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幕要死了,才给我说真话她恨我。
她为什么恨我呀?我当时才二十岁哦不懂事儿。
为了生活,我进了武总的小公司,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啊?鸣!谢幕,你死不瞑目哇?你到了天国还在恨我吗?
鸣!
这城市到底怎么啦?冰冷冰冷的水泥森林里面,怎么到处都是危险?到处都是意外哦?怎么对我和大牛这么不公平啊?难道就因为我们是乡下人?
鸣!早知道,我们当初就不借了钱跑到城里来啦?鸣……菊花就这样边小声的哭着,边唠唠叨叨,也不知哭了好久,她突然不哭了。
因为,她想起了上午走时,黄总提醒的话。
菊花就忙忙地下了床,锁上门朝街坝子赶去。
本来菊花可以打手机与曾英扬柳青联系,可她想到手机里的费用不多了,能省则省,走去吧,走路是不要钱的。
可还没走到街坝子,菊花的手机响了。
“你谁呀?嗯,我就是菊花。武总?哎,武总是你吗?紧急事儿,到你公司来一趟?好的,我六点之前赶到。”
关了手机,菊花就想,武总打电话来是什么事儿啊?
会不会就是因为谢幕的事儿呢?
对了,明天保洁需要药水或者磨石机,也好趁此机会一并说啦。对不起了,武总,我现在实在没办法啦,你就帮帮我吧……
还好,赶到街坝子时,曾英扬柳青都在。
菊花高兴的招呼她俩:“明天赶早哟,该保洁啦,一早在老地方集合,不能迟到哟。”,可是,俩人却沉默不语的瞅着菊花,不说话。
菊花以为二人没听清楚,便凑近一点,又把明天保洁的事儿说了一遍。
结果二人仍然只瞅着菊花,不开腔。菊花这才发现二人的神色和姿态都不对,,脸上带着警惕而害怕,身子呢,则斜扭着,像是随时准备跑开似的。
“你们怎么啦?扬柳青,看着我,你怕什么?”
扬柳青这才转过眼睛,瞅瞅菊花,又急忙扭过去。
菊花急了,一步上去揪揪她手中的小塑桶:“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一面扭过头瞪着曾英:“怎么啦?都哑巴亏啦?我是魔鬼吗?”
一向大大咧咧的曾英,小心的看着菊花,抖着嗓门儿说:“菊花,你是好人。可是,可是,我俩没招惹你。那四百块押金我们也不要啦,你,你去,去晦别人吧。”
菊花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曾英最后的一句话,让她明白平时里亲亲热热的二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来,原来她们竟把自已当做了晦星(灾星),乡下人最忌晦的就是晦星啊。菊花还记得村落里有一个寡妇。
寡妇本来有一个和睦相处的家庭,突然在一个冬天,老公,二个孩子和身体原本很强壮的婆母,陆续生病倒床。
而且都病势猛烈,抢救无效,四条活生生的人命,竟然在一个月内连续死去。
小小的村落震动了,不亚于发生了一场九级大地震。
虽然镇卫生院和镇政府都很快来人,进行处理,消毒,科学解释与布置等工作。可是,一个可怕谣传却在村落里迅速传开:这家女主人是晦星下凡,谁碰到谁倒霉……
菊花还记得,那寡妇,平时和和气气的,待人挺热情。
可是,一下失去了四个亲人的巨大变故,却将她直接推进了可怕的深渊。
面对曾几何时笑脸相见,现在却躲避不已的左邻右舍,寡妇百口莫辩,悲愤欲绝。在一个风吹雨打的黑夜,用一根绳索了结了自已的生命……
难道,难道我也要步她后尘?
菊花不由得打个寒噤,眼睁睁的看着曾英和扬柳青,怆惶逃跑般离去,毫无办法。
不过,此刻的菊花脑袋瓜子很清醒。毕竟,谢幕是因为忽视高空作业的保护措施,再加上铝合金梯突然断裂,才出现的意外,并非是什么晦星惹的祸。
二人怕,不过是在乡村留下的愚顽记忆罢了。
再说刻薄一点,就是愚蠢透顶。
都什么时候啦?枉自到城市混了这么久,还居然相信世上有什么晦星?呸,跑了就跑了吧,我另外找。有业务有钱赚,还怕没人吗?
