总为另一方,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拉据战。
一切都是现代理念和高科技速度,来得明明白白,就一个字“钱!”
对方开价一千万!
理由是,谢幕是家中老大,其父母和兄弟姐妹都靠她平时的工资,惨淡度日。现在谢幕一去,家里等于倒了顶梁柱,没了经济来源,仅靠老父的一点退休费,根本活不下去。
菊花黄总相互望望。
真是闻所未闻,狮子大开口。一千万?这不就是活生生的敲诈吗?
然而,在白布下无声无息躺着的谢幕,却提醒着二人,这决不是天方夜谭。自古人命关天,要想息事宁人,掏一千万走路,否则?
二人还没开腔,谢父谢母一抹泪哭天抢地起来。
紧接着,谢幕的五个兄弟姐妹也站了起来。怒目而视,愤懑不禁,咒骂的,呼天抢地的,闹着请律师打官司的,叫打市长电话的,还有嚷嚷着要媒体前来曝光的,闹哄哄一片。
一边的院方到底沉不住气了,见过这种讨价还价的场合,可没见过这种如此阵仗的讨价还价。
何况,事情是明摆着的。
死者是因为没有采取高空保护措施,从高梯上坠地而亡。责任方在菊花和黄总,他俩应该无条件的接受,死者家属提出的赔偿要求。
至于这个要求合不合理,能否接受或者有没有付款能力??就不是院方考虑的事了。
总之,不能因此影响我医院的声誉,我们还要吃饭呐。
“我看可以,就看你俩了。”一直绷着脸的院长,看看这一方,又瞅瞅另一方:“死了人,总是要赔偿的。还有我们医院的抢救费呢,请菊花老板和黄总赶快定夺。”
夫人大牛和保姆,个个气得咬牙切齿。
真是唯利是图啊,还希波拉底克誓言呢?现在,怎么一切都变了味儿?
可是,气归气,毕竟死了人,理亏气短,没有话语权,说不起硬话的。只能在一旁打干帮和陪笑解释。对方要求实在是天文数目,咱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云云。
一天一夜就这样熬过去了,看来,对方确实像自诉的那样,没工作无钱,不怕熬鹰,有的是时间。
而此时的菊花,早了陷入了迷乱,没了主意。
一千万?开玩笑,就是把自已和大牛剐了论黄金价卖,也凑不起这笔巨款。
而黄总,心里更是猫抓一样,流血又流泪。即担心企业现在的经营,又怕由此牵出逃逸之罪,更让他有苦说不出的是,国家正在调控高耗能产业。
指令其在××年之前,全部硬性关停并转。
自已的三个企业,恰恰都是高耗能产业。历年成本大,收效比例不高。并且已经收到了市局的“硬性关停并转”通知。自已正为这事儿焦头烂额呢。
唉,偏偏在风景区出了事儿。
现在,又出这么大的命案。
如此算来,现在自已的身上,居然就背了二条命案?天要灭我,奈何?还是拿钱消灾吧?要不,死者家属这样闹哄哄下去,真打了市长电话,找来了媒体,就真有可能牵出逃逸罪,那样,于自已就更糟糕。
黄总在心里灼热不安的默想着。
至于死者这事儿,作为菊花老板呢,也有一定责任。
你的员工,不采取高空保护措施就逼着人家上了梯。你也跑不脱,也得付赔偿款。都是老板,都不容易。那就算一千万,咱们来个三七开吧,我也对得起你啦……
如此,一天二夜,双方都没离病房。
大家都眼睁睁的你瞅着我,我盯住你,僵持着。
大厦将倾,潇潇雨起!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西东。作为夫妻的每个人,都在暗暗的估摸着自已的归宿。
夫人首先忍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在保姆的挽扶下,扔下黄总,回了别墅休息。
瞅见娇滴滴夫人花样憔悴的走了,菊花心里更乱啦。菊花脑子里虽然一直乱蓬蓬的,理不出个头序,可有一点她却异常清楚。
这个祸事儿大啦!不管怎样,自已这次在劫难逃。
那几万块存着的首付款,保不住啦,肯定保不住啦。大牛,大牛又会怎样想?那里面也有着他的血汗啊,真真切切的用力气和汗珠换来的血汗啊……
可是,可爱的大牛却没像夫人那般扔下菊花,托口自个儿离去。
而是保护神一样寸步不离菊花身边,还不时问菊花喝不喝水?吃不吃饭?上不上洗手间?菊花睡了,就小心地将自个儿的胳膊肘儿,塞到她脑袋瓜子下当枕头。
病房灯亮,就脱下自已衣服盖住她眼睛……
黄总呢,可就惨了,没任何人管他。
黄总在病床上躺一会儿,又站起来在房里溜哒。眼睛红红的,身体晃晃的,嘴巴喃喃的,一副凄婉无助的孤魂野鬼相。
并且,只要他稍不注意,溜哒出了病房门。死者家属和亲朋好友就厉声大叫的涌了上来,又拉又推的将他狠狠扯回病房。
事实上,菊花和黄总,都被死者家属和其亲朋好友,软禁在了这间不过十三个平方的病房里。
病房里摆了三张床。
敌我双方各一张,墙角一张,躺着曾经神秘难测和抽烟喝酒拥有女性恋人的死者。一大张白布,从她的头蒙到脚,在惨白的灯光下,更显得阴森恐怖……
又拖到第三天下午,对方也终于也熬不住了。
当谢父颤巍巍的代表死者亲属们提出,一千万可以考虑减到八百万时,菊花大牛和黄总都笑了。缝隙一打开,决堤就不可避免。
又是一番艰苦卓绝的较量,双方的坚韧撞击着坚韧,期盼更新着期盼。
人的意志在同类的比拼中,显得于无声处,惊天动地。为了钱,抑或也是为了逝者与活者的尊严,双方继续疲惫不堪的战斗着……
终于,忍无可忍的院方下了逐客令式的最后通谍。
“今天晚上十二点钟以前,你们还搭不成协议,院方就不介入啦。我们只好收回病房,将死者移送相关火葬场火化,决不手软!”
当晚十点过,谢父嘴巴里蹦出了“一口价:七百万!”
黄总一口接上去:“最后价:五百万!”
“六百万!”
“五百五十万!”
“一次过!”
“今天付一百万,三天内付完”
“行啦,就这样。”谢父喃喃自语,疲惫不堪的倒在病床上……
现在,曾经的谢幕,敢爱敢恨,嘻笑怒骂皆文章的谢幕,变成了一串阿拉伯数字。由菊花大牛陪着黄总,当场在医院的MP机前,划给了其急不可待的父母和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