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堡隐约现匪患 儿郎急切显身手下
漆野2019-03-25 17:349,218

  木屑在窗户的逆光中飞扬,一双双女性的手在木屑里飞舞。

  这是雾阁书坊的雕版工房,只见一个个年轻朝气的客家妹子,一双双灵巧的手正在雕刻雕版。其中,黄少芳坐在最前面的一排,可见她的雕刻手法娴熟,细腻有生气。

  在她们身边,雕刻好的雕版码得整整齐齐,和一排排的客家妹子一静一动,巧妙对应。

  此时,江繁远和女儿江爱真走进了雕刻工房,江繁远看着这个场景觉得很满足。他点着头,慢慢走在一排排雕版中间,细细地用手触摸体会那些神秘而久远的雕版,仿佛在瞬间触摸到了古堡雕版和雾阁书坊经年的幽远岁月。

  江爱真则静静地跟随父亲在父亲身后,她已经习惯了父亲每次来到这里的习惯,直到父亲站定,她才开口——

  “爹,我们雾阁书坊的雕版原木大都使用花梨木、楠木、香樟木等,木质较硬,拓印效果更好,但是同时成本也大大提高了。而墨香堂书坊大都使用木质较软的楮木、科木等,虽然拓印质量较低,但是成本小得多。我看一些经、传、史、志可以用好的原木雕刻,另外像《幼学琼林》、《三字经》这样一些手边读本是不是用一些木质较软的楮木、科木?”

  江繁远一听这话,倏地转身,斥责她:“这怎么可以!不是阳春白雪就一定受欢迎,而下里巴人就毫无价值!我们客家人崇文重教,《幼学琼林》、《三字经》这样的书浅显易懂,很受欢迎,印制的质量更要保证!汉赋骈文可登大雅之堂,杂曲小说也能广为流传啊!我们雾阁要做就做最好的,雾阁之所以是雾阁,而不是墨香堂,就是因为我们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懂吗?”

  江爱真边说边走道:“爹……您说的意思我懂!可是现在外面的欠款好多都不能及时收回,我们的成本又这么高,可这些雕版原木可都是要给现钱套的啊!我担心这样下去,书坊的运转会很困难呐。”

  江繁远听到这里,停住脚步,沉思了一下,抚着自己下巴沉吟道:“你说的也有你的道理……外面催款的事情,看来也得抓紧了,等过几天,我和江云鹤到外面去跑跑。

  “爹,要不我和您一起去吧。”

  “你就在家里好好把书坊的事情安排一下,等你以后游刃有余了,爹就把雾阁的生意全交给你,催款这样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父亲并不同意她。

  “爹,我要是个男的,你会不会让我去催款?”江爱真神态调皮的问。

  “你看,爹什么时候小看你啦?再说,如果不是生在雾阁,你和我们大多数客家女人一样,也是犁、耙、辘、杵,样样能使;上山下地,事事在行啊。过两年哩,等你完全能够独挑大梁的时候,爹就省得操心啦!那时,我真要带着你娘,一身轻松,乐得逍遥,学学陶朱公泛舟江湖去喽!”江繁远笑起来。

  “爹啊,您一向正身洁己,敦品励行,女儿要学习的时间还很多,怎么可以把担子一交就不管哩!假如那样的话,女儿肩上的担子,不是就成了下雨挑稻草——越挑越重吗?”江爱真继续追问。

  “到了你挑起雾阁的担子就像挑稻草一样,爹就是多余的喽!”

  “本来有爹挑雾阁这个担子,那就像挑稻草一样轻嘛,但是爹要把担子交给女儿一个人挑的时候,女儿不会的东西,不就成了那些加重担子、从天而降的落雨了吗?!”

  江繁远嗔爱地:“鬼丫头!担子重了也要挑着啊,你总不能撂挑子吧?

  “担子太重,承受不了的时候,也要暂时放下歇一歇啊。”

  “哈哈。”

  ……

  张天强和张天富到“半天崠”出工,正好在古堡镇巷道里碰见十番乐队。看见胡建礼,张天强叫住了他。

  “建礼,又要出去啊?不歇几天?”

  “哼……命里注定三管米,吃个半饱也要起。”

  性格耿直的张天富看不过胡建礼低头丧气的样子:“我说建礼,好汉跌倒也要有个桩势!”

  胡建礼却叹气道:“天富……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啊!”

