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看着递到了身旁的茶水，没动。
沈若晗便一直举着。
十几秒后，陆泽才抿唇收回了按在墙上的拳头，将茶杯接过。
他没有立即喝，手掌把杯子握得极紧，好半晌，才低低开口。
“我是不是很没用？”
沈若晗叹了口气，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隐忍，然后振作起来养精蓄锐。”
陆泽望着杯子里的茶水，不敢去看她。
“我知道要隐忍，可你被她欺负成那样，我实在忍不下去。”
“总要忍的。我跟她的矛盾，你不应该卷进来。”
陆泽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若晗给阻止了。
她语气沉了下来，说的话有些严厉。
“你这样做非但帮不到我，还只会让我，甚至是你自己陷入更坏的处境。我们俩现在绑在同一条船上，我跟我弟的未来都押在你身上，你如果一直这么冲动，我还能指望你扳倒陆烨吗？”
陆泽身子蓦地僵住了，脸上浮现出窘迫之色。
沈若晗也没再出声，转身径自走到沙发边坐下。
她也不想把话说这么难听，但没办法，陆泽性子优柔寡断又冲动，她得逼他成熟。
良久，房间内响起一道声音。
“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能想清楚就好。”
沈若晗垂眸，手提着茶壶，往面前的杯子里斟茶。
这时，眼前落下一道阴影，陆泽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将一个茶杯搁在了茶几上。
沈若晗看了一眼，见茶杯已经空了。
她喝下一杯茶后，才重新开口：“当初你躺在床上伪装成植物人，整整一年暗无天日的生活都熬过去了，现在为什么不能继续隐忍？你不用顾忌我的看法或是处境，我不会怪你，也不会因为你没帮我就中断我们俩的合作。”
陆泽面色僵了僵，继而苦笑道：“我知道了。”
随后，房间内进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最终，沈若晗手机响了一声提示音。
她刚要起身，陆泽却快了一步。
“我去帮你拿。”
即便他动作很快，沈若晗还是瞧见了他眼底的愧疚之色。
眸光顿了顿，随即心底响起了一道长长的叹息声。
沈若晗心情有些复杂，她刚和陆泽接触的时候，对陆泽的印象是阴郁、自尊心强、敏感而暴躁，在心底拴着一头充满恨意的兽。
后来慢慢的，她发现陆泽其实是一个经历了这么多灰暗，善良依旧没有泯灭的人。
她无法评判这样到底好不好，但在陆家这样的大豪门里，陆泽的性子很难让他在博弈中生存下去。
手机被拿了过来。
沈若晗道了声谢，打开手机，看到了王姐发过来的微信。
【南方卫视那边刚给我打了电话，问你同没同意参加节目。我还没明确回复的，不过不能再拖了，最迟今天下午就要确定好，他们也得赶紧准备提问稿，然后在官博上公布相关消息。】
陆泽见沈若晗神情有异，抿了抿唇，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吗？”
“我经纪人催我给答复。”
陆泽神情滞了滞，打量了她一眼，语气有些难堪地开了口：“罗曼不让你出门，你要拒绝你经纪人给你安排的工作吗？”
沈若晗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
良久，出声道：“不会。”
陆泽一怔，“那你……”
“这件事我会想别的办法，不会轻易妥协的。你别参与进来就是了，罗曼到时候要找麻烦也没理由拿你开刷。”
陆泽不明所以，随后就看到沈若晗翻出通讯录，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顷刻间，他眼神黯了黯，一抹不甘从心底闪过。
……
一天后，陆烨在管家如临大敌的眼神中回到了陆宅。
陆泽上班去了，因此陆烨敲开二楼卧室的门时，只有沈若晗一个人在。
时隔好几日再见到，沈若晗眼神很平静，陆烨眼睛里却幽深得恍若一汪深潭。
他定定看了沈若晗许久，才开口：“走吧。”
“我换个衣服。”
陆烨点头，看着她转身关门的背影，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心疼。
她又瘦了。
对他的态度也愈发冷淡了。
他应该是要生气的，可是却发不出火来，心头只觉得无力。
“二少爷……”
管家在一旁不安地开口，“您是要带大少夫人出去么？太太说过，不让……”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提醒。”
冷漠而又带着戾气的话让管家心头一突，不敢说话了。
片刻后，房门打开，沈若晗出现在门口。
“可以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香奈儿小西装，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利落，周身却萦绕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陆烨微恍了下神，思绪飘忽了一瞬。
初时沈若晗在他心目中的印象是一个外表柔软的女孩儿，第一次见面时的眼神像小鹿一样惊惶。
除了那依旧精致的五官，女人和如今的模样，截然不同。
原来三年，可以让一个人变化这般大。
陆烨目光深深看了沈若晗一眼，移开视线，朝楼梯口走去。
沈若晗跟在他身后。
两人刚下楼，接到消息的罗曼正好匆匆赶到。
她原本在副楼那边，主楼和副楼有一段距离，所以她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神态有几分狼狈。
看到沈若晗和陆烨两人站在一起，罗曼几乎气红了眼。
“阿烨，你这是要干什么？”
“带公司艺人去工作。”
罗曼一噎，旋即怒道：“工作什么工作？！你赶紧跟她解约！”
陆烨面色不变，也没接这个话，语气平静道：“除了今天下午要去录访谈节目，她晚上还有个酒会要参加。作为陆氏集团的形象代言人，酒会不能缺席。”
他完全没有跟罗曼商量的意思，像是单纯知会罗曼一声而已。
罗曼气得不轻。
“我让你跟她解约你没听见？！”
“公司跟她签的合约还没到期。”
“违约金又不是付不起！”罗曼冷冷看了沈若晗一眼，语气带了些施舍意味：“虽然她现在也是陆家人，但该给的还是要给，免得让人说我们陆家小气。”
“公司花大价钱签她，解约是亏本生意。商人不能做亏本买卖，这道理还是当年妈交给我的，您不会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