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鲍比肯失手杀色鬼 范布练蓄意囚良民
漆野2019-03-25 17:3410,353

  台湾黄豆社村是卑南族群和客家人杂居的大村庄。

  因为这,鲍比肯与范布练在为如何劝告村民们加入“基督教会”、举行宣誓效忠荷兰统治的“归顺式”问题,以及鲍比肯让张天强印制土语教材的事情上发生了分歧——二人当着村民们的面发生了冲突。

  范布练很激动:“鲍比肯,我告诉你,你不是代表你自己,你是代表我们大大的荷兰,你连劝勉方式都透着绅士做派,知道吗?你这是向他们示弱!”

  鲍比肯则不紧不慢:“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他们这些村民在还没有正始举行“归顺式”宣誓效忠我们之前,他们还是中国人……

  范布练粗暴的打断他说:“错!他们不是中国人,我们的国旗早就高高地飘扬在福摩莎的大地上了!他们只是这些大山里野蛮的猪罗!对这些野蛮的猪罗,我们能够这样施于仁慈吗?”

  鲍比肯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呢?对那些愿意学习罗马文字的人,我们首先要和颜悦色地劝说与讲解,有些村民被引住了,听我们的话了,不就成功了吗?”

  “我的严厉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那个猪罗胆敢反抗?这下好了,你这一松口,我还能往下做吗?还有,你怎么可以让张天强的纸槽、书坊给我们神圣的‘基督教义’印制土语教材呢?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主义、我们的神圣还能存在下去吗?”范布练跺着脚。

  鲍比肯则也很不满:“我,我无法跟你解释。”

  一个村民上前问:“鲍比肯先生——我想问一下,‘最后的晚餐’为什么是十三个人?”

  鲍比肯转向范布练:“看到没有?有人会来找你吗?”

  范布练哑口无言:“你——”

  ……

  云消雾散后的玉峰山上,清新可人。

  来妹听说张天强的纸槽库房被烧的事情以后,忙与自己的女友藤萝将自己攒积的私房钱带上来找张天强。

  藤萝走之前问:“你真的就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部送给张天强老板?”

  “那还有假?他遭如此大难,我不忍心不帮他!”

  藤萝嬉笑着:“你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来妹打了她一下:“乱说。他不是到我们村来教我们、帮我们做了那么多好事,如今他遭遇恶人,一把火把那么多东西全烧光了。他遭如此不测,我们能袖手旁观吗?还是好朋友呢!

  “我过去会防碣你们手脚的,你就一个人去吧,不过路上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哎,那我走了!”

  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来妹兴奋地唱起了山歌:

  “哦喂——心肝哥啊唔要愁,

  自有云开出日头。自有水清见石子,

  自有好日在后头!高山岽头一枝花,

  日子长久花会下。涯郎遭难妹着急,

  心肝跌落手中拿。哦喂——

  这边,看着被烧成毁墟的“台湾雾阁书房”库房,张天强在山坎子上痛苦地徘徊。

  来妹匆匆来到,经反复寻找才发现了土坎上的张天强。

  “天强哥,我不知道我这么称呼你喜不喜欢?”

  张天强惊喜的问:“是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想世界上所有的人,只要你有心,还怕找他不到?”

  张天强点点头:“说的好。”

  来妹轻轻的劝他:“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刚刚建成的库房就被人烧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你以前不是教我说,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自己不倒下,一切都可以从新来过吗?”

  “对,从新来过。可是容易吗?”

  来妹送上自己的私房钱:“是不容易,可是众人拾柴火炎高。你看,这就是我的一点柴火,请你收下!”

  张天强一惊:“你……这怎么行……我不能要!”

  “记住千万不要被他们吓倒。我,走了!”

  来妹把私房钱塞到张天强怀里后匆匆离开。

  玉峰山上的小路悠远绵长。

  来妹兴奋地返回时,遇上了传教士范布练的弟弟马蒂诺,他正好替哥哥送来荷兰教会从巴达维亚运来大量的荷兰文字的各类宣传、教化书刊。

  “哇,美丽的姑娘!你这脸上可以掐出水来了——”

  马蒂诺看见美丽的来妹,便上前调戏。

  “流氓!”来妹反手就打了马蒂诺一个耳光。

  “你敢打我?”

  鲍比肯在背后喊着:“马蒂诺,别乱来。”

  马蒂诺试图推开他:“你不要管我,走开!”