  张天强连忙岔开话头,问道:“你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胡建礼情绪不高:“上官家的孩子今天“做满月”。

  “没事上‘半天崠’来吧,山上空气好,站在高处吹树叶,拉个琴什么的,真可以说是高山流水哩!”张天强鼓动他说。

  “伯牙弹琴,子期何在?胡建礼悲凉感顿上心头,‘半天崠’的大山里,弹给谁听?

  张天强俏皮地说:“弹给我们听啊,我们古堡有谁没听过你的琴声?!就是在汀州府,大家也不一定知道有个杨知府杨大人,但是谁不知道古堡有个胡建礼,那个琴拉得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听到这里,胡建礼也“扑哧”一声,被张天强张冠李戴的俏皮比喻逗笑了。

  这让张天强越发来劲了:“——当然了,在我们纸槽里,大家都是不通音律、也识不得几个字的。但在大山之上,面对阵阵的松涛,扑面的山风,你弹出比俞伯牙还“高山”的琴声,用树叶吹出比“流水”还动听的山歌,那些虫子、鸟儿、花草树木是一定能听得懂的!虽然我们说不出什么“善哉善哉,你的琴声巍峨起伏得就像泰山一样,洋洋洒洒正如那些大江大河啊……”,但是我们可以说,“啊呀胡建礼,你的琴声巍峨起伏得就像直入云霄的半天崠一样,洋洋洒洒好比奔腾不息的汀江水啊……”

  张天强还在滔滔不绝,胡建礼已经笑弯了腰,他挤出眼泪道:“好你个天强佬……你这张嘴能把冬眠的黑蛇骗出洞,让飞着的老鹰收了翅膀……

  三人很快就告辞走开。张天富很疑惑地问弟弟:“让他去大山拉琴,谁有空听他的?”

  张天强一笑道:“我只是看他情绪不好,逗逗他。再说,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到山里散散心也很好啊。”

  ……

  半天崠一处破旧庙宇门前,瘌痢头喜气洋洋地从山道上回来,一只手提着一个竹筒,那是客家人上山经常用来装饭汤或茶水的竹筒,另一只手提着一坛酒,还有一些吃的东西。

  一到庙宇门口,一些土匪纷纷和他打着招呼

  “土哥回来啦”

  “是什么好吃的啊?”,瘌痢头嘻嘻哈哈地和大家点着头。

  瘌痢头叫住一个土匪,“野猪头,永哥回来了吗?”

  “回来了。哟,土哥又给大伙买吃的了!”

  瘌痢头亲热地拍拍野猪头的肩膀,问道:“狗蛋和黄鼠狼烧伤的地方好一点没有?今天这些要留给他们。下回做哥哥的单给你带。”

  野猪头把瘌痢头拉到一角,把嘴悄悄靠近瘌痢头的耳边,神秘地说:“土哥,我先跟你打个招呼……永哥不高兴了。

  “怎么不高兴了?”

  “你们火烧胡家,但是狗蛋和黄鼠狼却被烧伤了,永哥就问是怎么回事,狗蛋嘴快,说是你让他们在火里找什么《绣像桃花扇》的雕版才烧伤的。永哥听了很不高兴,说找雕版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野猪头低声说。

  “好了。我知道了。下回和我一块下山,哥请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癞痢头不以为然,拍着他肩膀说。

  “那就先谢过土哥了。”

  瘌痢头想了想,把东西往野猪头手里一放:“你提给黄鼠狼他们。”

  二人说完就分开了。瘌痢头站在门前思考了一下,然后回转身向庙里一侧的房间走去。

  他刚推开门,探个头,一把飞刀就“梆”地一声插在了离他额头不远的门上。

  他头吓得赶紧退了回来。里面传来了鲁大的声音。

  “回来了不早点进来,在外面磨磨蹭蹭干什么?!”

  瘌痢头赶紧走进房间。

  只见鲁大转过身来,手里还捏着一柄飞刀。冷森森的目光有些令人不寒而栗,瘌痢头虽然心里打鼓,脸上还是装出了笑容,讪笑道:“永哥,你这飞刀是越来越厉害了,”半真半假的,“要是我进来再早那么一点,我猪头这条小命恐怕就没了。”

  “你还知道你的小命?狗蛋和黄鼠狼被火烧伤是怎么回事?”鲁永冷笑道

  瘌痢头故作镇定:“噢……永哥,是这样的——动手前,李耀本突然让我帮他在胡家找几块什么《绣像桃花扇》的雕版,说是胡家很多,只要拿出几块就可以。因为那时你不在古堡,叫兄弟们告诉你已经来不及,所以……”

  鲁永发笑:“李耀本让你帮他找?哈哈哈!“突然收声,“李耀本一句话,你就可以让兄弟们在火海当中冒那么大的险?”

