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强兴冲冲地跑回家,母亲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正要问他话,张天强却已经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稍顷,他在屋子里取出了从雾阁买回来的《三字经》,然后取出了江爱真的那件围裙。
这时张天富这时也急匆匆地回家,找着什么。两兄弟在屋里捣鼓了一阵,张天强此时已经急不可待地跑出了家门。
随后,张天富拿了两根棍子也出去了。张氏和张万山面面相觑,感觉莫名其妙。
张氏看看张万山:“这两个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张万山看看张氏:“天都快黑了,这天富,还拿两根棍子出去干嘛?”
张氏有些起疑:“不会是去打架吧?”
张万山望着门外:“打架?天富长这么大,还没有说要拿棍子去打人哩!”
“那兄弟俩急匆匆的话都没有一句,这是干什么去呢?”
……
张天强刚才回家,拿上江爱真的围裙,兴冲冲赶到雾阁江家找江爱真。他在雾阁门口整理了一下衣装,拢了拢装束,然后慢慢地走了进去。立刻看见了正在前厅的江母。
张天强有些紧张地问:“婶……我来是有一件事情告诉您。
“什么事?”江母问。
“家梁牯刚才送玉扣纸的时候,看见一个瘌痢头在雾阁买书,这人可能是土匪的暗哨。”
“土匪的暗哨?怎么回事?”江母疑惑的看着他。
“我们几次碰见这个瘌痢头,而且他去过胡家,当天胡家就遭了大火,他的行迹非常可疑。因为今天家梁牯在雾阁这里看见他,所以来提醒一下。”张天强解释道。
“这种事情只有十几年前听说过,那次土匪偷袭古堡还抢了去卖,连谁家有一两岁的男孩子都一清二楚,有人就说土匪肯定提前踩过点。”
张天强连忙说:“所以天一黑,婶你叫人把门都插好,以防万一。我们很多人准备在村头的路那里埋伏,如果没错的话,我们估计他们晚上时分就会来,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怎么没有听说哩?你们谁领的头?是刘家的刘一箭吗?”
“没有。刘叔身体不好,我们没有惊动他。这回是家梁牯和我哥带着我们。”
江母这下担心了:“没有告诉大人?你们年轻人可要小心!这些土匪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啊!是不是和大人们商量一下?”
张天强却满是豪气:“婶,你不用担心,这回我们埋伏要做很多准备,土匪只要赶来,叫他们有来无回!”
江母劝告道:“你们年轻人还是占着胆子大,一定要小心啊!”
张天强自信的拍了拍胸膛:“我们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倒是雾阁要注意别让土匪闯进来。”
“那麻烦你来跑一趟了。大晚上的,你们可要小心。如果看着不对,你们就不要轻易动手。”
“知道了。让人找长条石堵住大门,最好在大门上面再准备几担水,防备土匪用火烧大门。婶……昨天我在这里买了一本《三字经》,想盖个爱真的印章。”张天强来了一计。
江母走到书柜里面,东翻翻西找找,在抽屉里找出了江爱真的印章。张天强连忙将书上印着“雾阁版权所有,翻印必究”的地方朝江母示意了一下。江母看了看,便在上面盖上了章。
张天强高兴了,但还是装作随意:“爱真不在家啊?”
“她说去古溪那边一趟。”
“哦。婶,那我走了,天黑就把门关好。”
张天强告辞出来,在门外取出江爱真那件围裙看看,失落地离开,但是走着走着又笑了。
张天强一走,江母立即来到工房隔壁的黄少芳的房间,黄少芳正在整理着一些雕版书。
江母有些焦急地说:“少芳,刚才张万山家的天强来说,今天土匪的暗哨可能来过雾阁,让我们天一黑就把门赶紧关好,你去把爱真叫回来!”
黄少芳反应挺快。她说:“哦?有这样的事情?这个天强佬不会在胡说八道吧?”
