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欢起身扬长而去。
出了这耶律代府邸,博山未曾想到刚刚一脸怒气之人,竟是勾起嘴角,笑出声来。
这笑意里,有几分意思,怕是只有他耶律欢一人知晓。
他耶律欢当日如何会仅仅因为他身体不甚健硕便判断他非耶律氏族,瞧,他若薄凉起来,多像他耶律家的人。
他们向来如此自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乐此不疲,至死方休。
“博山,本王对着王叔那位外甥,大辽的成王殿下真的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守着护着又如何?左不过一个不死不活的废人!
讥讽他,他那王叔又有何处胜于他?
“博山,摆驾回宫。”
“是,主子。”
他们之间,还未分出输赢。
博山是不知道这二人是否分出了输赢,他倒是输的一塌糊涂,这代王耶律代亦是真的病了,可是如今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够在这床榻之上度过,他的外甥还等着他的再次身体硬朗之后,替着他谋取这大辽的尊贵之位去。
此处唯有耶律代、神医二人知晓,至于保护代王爷事情自然是博多。
其实他没赢。
耶律代想着若是他依旧无法好好的站起来的话,那他与自己的皇侄子,刚刚小王上之间何谈赢了?
他记得那日他的外甥进宫见他的时候,为了他做的烤鱼,滋味如今依然回荡在舌尖。他的姐姐与他在被人追杀的那些日子里,也曾为了他这个弟弟做过那烤鱼,明明没有什么作料做出来的食物,可就算是这样,嚼在嘴里却是让他如此的难以忘记。
他很喜欢他那日在这王府之中,远远地,轻轻的唤上他一句舅舅是外甥,这许多年来,他一直一直在盼望着的莫过于此。
那日在他面前的外甥,眉眼之间有着几分神似他的姐姐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个是带着温热的身体,他的姐姐,这一辈子他最亲的姐姐,再也不可能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了,可是如今这个带着几分相似他姐姐面孔的外甥让他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过了这许多年以后,他第一次感受到喜极而泣。
他与他说他想要回家。
他便将整盘的计划做了更改,只为能够让他早日回到这大辽来,将这些年,他耶律代亏欠姐姐的一切,全是都补回来。
“姐姐,你可以回家了……”
搂紧怀里外甥瘦弱的躯体,这身体如今依旧温热,可记忆之中,姐姐的那双眼睛却是紧闭着,没有一丝一毫睁开之意。
这是他外甥——耶律辰。
他不是越国的不受重视的成王殿下,不是那越国之随意可以贬低的不受宠的皇子,不是越国的任何一个人。
那些都是对他姐姐的孩子的侮辱,他再不会让他的姐姐那样绝望的入了那越国,绝不会让那般温柔的姐姐任由那越国的人诋毁践踏!
从此以后,他就只是耶律辰,他耶律代唯一的外甥,亦是他耶律代唯一的亲人!这大辽王朝与他同等尊贵之人,若是有人敢诋毁他,他耶律代必然让他以血相见。
“辰儿,你以后只是我耶律代的亲人,我便是你的亲舅舅,我会代替姐姐护着你,舅舅护着你,再不让人流言蜚语中伤与你。舅舅惦记着你同我那姐姐这许多年,终究让我寻到你,以后我便替你遮风挡雨,让你自在逍遥。”
“姐姐,你若是听到了,能否在我的梦里应我一声可好?”
“只一声,行吗?姐姐……”
博多听着屋内耶律代那句低声呢喃细语,温柔带着颤意,听着分外珍惜。
耶律辰自然是没去看望耶律代。
博多生生看着这个耶律代一脸悲戚。
他耶律辰不是不是自己的母亲耶律娅,他亦是知道如今的这个舅舅代王耶律代,心心念念的自然都不是他这个带着越国血统的成王殿下,他心系心痛的都是他那苦命的姐姐,耶律辰那苦哈哈的娘亲耶律娅。
不是越国的成王殿下耶律辰。
他耶律辰没有这个福气。
可是他的母亲即便是有兄长耶律代这个兄长又能如何?当日被逼迫入了这越国为妃的依然是他那苦命的母亲,所以这有了兄长的竟也没有这福气。
耶律娅如今做了这死别,没有让耶律代见到一丝一毫她的气息,这耶律娅倒也是狠绝的人,说是一丝不剩,倒是真的一丝不剩了……
走的干净利落,不留恋分毫。
比他这个儿子耶律辰来的干脆的多。
若是有一日,耶律辰能够再次进入那王宫之中,不管是不是代王耶律代的外甥,他都愿意告诉这个男人一声。他的姐姐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虽伤人,可也好过如今。
他耶律辰的母亲,即便是临死之时,都对着他这个舅舅一句话都没提起过。
想来他的母亲不希望这个人对她念念不忘的,这个人亦不是他母亲愿意被念着的人。
他母亲在这世上没有亲人,除了他耶律辰以外,一个都没有,哪里冒出来的这个代王耶律代来。
“见过王爷。”
进来之人乃是我耶律代日日都会见到的神医,那个活活吊着耶律代一条命的人。
代王府邸中。
“博多,你说本王可还有一日会完完全全的康复了?”
“无忧神医来此处正为了此事,王爷不必忧心忡忡,神医也说了他有一法子。”
博多不忍心伤害床榻上的代王爷,便是出言安慰他。
“是啊,可是他也说了那法子颇为凶险,九死一生却也是如今唯一法子。”
无忧神医没有细说,便是去了成王殿下那里,说剩下的事情,待到他将成王殿下请来了以后,一并说与王爷听。
“王爷,神医来了。”
这无忧身上收拾的十分利落,人除了无甚表情外,倒是个周正之人,而身边自然是他请来的耶律辰。
他们二人行过礼,坐下之后,代王爷便是出口问道:
“是何法子,你且道来。”
耶律代十分信任无忧,他之医术在这许多年里自然是经受住考验,而若是有任何法子他自然是会早早报来,如今才报呈上来,只能说明此法过于凶险,亦或是极为难求。
难求之法,他耶律代不担心,虽有一掷千金难求之物,可只要有法子可求,他必然会排除万难达成。
他只怕此法凶险。
可他,依旧要为之。
只为了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越国王宫内,有一还魂丹药,相传先代越国王朝王上从一世外高人得到此物,一共三枚。”
“此话当真!”
犹如溺水大海之内,忽遇浮木般可遇不可求之物。
“在下这些时日便翻古籍,在一本《先代越国君王起居录》中发现一处疾病记录之中有此记载,“是,书上云:‘有高才淡泊者,不忍伤之国祚,遂赐药有三,服之,康健如初,故将此药命之还魂丹,束之高阁,以国之瑰宝待之。”
“此物还有两颗!”
“是,依着此书记载,此物还有两颗,视为越国国之密宝。”
太好了!终于有物可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