  “永哥,这次我是轻率了一点……”

  鲁永打断他:“轻率?!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你自己不想说是吗?”

  瘌痢头装不懂:“永哥……你这是要我说什么啊……我不明白。”

  鲁大走到瘌痢头眼前,直直地看着瘌痢头,直看得瘌痢头心里发毛。然后,他冷笑道:“少给我来这套!李耀本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值得为他这么卖命?”

  瘌痢头惊出了一声冷汗,着急的分辩道:“永哥!你这是哪里的话?!我猪头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说着,瘌痢头立即从口袋了摸出几枚铜钱,摊在手上,毕恭毕敬说:“这次是因为我的过错,让狗蛋和黄鼠狼被烧伤,我心里过意不去,花了几个钱给他们买了一竹筒茶油,还买了些酒和吃的东西。永哥,我从十七岁起跟着你,现在快二十年了。我什么时候吃过独食?!”

  鲁永哼了一声:“没有就好!十几年前李耀本也瞒着我的师傅让我这样干过。这么多年,我太了解李耀本了,他是一个蚊子飞过都要掰下一只脚的人!我告诉你,他在你身上下了一分功夫,就要在日后收回十分的利益!

  “永哥,这我知道。有了什么好处大家交出来一起分配,这样才能是好兄弟嘛!”

  “如果每个人都吃独食,大家就不用出来在一起混了!”鲁永冷冷地说。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瘌痢头不住点头。

  “猪头,看在多年的兄弟情谊上,我给你一句忠告,李耀本是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你不要和他靠的太近。小心走得用天下路!”

  “永哥,我记住了。”瘌痢头说着退了出去。

  鲁大走到一侧,挥手让野猪头过来。

  野猪头轻声进来:“永哥。

  “你给我好好盯着猪头,看他这一段时间有没有大手大脚的花钱,给我翻翻他的衣服和床铺各处,看看有没有藏着银子。”鲁永低声道

  “银子?什么银子?”

  “李耀本给他的银子!”

  “李耀本给他的银子应该也是交给永哥你啊。”野猪头有些不明白。

  “猪头这回一定是吃了独食!”

  “永哥,这是怎么回事?”野猪头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只要找到银子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问。”

  ……

  墨香堂的拓印工房,一个个客家妹子正在一本正经的拓印。巨大的墨池边,一令令码放整齐的玉扣纸,传递出一种令人肃穆的气氛,宛如一个乡下人走进一个读书人的书房,看见了笔墨纸砚。

  丘雅娟和几个妹子将刻好的雕版用独轮车推了过来,卸了下来。这时,张玉浦从装订工房冲她招手,丘雅娟赶忙赶过去。

  装订工房内,客家妹子们正紧张地装订着那些已经拓印完毕的书页,在她们灵巧的双手下,那些书页很快就变成了一本本的线装,在她们旁边,一堆堆已经装订完毕的书堆放有序。而李耀本正细心地在看一本刚装订出来的新书。张玉浦把丘雅娟带到了他的眼前。

  “去年那些木质较软的楮木、科木这批书不能再用了。江浙的这一批书得用花梨木、楠木,叫大家抓紧时间雕刻。”李耀本问。

  丘雅娟离去。李耀本立刻转身问张玉浦。

  “庆全去哪里了?你没跟他说到工房来吗?”

  “他说出门办一件重要的事情。”

  李耀本自言自语:“他办什么重要的事情?

  “老爷……眼看现在雾阁的生意是跟上来了。这个江繁远,历来谨小慎微,是个食冷水也要吹冷来的人,不知道这两年走了什么运。”

  “蛇有多大,窿也有多大。哼,别看他江繁远现在似乎势头很旺,所有的书都用好的原木雕刻,一旦他的现金不足,我看他的雾阁怎么运转!”李耀本冷笑道

  张玉浦低声说:“……不过,现在看他的回款还是不错的,连一些原来和墨香堂合作多年的人都被雾阁拉过去了,老爷,我们怎么办才能让他们再回到墨香堂呢?”