江母:“他说是几次碰见一个可疑的瘌痢头。这个瘌痢头还去过胡家,当天晚上胡家就被大火烧了。”
“瘌痢头?黄少芳思忖道。
她立刻想起,那天瓦子街游大龙,总被一个戴斗笠的人挡住视线,这让她气不打一处来,气着气着,突然有了一个恶作剧的想法——她挤上前去,装作无意,用力地踩了一下那个人的脚后跟。这下,那个戴斗笠的人猛地回过来,脸上露出狠戾之色,就要发作。她想起这人的凶相,饶是平时大胆的她也不由向后面退了一步。
想到这里,黄少芳猛地一震:“瘌痢头!我记起来了!这个瘌痢头的确不像个好人。”
“赶紧去,把爱真叫回来。”江母看了看她,也有些紧张。
黄少芳连忙跑开去。
……
黄昏的溪边景色格外优美,夕阳的余辉里,江水的水气缓缓扑来。江爱真走近古溪苦竹丛边,听见了树叶吹奏的声音,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时却突然听见了一个女声。
“这首曲子真好听——”又有声音哼唱,“一坡过了又一坡,坡坡竹子尾拖拖;竹子低头食露水,老妹低头等情哥……”
江爱真听到这里,立即轻手轻脚地接近苦竹丛。透过苦竹,她发现墨香堂书坊技工丘雅娟,她正缠着胡建礼吹奏山歌,看见胡建礼专注吹奏的神情,江爱真知道他喜欢别人吹捧的毛病又犯了,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冲进去……
此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她一惊,回头一看,却原来是黄少芳。
江爱真低声道:“差点被你吓死!
黄少芳用手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胡建礼和丘雅娟。江爱真很奇怪地看着黄少芳,后者从地下捡起两个石头,然后朝胡建礼的溪边扔了一个石头。
石头激起一滩水花,四处乱溅。胡建礼、丘雅娟两人吓了一跳,回头向石头飞来的方向张望,却不见人影,两人面面相觑。
原来,黄少芳拉着江爱真已经悄悄绕到另外一个方向,趁着胡建礼两人向她们刚才的方位张望的工夫,又将手上的另一块石头向胡建礼和丘雅娟身边的溪水扔过去,溅起了另一片水花。
胡建礼两个人被弄糊涂了,而胡建礼忽然想起了土匪的事情,他低声对丘雅娟说:“今天听说有土匪的暗哨来过,你快回去。”
丘雅娟担心地问:“你呢?
我没事,马上就回去了,我怕爱真往这里来。”
丘雅娟看看他,只好点点头,端起地上一盆衣服往回跑。等她一走,江爱真和黄少芳立刻现身出来。
胡建礼诧异的问:“你们?刚才石头是你们扔的吧?
江爱真生气了,娇叱道:“哼,就这么一下子,就你们你们的了?!”
胡建礼连忙赔罪:“我一直没等到你,雅娟刚好在下面洗衣服,听见我吹树叶就上来了……”
江爱真吃醋了,继续娇叱道:“还雅娟雅娟……谁要听你解释!少芳,我们走!”
黄少芳悄悄一把拽过胡建礼,推到江爱真身边:“木头人啊你是?赶紧赔个不是回家。我天强佬来雾阁说,今天好像土匪暗哨来过,叫你们赶紧回家去。”
江爱真却不信:“天强佬,听他胡说八道!”
胡建礼掉头就往回跑。
江爱真气得不行,在背后大喊:“你跑什么?!”
胡建礼边跑边大声回答:“晚上我们有事,我现在要马上去!你们赶快回家,晚上可能有土匪!”
江爱真看见胡建礼跑远,有些奇怪:“有土匪也不用这么跑啊!什么事情啊?你看看他这么积极!”
黄少芳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那还不好啊!不然你的胡公子整天老是无忧无虑,天跌下来也以为是大斗笠!快回家吧,天快黑了!”
……
这边,黄昏同样光临了李耀本家的书房。黄昏里的余光里,李耀本将几张银票递给鲁大。鲁大接过去数了数,冲李耀本扬了扬。
“李老板,这数我看好像还是不够吧?上回做完胡家那一单,李老板就应该全部兑现了!”
“哎呀,鲁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是这样,因为今年开工,有一批运到江浙一带的书要全部使用最好的原木,而且现在兵乱又起,我要赶在交通还算顺畅的时候加紧把书运走,故而资金不足,等这阵子困难过去,我立即想办法把钱全部结清。”
“墨香堂什么情况,我鲁大还算清楚,李老板不会是对我有所保留吧?”