菊花就朝街坝子上那些平时相识,但很少相互招呼的妇女走去。
谁知,她招呼谁,谁就躲开,并且都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菊花完全绝望了。看来,谢幕出了事儿,这些揽活儿的妇女都一个想法了。菊花想想,干脆站下,朝漫天流云无奈地笑笑,然后转身走了。
四点多,菊花进了“干净清洗(集团)有限公司”大门。
在前台小刘姑娘的引导下,菊花跨进了武总的董事长办公室。
武总起身请菊花坐下,然后拉开沙发边的小冰箱,递给她一瓶冰镇“营养快线”。菊花下意识的摇摇头。现在,她哪有心来喝饮料?连连的打击,自已连上吊的心都有啦。
武总坐回自已的大班皮靠椅,说:“菊花,谢幕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家人要价八百万的赔偿费,你和那个黄总平摊啊?”
“不,最后降到了五百五十万。黄总是事故主要人,他暂时全垫赔了。我赔一百万,。”
“你有一百万吗?”
“没有!”菊花实话告之,坚定的说:“可我不会赖帐!我让黄总每月扣,我做保洁的工钱抵还。”,“哪要扣到猴年马月啊?”
武总轻轻叹息。
又问:“你知道谢幕是谁吗?”
菊花逐把谢幕临死前的话复叙一遍,然后奇怪的问:“她说恨我,是因为她喜欢你,可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啊?怎么会恨我呢?”
刚才还神情平静的武总,脸一下变得苍白。
武总嘴唇哆嗦着:“真的?她真是这会说的?”
“当然是真的,人都死啦,我还能忍心乱编造吗?”……
良久,武总才抬起眼睑,苦笑笑看着迷惑不解的菊花:“还记得当时公司里管考勤的那个小姑娘吗?”,菊花点头,她怎么会不记得?
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可能也就是和自已差不多一般大的女孩儿。
她常年喜欢穿着一身牛仔衣裤,喜欢像男人一样把笔夹在自已的耳背上。漂亮活泼又严厉,姐妹们都暗地叫她:“假小子!”
“假小子么?我还记得她呢。一天风风火火的,训人时,嗓门儿三条街都听得见。”
菊花咧咧嘴巴,算是笑了,她眼前浮起假小子活龙活现的模样。
“唉!假小子就是谢幕,你没看出来吧?”武总疲乏的说,神情很痛苦:“就是谢幕啊!”
菊花奇怪的怔了怔:“假小子就是谢幕?哎呀,我是说这个人怎么有些眼熟呢?真没看出来。不过,即便这样,也关我什么事呢?凭什么恨我呢?我没搞懂耶!”
“谢幕是我的亲表妹,现在明白了吧?”
菊花真是呆住了,捉摸着武总的话儿。
想着想着,她突然就一下明白过来。
假小子---谢幕---武总的亲表妹---亲表妹爱上了亲表哥---而表哥却爱上了手下的女工菊花……哎呀,好一场惊天动地的连环三角恋。
只不过,三个主角儿全处在自我封闭的状态。
以致于一场堪称绝世之恋的爱情大追逐,硝烟弥漫在于无声处,被时间慢慢消溶了金戈铁马和刀光剑影。
最终,三颗年轻热情的心灵,伤痕累累,各自东西。有情人并没有眷属啊……
菊花就又想哭啦,真的,这城市也太奇怪。一不注意,自已居然就滑进了三角恋。
年少轻狂,青春自傲,谁知道狂放不羁之余,竟然让另外二颗心灵在默默滴血,独自颤抖和叹息?
/ 谁念西风独自凉 / 萧萧黄叶半疏窗 / 沉思往事立殘阳 / 被酒莫惊春睡重 / 赌书料得泼茶香 / 只道当时是寻常!/
菊花菊花,你看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哟?
现在,菊花什么都明白了,默然地低下了头。
良久,武总的声音幽幽响起:“一切都过去啦!菊花,我们都不再年轻了。好好的活着吧,为了过去,为了将来!所以,我特地请你来。
就是想了解发生的这一切,给记忆和表妹家有个清晰的交待。我知道,以你和大牛目前这种状况,一百万的赔款款,绝对是一笔巨大的债务。
黄总做得对,人命关天,出了事儿,要敢作敢为,敢于承担责任。你也做得好,出了错,不能躲藏或逃跑。那样是错上加错,只有坦然接受事实。
我寻思着,你不是与黄总签了五年期的保洁合同吗?
以每月的工钱抵扣也行,可是太少太慢。这样吧,黄总的保洁合同,继续以你的合义,让公司接过来做。每月你领你那份应该得到的工钱。这样,还款的速度就翻腾快一些。”
瞧瞧菊花全神贯注听着的沉思神态,武总想想,加重了语气。
“需要申明的是,我没有别的用意,你不要多心。实话说吧,为了过去美丽的记忆,也为了我的表妹。更是为了二个永远深藏在我内心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