  李耀本背着手走来拉去,有顷,他深深了呼出了一口气,像做了个什么决定。他一本正经的回头问:“当你去打水的时候,水会怎样?”

  “溅你一身。”

  “你越是用力打………”

  “它就溅得越凶!”

  “我们墨香堂和雾阁斗了这么久,倒像我们的力气都打在水面上,反而溅了自己一身……哼,这回我要让它源头枯竭!”

  李耀本说完不顾站立一旁的张玉浦,背着手大步走出了工房。

  张玉浦看着李耀本的背影若有所思。

  ……

  张天强亦步亦趋地走近雾阁。

  他左右观看,直到迈进大门以后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雾阁书柜前,江爱真正在打着算盘,老管家江云鹤在一旁整理书籍。

  张天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江爱真抬头看见他,没有理他。张天强却径直地走到她面前:“给我拿一本《三字经》。”

  江爱真没有理他,仿佛眼前没有这个人。

  一旁江云鹤没听见江爱真的声音,于是转过身来,感觉奇怪。

  张天强笑着说:“有生意都不做?”逗她,“大郎扛小嫂,看看钱的面吧,啊?”

  江爱真抬起头,厌恶地看他:“别在这里卖嘴皮子!四两棉花,免(弹)谈!”

  江爱真说完,一甩手进了里间。

  老管家江云鹤见状,连忙走过来接上:“《三字经》吧,几本?”

  “一本。”

  张天强悄悄地问江云鹤:“能不能替我盖个章?”

  “可以啊。”说完,江云鹤拿出雾阁的章。

  张天强连忙接过章一看,赶忙长身贴近江云鹤,小声道:“能不能换一个章。”

  “换一个章?”

  这时江爱真突然从内里走了出来。张天强只好收起了书。

  “鹤叔……!”江爱真责怪的声音传来。

  ……

  十番乐队乐手们有说有笑,正在返回的路上,他们各自携带乐器。

  一个中年岁数的乐手和胡建礼边走边聊:“建礼,快开春了,农活一多,乐队的事情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如果闲下来,我看你不如想想办法找点别的事情做。”

  胡建礼只是听着,默默地往前走,似乎若有所思。

  很快,他就回到了乐队驻地。回到小屋的胡建礼,有些无所适的感觉。

  他想起了中年乐手的话——“建礼,快开春了,农活一多,乐队的事情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如果闲下来,我看你不如想想办法找点别的事情做。”

  想到这,胡建礼下意识地从床底的竹箩拿出父亲曾给他的工具,找出了微型雕刻刀,在一个白板楠木上突然起劲雕起来。虽然开始有些生疏,但马上就见木屑四飞。

  这时,窗外发出了一声惊叹,胡建礼猛回头,却发现原来是李庆全。他连忙连忙下意识地收起了工具。

  不等胡建礼反映过来,李庆全就立即推门走进了房间,拱手道:“建礼兄,失敬失敬!当真是开水不响,响水不开啊!古堡人都以为建礼兄只是个拉琴的乐手,丝毫不知道建礼兄是真人不露相,家传的绝技如此娴熟!胡家之幸,古堡之幸啊!”

  胡建礼冷讽:“李大公子一向行事大张旗鼓,怎么会偷偷地站在别人的房间外呢?

  李庆全却不计较,而是哈哈一笑:“建礼兄真是会开玩笑,我路过习奏地,顺便想来看看建礼兄,不料真是太巧了!看来我和建礼兄是缘分呐!”

  胡建礼继续不冷不热:“我胡建礼一个穷光蛋,吃了上顿没下顿,不敢和墨香堂的李大公子谈什么缘分!”

  李庆全却也继续微笑:“建礼兄只不过暂时遇到一点困难,这算什么?!凭着建礼兄的能力,条条大路在眼前呐!”

  “哦?李大公子说的条条大路是什么呢?”胡建礼反问道。

  “建礼兄绝技在身,只是大家有眼不识泰山,所以至今仍然是茶壶煮饺子,有货倒不出。现在有一条大路:如果建礼兄愿意把你的绝技展示给古堡人,你可以来墨香堂,把胡家的绣像雕版绝技重新发扬光大!”

  “李公子可真是家学渊源啊,听到雷声就是雨,捡到信皮就是信。我胡建礼可没有那个本事到墨香堂高就,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玩一把,李大公子取笑了!”胡建礼不以为然。

  李庆全叹气道:“寂寂静何待,朝朝空自归……建礼兄怎么忍心让胡家的绝技就此消失于人间?好比建礼兄让一个绝世佳人遁于世外,老于荒野啊!而床下的这些刻刀工具,岂不变成了聋子的耳朵,成为了摆饰?!”