李耀本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亲热地拍了拍鲁大的肩膀,干笑道:“鲁兄弟说笑了!你我合作多年还不了解我吗?我李耀本对鲁兄弟任何时候都是开诚布公的。况且,这么多年来,除了在困难的时候,鲁兄弟能体谅我的苦衷,缓过几次外,在钱上,墨香堂还从来没有拖欠过别人。”
鲁永看了看他,话里有话地说:“墨香堂的实力我鲁大当然知道!但是做事情要一码归一码,这是规矩。”
“那是当然……”
鲁大没等李耀本说下去,立即打断他继续说下去:“兄弟们替墨香堂做的都是手上有人命的活,他们除了要养家糊口,还要到庙里烧烧香,还个愿什么的,不然心理上就会过不去。有的兄弟长年在外面,压力大了逛个窑子,手上也是要有银子的,我手下这么些兄弟,李老板应该知道没有钱那是带不了的。”
李耀本却不退让:“鲁兄弟的苦衷,我李耀本怎么能不知道?!这样吧,今晚的事情做完,等资金一回笼,我立即派管家给鲁兄弟送去好不好?”
鲁大一看李耀本的语气,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答应。“但还是要求道,“李老板,那,我们就说好了。晚上这一单做完,你就给兄弟结清。这一回,你的墨香堂在古堡就再也没有像样的对手了!”
一旁的瘌痢头也谄媚地笑着:“是啊。李老板的生意不久就会如日中天了,古堡的其它书坊就是放出兔子来也赶不上李老板你了。哈哈哈……”
鲁大厌烦地横了瘌痢头一眼,瘌痢头立即收住了笑声。
李耀本在他们间打哈哈道:“馒头还唔曾咬着皮啊!墨香堂刚刚开始起步,但是这要多谢鲁兄弟及众位兄弟这么多年对墨香堂的帮助,这一点我李耀本是不会忘记的。”
鲁永哈哈笑道:“那就请李老板到时多赏些银两给我手下的弟兄们……
“好说,好说……哈哈哈……”
等李耀本止住笑声,鲁大将银票塞在怀里,又开始敲山震虎:“不过,上次烧胡家的时候,李老板让瘌痢头冒着火海去找几块什么雕版,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让我手下的兄弟来报个信,免得猪头他们卖了力还不讨好,手下的兄弟们还以为他们吃了独食!”
说着说着,鲁大回头盯了瘌痢头一眼,瘌痢头心中慌乱,脸上只有装出笑脸。
“永哥,上次是在是太着急了……”瘌痢头讪讪地说。
李耀本也笑着解释:“哈哈哈,上次怪我突然想起有这么一件事情,实在是对不住,让猪头兄弟几个也受委屈了。改日,找一个时间请几位到‘春来望’痛快痛快!”
鲁永拱手也笑道:“好说好说!”
李耀本收回脸正经道:“你们要的长梯子,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放在雾阁旁边的菜地里。你们进了雾阁,放火以前把江繁远的丫头和另外一个叫黄少芳的丫头给我弄出来,押回你们山上看管。等你们把江繁远也做掉的时候,到时我会来要人。还是老规矩,雾阁里面搜到的银钱我一概不过问,全归你们!”
鲁永大笑:“李老板这一下就有两个美人一同伺候,真是艳福不浅啊!哈哈哈……”
李耀本有些不高兴:“鲁兄弟取笑了!
瘌痢头一看李耀本的脸色,连忙打圆场说:“永哥,雾阁工房那个叫黄少芳的细妹子,那是李大公子看上的人。”
“噢……失礼失礼!今天江繁远和管家刚出门,我的兄弟已经跟上去了。李老板,你的管家张玉浦怎么也跟着江繁远两个人?”鲁永问道。
李耀本不冷不热:“鲁兄弟的人办事真是细心,我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需要他去办。”
鲁大一看李耀本的脸色,也不好多说什么:“那我们就告辞了!”
李耀本挥挥手:“走好,不送。”
鲁大和瘌痢头踩着夕阳余晖,压低了斗笠,离开了李耀本的书房,出了墨香堂的圆楼后门……
……
江爱真、黄少芳在快到雾阁的侧路上,迎面碰见了张天富。他直直而来,迎面走到了黄少芳面前。江爱真把黄少芳一推,自己就要走开,却被黄少芳拉住了。
张天富劝道:“你们快回家吧,晚上别出来了,把门关上。”
黄少芳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了。张天富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愣愣地问:“你笑什么?”