  鲍比肯却用力拉着他:“马蒂诺,别乱来!她是酋长的宝贝女儿!”

  但是马蒂诺却掏出短枪,把鲍比肯逼开:“走开!否则我把她连你一块给收拾了!”

  鲍比肯伸手缓和气氛:“马蒂诺,你一定不要冲动。”

  “滚开!滚开!”马蒂诺跟疯了似的,将来妹拖进路边压在自己身下,撕碎了来妹的衣裳,眼看来妹就要遭受凌辱……

  忽然马蒂诺直直地向后倒下。

  原来是鲍比肯捡起石头将他打倒。

  之后,鲍比肯脱下自己的长衣给来妹披上,让他赶紧回家。

  鲍比肯:“来妹小姐,请你回去千万不要乱说,赶紧回家。这边的事我会来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快走!”

  来妹惊魂未定:“那他——”

  “你快走吧。我会来对付他。”

  “多谢你的搭救之恩!”来妹匆匆忙忙逃离。

  鲍比肯到路边弄了一些冷水,浇在马蒂诺的头、脸上却没有什么反应,一试鼻息,才大吃一惊。

  鲍比肯猛推他:“喂,马蒂诺——你醒醒,你怎么啦?我本来就想把你打昏一下,不料你却这么不经打。”

  “主啊,宽恕我的罪过吧。”

  ……

  夜晚,想把痛苦埋入睡眠里的张天强无法入睡而辗转反侧。

  张天强披衣而起,几经犹豫终于走到隔壁,下决心敲江爱真的门。结果门是虚掩着的,屋内没人。

  失望的他便走出屋外的山坡上,又拐上了悬崖,顺手摘了几片树叶,吹起了令人心酸的《十二月苦情》调,结果遇见了早就在这里等候的黄少芳。

  “知道你睡不着会上这里,就在这里等你。”

  张天强语无伦次:“你不怕……我……我……嗨!”

  黄少芳倒很镇定:“原因已经十分清楚了,下午我邀爱真到了好几个村社去了解了好多的情况,其实就是林长东挑拨离间造成的。

  张天强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多谢你们!”

  黄少芳追问道:“是多谢她呢?还是多谢我?”

  “二个都谢!”

  黄少芳却不肯罢休:“那先谢谁?”

  “这……”

  黄少芳的火辣目光令张天强心跳加速,但又不得不避让——

  这一幕却被跟随而来的李庆秀看在眼里,不由得嫉妒不已。

  李庆秀故意高声叫喊:“天强佬——天强佬——在吗?”

  张天强欲回答,却陂黄少芳一下捂住了嘴巴。之后黄少芳悄悄与张天强告别,踩着夜色离开。

  “哦,看来不在,那我下次再来。”

  李庆秀也离开了。

  江爱真回来不见张天强,四处寻觅,突然听见远处吹奏的树叶山歌,她欣喜地寻去,兴味盎然地寻找在山坡上的张天强,却看见他和黄少芳二个人待在一起,不免心生妒忌,便又悄悄回到家中。

  回到张天强的屋内,江爱真坐在床沿边上独自生气。突然她一下想通了,狡猾的一笑,将张天强的被褥搬到自己的房间。

  “这个时候了,我看你还有闲情去花心!”江爱真自言自语。

  张天强终于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还沉浸在刚才那激情企图燃烧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床铺上是空的,原来床上的被盖不见了:“怎么连被盖都不见了?谁这么缺德偷我一床烂被子?唉,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大概连喝凉水都硌牙?”

  他痛苦地左右徘徊,突然想起要再去找找江爱真。

  “爱真——爱真——”

  屋内没人,张天强欣喜地发现自己的被盖原来就在江爱真的床上,不禁又惊又喜。

  “原来是她……

  他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之中——

  美了一阵的张天强才突然想起去寻找江爱真:“爱真——爱真——噫,她去那里了呢?”他突然心生一计,赶紧去洗涮一番之后,便匆匆爬上江爱真的床上佯装睡着了。

  其实江爱真就躲藏在门后,她目睹了张天强的所作所为的全过程,不禁抿嘴角偷着乐。见张天强做假寐状,她也假装刚从外边回来,见状惊叫一声。

  张天强也故作不醒、做沉睡状。

  “想得美!”