  “哈哈,李大公子巧舌如簧,在古堡也许只有张天强可以说得过你。可惜我胡建礼没有金刚钻,也就不敢揽下瓷器活!”

  李庆全却总不见怒,而是苦口婆心:“建礼兄,胡家的绝技曾经使得丙辰书坊名扬江南,如果这个在建礼兄手上失传,建礼兄岂能对得起胡家列祖列宗?!”

  这句话令胡建礼微微一怔。李庆全看见胡建礼的情绪变化,更加积极,又道:“我知道建礼兄现在暂时碰到了一些困难,虽然我们客家人几乎都是一个大家族,几代同堂生活在一起,但是建礼兄——困难困难,困在家里就难;出路出路,走出去就有路。建礼兄,好好考虑考虑。”

  李庆全说着不失时机地拿出一锭银子,要放在胡建礼的桌子上。胡建礼立即拒绝了。

  李庆全坚持:“我说建礼兄!这可是做兄弟的一点心意,来也罢,不来也罢,全然和建礼兄要不要来墨香堂毫无关系!”

  “好意心领,我用不上。”胡建礼却是坚拒。

  然后,胡建礼将李庆全推出了门。

  ……

  刘家梁和纸槽的几个工人挑玉扣纸到雾阁书坊,卸完了东西出来,他们走了大门,突然,刘家梁感觉在雾阁卖书的书柜前,一个带着斗笠的人非常熟悉。刘家梁待要看清楚,那个人却买了几本书已经扭身走了,但是却被刘家梁发现他是个瘌痢头,而且似曾相识。

  想起那天,某个戴斗笠的瘌痢头被黄少芳踩得不轻,猛地回过来,脸上露出狠戾之色,就要发作。黄少芳看见这人的凶相,饶是平时大胆的她也不由向后面退了一步。又看着瘌痢头离去,若有所思,感觉异常。

  他边想边走,念念叨叨。刚走到张天强家外,看见了张天强二人正帮张万山卸完卖豆腐的那些东西。张万山已经进屋,二人正要进去。

  刘家梁连忙高声招呼:“天富!”

  张天富二人闻声回过头来。刘家梁冲他二人招手示意。兄弟俩立即赶近。

  “我刚才在雾阁好像看见上次的那个瘌痢头了!”刘家梁很是激动。

  “瘌痢头?那个瘌痢头?”张天富楞着看他

  “上次要和黄少芳发火那个啊。”

  “那个瘌痢头在雾阁干什么?我看不对!”张天强先反应过来

  “我以为感觉不太对。这种人不像买书的人。”

  “是啊,我看那个人像个剥了皮还回跳的青皮。”张天富点着头。

  “我碰见瘌痢头,到过胡建礼家,结果胡家就被火烧了,这个瘌痢头我看有问题,不是善类。”张天强警觉起来。

  刘家梁忽然省起:“雾阁的江老板和老管家都不在,好像说刚刚出门去了……

  张天强点头说:“我看瘌痢头一定有问题,有可能是土匪的暗哨!”

  “土匪的暗哨?”

  张天强激动的看着哥哥:“上次在胡建礼家里见瘌痢头,他还是挑着锔担的锔匠,这回上雾阁买书干什么?!”

  刘家梁疑问道:“有道理。不过如果真是土匪,上次烧胡建礼家到底为了什么?”

  张天富看着弟弟:“对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点我也一直想不明白……瘌痢头如果是土匪暗哨,那么土匪的动机真让人费解……”张天强思索着。

  “江家没有男人在家,我看还是要小心。”刘家梁道。

  “雾阁现在生意红火,土匪对江家有什么不良意图虽然还不知道,但是胡家是一个前车之鉴。再说,雾阁是钟永利纸槽最大的玉扣纸买家,如果雾阁遭殃的话,我们今后在纸槽就不好干了。”张天强道。

  “刘叔说,十几年前土匪来偷袭,连谁家有几岁的男孩子都很清楚,这一定是有暗哨提前踩过点,摸清了情况。如果瘌痢头有问题,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我看我们这今天晚上叫上些人说一下这个事情。”刘家梁一本正经说。

  “叫谁好呢?”