黄少芳模仿他,笑着说:“你们快回家吧,晚上别出来了,把门关上——那些老人家就是这样对我们说话。咯咯咯……
“扑哧——”江爱真也忍不住笑了。
黄少芳很是厉害:“我们回家,晚上当然是关门的了。现在清兵和明朝的军队又打来打去,有谁晚上还大开门户的?”
张天富搞不懂自己一句话怎么惹得两人笑成一团,被她们笑得糊涂了,弄得很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可能……是晚上……可能是有土匪。等一下我们要去村口前面的路埋伏。
两人看见张天富脸都红了,便收起了笑声。
过了一小片刻,张天富情绪平定:“晚上可能有土匪会来。你们赶紧回去,天一黑就不要出门了。”
江爱真嘻嘻嘻一笑,把黄少芳往张天富面前一推,自己就跑开了。黄少芳却更是厉害,也一笑,随她跑开了。
……
古堡的一条小道上,鲁大和瘌痢头在夕阳里匆匆而行。
瘌痢头恭维地说:“永哥,今天你可是让猪头我长见识了,这李耀本在永哥面前也只有乖乖服软啊!”
“捋上人面,捋落狗面。这李耀本喜怒无常,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所以我早告诉你,和这种人接触,小心才能走得天下路!否则我们就是老婢吊猪肉——替人忙!”鲁永冷哼着。
“永哥说的是……我们可不是唔消油的金碟菜那么容易打发的!”瘌痢头不住点头。
“我们干的这营生,表面上看是空畚箕掘芋卵,不要本钱,但我们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提着脑袋干!”
瘌痢头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靠近了鲁大,低声地问:“永哥,那为什么我们一直要和他这样合作,看他李耀本的脸色,不如……”
“不如什么?”鲁永盯着瘌痢头
瘌痢头期期艾艾,欲言又止:“不如……干脆把他也……做掉。”
鲁大停住了脚步,冷冷地看了一眼瘌痢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前行。瘌痢头紧跟着,像条哈巴狗。
鲁永又看了他一眼:“他李耀本,哼——鸭蛋过个手也会小掉,但是我们做这行的,首先要考虑自己的性命安危,知道吗?”
瘌痢头不解的问:“永哥……这我知道,不过这和李耀本有什么关系?”
“你真是白跟我这么多年!我们杀人放火,万一有一天事发,官府缉拿起来,你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墨香堂和李耀本历来和汀州府关系密切,他用得到我们,就会想办法保护我们,所以这么多年我们才能平安无事。再说,在古堡有个墨香堂,我们事情不是好办得多吗?你猪头可不要猪血搽颈,冒充杀头鬼!”
“我是看李耀本这样推三托四,恐怕……”猪头连忙辩解。
鲁永思索着,点着头:“……嗯,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李耀本一直觉得我们每次做一单都可以搞到钱,而他每次还要额外给我们一笔钱,因此觉得吃亏。这次我看他把雾阁做掉以后,古堡的路他李耀本是彻底铲平了,我看他可能要把我们甩开。”
瘌痢头心一横:“永哥,我们把雾阁做掉以后,不如把李耀本也做掉,他墨香堂可是古堡最大的一条肥猪!”
鲁大没看他,而是边走边思考,稍顷,住了脚步——
“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脚的时候?我们这行当干久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这么些年总是提心吊胆,我也腻了!他李耀本对我们知根知底,我们也要防他一手。雾阁这一单干完,墨香堂的事情再说。”
……
暮色中,刘家梁、张天富率领大家来到村口,在到雾阁江家的必经之路埋伏下来。
一干年轻人兴奋非常,摩拳擦掌,在刘家梁和张天富的指挥下,有的在伏击圈的地上埋好了用来抓野猪的野猪夹,胡建礼、刘家盛等人则在一侧的高处累积了大量石头准备投掷……
刘家梁有条不紊安排着:“天强佬,等土匪被野猪夹夹住,他们一定会慌了手脚,到时你和建礼几个在两边的高处先用石头袭击他们。等土匪乱了阵脚,我和天富分两批在前后堵截他们。”
张天强自告奋勇:“家梁牯,你知道我和土匪有深仇大恨,我要在下面直接打他们!”