  江爱真偷笑着端来一碗水,放在她与张天强被子间隔的中间。

  ……

  早晨,马蒂诺的尸体被发现了——荷兰人聚居区戒备森严,鲍比肯用马车将马蒂诺的尸体运回,又找到上司报告事情发生的经过,说是自己失手打死了他,请求上司从严处罚。

  鲍比肯致歉道:“是我临机处置不当造成的,我请求从严处罚于我,并向范布练先生和马蒂诺先生的家人致以深深的歉意。”

  范布练大怒,追问原因道:“我决不相信你的解释。一定是那班野蛮人的猪萝卜的!你知道,我决不会放过他们的!走。愿意跟我来的走啊!”

  几个军官集结荷兰士兵,准备到黄豆村社兴师问罪。

  鲍比肯忙出来阻拦:“范布练先生,你千万不要乱动,马蒂诺的不幸确实是因为我的失手造成的,我愿意承担责任并作出赔偿。”

  范布练把他一推:“滚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鲍比肯再次上可惜无果:“范布练先生,你千万不要激动——这是牵涉到共和国的利益大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滚开!”范布练怒气冲冲地率领一队荷兰官兵地出发了。

  “你会坏了共和国利益大事的——回来——”

  鲍比肯追着范布练的背影喊道。

  少时,范布练等一行荷兰人来到玉峰山下林长东长老家中。

  林长东边接待他们边说:“真是天助我也。范布练先生,村社里早就传开了,说这偷鸡摸狗、再杀人的事一定是那个名叫张天强的人干的!我的意思,范布练先生你看是不是先把张天强抓起来再说?杀人尝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要不他跑了怎么办?”

  范布练点点头:“对!不过今天我不仅仅要抓他一个,我还要把全村社的人全部叫到‘归顺学校’里,我要统统地训话,抓凶手。”

  林长东忙点头哈腰:“是是。来,来,来先喝一杯茶再说。我有刚从福建安溪带来的今年新茶‘铁观音’。好茶啊,管家——”

  管家上前道:“是,长老。”

  “然后马上派人通知李庆秀,让他找借口离开……然后你再带范布练先生到“归顺学校”去。“

  “明白了。”

  “快去!”林长东又转向范布练,“来来来,紧事慢做。人死不能复生,先喝一杯香茶再说。请——”

  “请——”

  ……

  李庆秀的宅院内,林长东派来的人给李庆秀通告了消息。

  “长老让你马上离开,荷兰人就要包围村子抓张天强了。”

  李庆秀高兴的点着头:“好的。代我多谢林长东长老。”

  林家人拱手道:“是。”

  李庆秀得意的喊着:“张天强啊张天强,这下我看你往那里逃?”

  很快,范布练和那个军官带领士兵包围了村庄。

  荷兰士兵用枪刺威逼村民到“归顺学校”集中。凡有不从者一律格杀匆论,一时间村中枪声骤起,令人心惊胆战。

  范布练又将平时不愿学罗马字、拉丁字的、不愿去“归顺学校”的人,以及平时不太“听话”的年轻人等等,全部关进了黄豆社“归顺学校”。

  村民甲大喊着:“红毛番,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了?你们要这样抓我?”

  村民乙也央求着:“老毛子,老毛子——我的鸡、我的鸭都还在田里,饶了我们吧?”

  还有人喊:“我的锅里还在煮猪食呢,我要先回去再转来?”

  “不许说话!”荷兰兵挥着刺刀。

  张天强也推搡着:“凭什么抓人?清天白日的你们简直就是强盗。”

  范布练出来道:“那一位是张天强?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敝人就是张天强!找我有什么事?”

  范布练看了看他说:“喔,就是你这么一个小毛毛。据说你就是杀害我弟弟马蒂诺中尉的凶手?我要活活地吃了你!”

  “我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张天强有些不解。

  “凶手!”范布练又吼。

  “你有没有搞错?我除了上纸槽、书坊和田里、家里之外,已经好多天没出门了。上那儿见过什么杀人凶手?”

  “凶手不是他。我知道你们要找的凶手是谁了!”来妹从远处赶过来说。

  范布练转过来:“是谁?

  “鲍比肯!”

  范布练:“胡说!就是他——张天强!”

  “跟张天强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当事人。”

  “什么?你就是当事人?”

  “当然!当时我是去找张天强,在路上遇到了马蒂诺,他就拿着枪逼着我,想欺侮我。这时鲍比肯是在为了救我的时候,不小心用石头打了他一下,就一下,他就死了!”