  “我看平常胆子大一点,关系不错的就行。”

  “我看可以。”

  “那我们分头去找人。”

  三人说完,互相看了看,点点头,立即分头而去。

  ……

  很快,张天强、刘家梁、张天富立刻叫到了一群他们古堡一般平日交好的年轻人,到刘家梁处商讨防备土匪的问题。其中当然有胡建礼,上次追台湾人的泄气牯等人也在其中,还有刘叔叫去通知大家的水生等等。大家七嘴八舌地商议道。

  “我们是不是要和族长弼应叔公说一声啊?”泄气牯谨慎的问

  “和他说啊?那种胆小鬼,肯定要大动干戈惊动土匪,那还不坏事?”张天强讽刺说。

  “我们要怎么办呢?也不知道土匪什么时候来。要不,我们还请刘叔来?”水生问

  “刘叔身体不好,不要惊动他。这次我们要自己想办法。”刘家梁看着他

  “对!这回真要是土匪来,我们做好准备,也像刘叔他们当年一样,打一回土匪!”这是张天富。

  “但是,谁知道土匪从哪里来呢?”扛头牯问。

  “对啊,也不知道土匪是不是要去雾阁。”扛尾牯问。

  “雾阁现在没有男人在家,我想土匪要来的话,肯定是去雾阁。张天强分析道。”

  刘家梁一拍大腿说:“我看去雾阁的可能性最大。我们可以在到江家的路上埋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谁去雾阁通知江家注意一下土匪的事情?”

  “我去吧。”

  胡建礼本来要说自己去雾阁,但被张天强抢了先,也不好说什么。

  泄气牯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们不和族长他们说,总应该报个官好一点,是不是?

  张天强看了看他:“大盗满街走,无赃不定罪。我们现在还只是怀疑是土匪,那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官府怎么会管?!就算是会管,土匪万一今天晚上土匪没来,让他们空跑一趟,以后真有事情他们还以为你大惊小怪而置之不理哩!”

  “蛤蟆张,没有报官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来?就算他们空跑一趟,你又怎么能断定以后官府的人对我们的事情会置之不理呢?泄气牯反驳道。”

  张天强开始讲故事:“泄气牯,你听过早在西周的时候,周幽王宠爱妃子褒姒的这段历史吗?”

  “我知道你蛤蟆张啃过几本书!但历史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周幽王的妃子褒姒生性不爱笑,幽王于是点起烽火召集诸侯。诸侯匆忙赶到,却发觉并非匪寇侵犯,只好狼狈退走。幽王戏耍诸侯,终于博得了褒姒一笑。后来,犬戎人入侵,周幽王再举烽火示警,诸侯们以为又是骗局而不愿前往,周幽王因此被犬戎人杀死。还有,以前有个小孩子总喊狼来了,等到一天真正的狼来了,却没有人再理会这个孩子,以为他又在胡说,于是这个孩子被狼吃了。”

  泄气牯摇摇头:“算了蛤蟆张,我说不过你这张嘴。”

  “我们还是由家梁牯和天富领头吧。”

  扛头牯附和:“好!”

  扛尾牯也说:“大家都没意见。”

  泄气牯转头对扛尾牯:“前锅唔曾滚,后锅呱呱滚。”回过头,“领头的只能有一个,船载千客,掌舵一个!两个不就乱了?”

  张天富笑笑,看着大家:“我说你这个泄气牯,什么你都有的说,我看你领头最合适了,是不是?到时打土匪你别泄气就行!”

  泄气牯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刘家梁接过话茬:“我看大家分头准备一些棍棒、扁担,我们马上到雾阁正门前面村头的路口集合。如果家里有野猪夹都带上。”

  张天强应和:“好主意!”

  泄气牯问:“干什么用啊?”

  张天富打了一下泄气牯的头。

  张天富:“你是猪头啊这还要问!”

  刘家梁看着他们,说:“这让土匪一到,就被野猪夹夹住,阵脚肯定大乱,他们受到重挫,他们我们趁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大家赶紧回家准备吧。“张天富招呼大家。

  众人立即各自回家。刘家梁立刻走到了胡建礼身边:“建礼,今天人数足够,要不今晚你就不用来了。”

  胡建礼认真地看着他:“我为什么不用来?!如果那个瘌痢头是土匪暗哨,我和他们就是深仇大恨!”

  刘家梁也就无话可说。回头,张天强早已经跑远了。

继续阅读:第四章 新仇旧恨报一起 奸商土匪扎一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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