张天富规劝弟弟道:“你就在上面带着建礼几个用石头打他们,这样也好配合。”
水生也来劝他:“土匪都比较凶残,家梁牯和天富他们几个身手不错的在下面打头比较稳妥,这样我们大家还能互相呼应。”
张天强却不以为然,跃跃欲试道:“置之死地,方能后生。这回我就将自己置于死地,和土匪斗一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张天强之意已决,知道说服不了他,便也由他。
刘家梁随即立刻安排——胡建礼、水生几个在路的两边上面用石头袭击土匪,他和、张天强、扛尾牯领着几个人堵截土匪的退路,张天富和扛头牯、泄气牯几个人在通往雾阁方向的路前方阻截。
安排妥当,大家趁逼近的夜色迅速掩藏起来。
……
夜色慢慢降临,黑幕覆盖了天际——不远处,雾阁书坊的大门早已经关上,大门点上了两个灯笼,艳红的烛光照得门前十分清晰。
江爱真在大门指挥,布置了几个男工人抬了大长条石靠在大门上,然后让他们挑了水准备着。
黄少芳也在后门指挥着几个人,如法炮制。
江母在前厅看着大家忙忙碌碌,搬上搬下,不由得也感到了一丝紧张的气息。她走到了正在忙着准备的江爱真身边,问:“女儿,你说这些年轻人要真的碰到土匪会不会有危险?”
江爱真安慰她说:“娘,家梁牯、天富他们武艺很不错,而且他们是在路口埋伏,应该问题不大。”
江母自言自语道:“这些孩子,不知道告诉家里的大人没有。他们应该告诉那些官衙的人去,万一土匪真来,也好有个照应。”
江爱真反驳说:“告诉官衙的人?那有什么用啊,现在土匪还不一定真来,官衙的那帮衙役要来了,他们才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给你等待啊,埋伏啊什么的。再说,万一这次你报了官,下次土匪还来,反反复复,官衙那些人你又是不知道,抱怨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求他们还不如求自己!”
江母点了点她的额头:“看看……你这孩子,越来越像你爹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江爱真调皮地歪着头:“娘,我像爹不好啊,你看爹把雾阁做的这么好,现在古堡除了墨香堂,就数我们雾阁了。”突然话题一转,“娘,爹这才出门,你就想他了?”
江母轻斥:“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江爱真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娘,以前爹说,爷爷总说要把雾阁的规模做大,但是质量又跟不上,所以雾阁总是像驼背子,两头都不贴席。你看爹改变了想法,咱们规模赶不上人家雾阁,就用好的原木,专心把质量提上去,这几年一下就把雾阁的名声提起来了。”
江母点着头:“这倒是,枚针没有两头尖,甘蔗没有两头甜。你爹就是知道这个道理,我们雾阁才能慢慢做起来的。”感叹,“就是这一点,让我觉得没有白嫁给你爹啊!”
江爱真连忙插嘴:“我以后也要找个像爹这样儒雅又能干的……”一出口,她又突然感觉害羞,不由红了脸。
江母又指了指她额头:“看看,一个大姑娘家的也不嫌害臊!”
……
皎洁的月光下,埋伏好的刘家梁、张天强等人已经跃跃欲试——刘家梁试了试弓,将一把箭一字排开,安上一只箭,拉开了架势,适应一下位置妥当与否。
正当众人探头探脑的时候,一伙人远远地靠近,趁着夜光,大家看见这伙人手里提着刀一类的凶器,果然是土匪来了。
毕竟是第一次面对土匪,许多人手心出汗,急忙攥紧了手里的石头。张天强也不由得有些紧张,狠狠地握紧了手里的棍子。
这下边,鲁大、瘌痢头等人朝雾阁悄悄摸去,走到埋伏圈前。鲁大忽然住了脚,喝道:“等一等!”
旁边的瘌痢头急忙停住脚,狗蛋、野猪头、黄鼠狼也都奇怪地看着鲁大。
瘌痢头问:“永哥,怎么了?”
鲁永环顾了四周,看了看天:“我怎么感觉到不对,这地方好像有股杀气!”
瘌痢头不以为然:“永哥,我黄昏时分还带着黄鼠狼来这一带看过一遍,没有发现异常啊。”
鲁大命土匪们在前,自己随着往前走,走着走着,前面突然传来两声惨叫。
“怎么了……”鲁永探头问
三个字才出口,路两边的一阵石头从天而降,噼噼啪啪,土匪们被打得晕头转向,叫声连连。
瘌痢头高喊:“永哥,有埋伏!”
鲁永见势不妙,急忙高呼:“撤!快撤!”
“嗖”的一箭射来,刚转过身的鲁大左臂中箭。瘌痢头话头刚落,刘家梁张弓搭箭,又射中两个土匪。有两人被野猪夹抓住不能动弹,那些没有受伤的慌忙背起受伤的同伴就跑。
张天强兄弟和刘家梁带头跃出,几个人勇猛向前。刘家梁、张天富武艺出众,加之土匪们正在,慌乱之下被早有准备的年轻人打得四处飞奔。混战中,在月光下,张天强发现土匪中的鲁大面孔似曾相识。但混战之中,也只是电光闪念,无暇顾及。
刘家梁看见自己几个人被鲁大踢倒,连忙拦住鲁大,两人一交手便知遇上劲敌。另一边张天富、扛头牯、扛尾牯几个和瘌痢头、野猪头、黄鼠狼、狗蛋等混战在一起。土匪们无心恋战,且战且退。
得意忘形的胡建礼从投掷石头的高处跑下来,不料迎面被一个土匪用匕首逼住,进而扎伤手臂,但张天强手持木棍冲了过来,状如疯子般高声吼叫着——“爹!娘!今天我为你们报仇!”
那个土匪被他豺狼般的情状、猛虎般的气势吓得落荒而逃。
这边,鲁大更是扔下小弟,摆脱开刘家梁等人仓皇败退。
张天强来了兴头,还要再追,被刘家梁和张天富拉住——“穷寇莫追!快帮水生和建礼把伤口裹一下,赶紧找刘叔治伤!”
刘家梁胡乱看了一下胡建礼的伤口。众人早已七手八脚把他的伤口用布条裹起来。
张天富喘着气:“刚才我看见这些土匪就是瘌痢头一伙!”
“是吗?”刘家梁问。
张天强很是兴奋:“我早觉得瘌痢头有问题,果然是土匪!”
泄气牯等人看见土匪被打散,刚才的惊惧变成了兴奋,也上来高兴地说:“真是想不到!我们也和刘叔十几年前一样打退了土匪!”
大家连忙将地上土匪遗落的匕首、刀捡了起来。
之后,张天强,刘家梁,张天富三人先来到雾阁,张天强上前敲门。一个工人从大门的梯子上爬上,看见了张天强三人。不一会儿,雾阁的大门就开了。
三人急匆匆走进前厅,江母,江爱真,黄少芳已经在焦急地等待着,看见三人安然无恙,都松了一口气。
江母道:“你们没事就好。土匪真来了?”
张天强自豪地拍拍胸脯:“来了,不过被我们打跑了!”
江爱真关切的问刘家梁:“没有人受伤吧?”
刘家梁高兴的点头:“没事!土匪中我们埋伏了,我们只有一个人小伤。这伙土匪看来真是冲着雾阁来的。”
江爱真可不跟他一样高兴,继续追问:“谁受伤了?建礼没事吧?”
刘家梁和张天强对视一眼,两人沉默。冰雪聪明的江爱真立即明白了。
江母担忧地说:“现在兵乱又要起,土匪也更猖狂了,不单以后的生意不好做,日子也都不太平了!咳……”
张天富想和黄少芳说话,刚要张口,黄少芳却装作没看到,问起张天强——
“天强佬,你也去啦?看不出来啊!还挺有胆量的。”
“原来你以为我是没胆量的啊?”张天强反问
黄少芳还待再说,却被江爱真一把拉过。江母却走到张天强身边,笑着说:“天强啊,多谢你今天来雾阁告诉我们这个消息,也给我们提了个醒!”
张天强憨厚的笑着:“婶,别客气。亲帮亲,邻帮邻,观音菩萨也向着自家人哩!”
江母微笑着说:“你这孩子真是会说话!”
江爱真不屑地横了张天强一眼,嘴里嘟哝了一句:“谁跟你是自家人!皮厚!”
江母听到这话,回头白了女儿一眼。刘家梁却在一旁默默地陷入沉思。张天强看见刘家梁的表情感觉奇怪,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江母道。
张天富拱手说:“婶,那我们回去了。土匪被我们打伤几个人,晚上应该是不敢来了。”
江母点点头。她注意到,张天富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黄少芳。她看了看两人,只见黄少芳回避着张天富的眼神,心下明白张天富的心思,不由微微一笑。
三人连忙离开了雾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