  范布练不相信他:“姑娘,你知道不知道,诬陷是要坐牢的。”

  来妹大声喊着:“这不是诬陷,这是事实!”

  范布练喝着:“把她也一块带走!”

  “你们不能抓她,她是为了我。你们要抓就抓我好了!”张天强抗议道。

  “狡猾的东西,抓得就是你。一起带走!”

  酋长挥着手:“你们不能这样随便抓人!你们不能这样随便抓人!否则就会官逼民反,那就不收拾了!范布练神父!”

  众村民喊着:“反了!反了!反了!”

  众多村民与范布练等相互拉扯,局面有所失控。

  范布练掏出手枪朝空中鸣枪:“抓!统统给我抓起来!统统给我抓起来!汉诺斯中士你赶快回去报告请求增援!”

  众多村民与荷兰兵一场混战。

  几多村民被以不服“归顺”、非法印制书籍抓走,关进了“归顺学校”。

  而江爱真因外出,幸运的躲过了一劫。

  ……

  玉峰山下“归顺学校”外,众荷兰兵荷枪实弹如临大敌。

  “归顺学校”内,众村民战战惊惊,相互窃窃私语,揣测事情的原由和可能的结局。

  在众荷兰兵荷枪实弹的保护下,范布练训话。

  “今天上午,你们村社里有人在山排子上的小路上,残暴地杀死了我们大荷兰东印度公司十分优秀的少尉马蒂诺先生。据有人举报,这个人就在你们这些人中间,今天,大家一是要交出杀害马蒂诺的凶手;二是要宣誓从此皈依信仰基督教,否则从现在开始一不能回家,二不许吃饭。直到交出杀人凶手和幕后策划者、并且从此皈依信仰基督教为止。”

  张天强反驳道:“一,我们是清白的,没有人杀死马蒂诺少尉。杀人凶手恰恰就是你们荷兰人鲍比肯;二、我们中国人是有自己宗教信仰的,有自己的菩萨,自己的庙,是不能随意改变的。否则人家菩萨会怪你心不诚,那么你以后再拜菩萨就不灵了,对不对?”

  众村民异口同声:“对!对!”

  范布练怒道:“又是你?”

  张天强看着他:“那又怎么样?”

  范布练指着他:“你杀了我们的人,还敢跟我顶嘴——”

  酋长也愤怒道:“那又怎么样,你还能杀了我们全村不成?”

  村民甲大声说:“别说没有杀红毛番的事,就是有我们也不承认。”

  村民乙也吼着:“对!对!不能说!”

  村民丙对大家说:“我们大家都相信观音、相信定光古佛和妈祖娘娘就很好的,干吗又要我们信什么红毛教?我不干!”

  众村民七嘴八舌:“我们也不干!”

  村民丁:“红毛教的洋菩萨听得懂我们的话吗?他要是听不懂,我们念什么经才有用呢?”

  众村民轰然大笑。

  太阳从东边升起到移落西山,随着时间的推移,众村民的饥饿感越来越严重,从开头的高声反对,愤愤不平到最后的沉默无声,慢慢地已经有人倒下了。

  有几个胆大的村民企图从门、窗处攀登逃出,均被荷兰兵凶狠的射杀。尸横遍地,惨不忍睹,血的教训一时吓住了大家。

  酋长赶紧过来劝阻,范布练根本不予以理睬。

  劝了一会儿,酋长急了:“你还是把我给杀了吧。

  范布练看着他:“说,谁是杀害马蒂诺中尉的凶手?什么时候签署归服条约?什么时候举行‘归顺式’仪式?”

  酋长背过身去:“你念给大家听一下,如果大家没意见我就签署。”

  “那好,大家听着:

  1、承认以前系非法行为,立即宣誓信仰基督教,定时上‘归顺学校’学习;今后签署正式文件必须要用荷兰文字。

  2、无论任何理由都不得杀害荷兰人及其同盟者。

  3、必须严加追捕杀人者,抓获时应引渡给荷兰人。

  4、与相邻各村发生的事情必须通知台湾长官,没得到任何许可时不得擅自开仗。

  5、在得到命令时,应以人员、食品和其它必需品援助荷兰人。

  6、在荷兰人出示公爵杖及其它标志时,应立即响应……”

  许久之后,众人面面相觑,以沉默来表示抗议。

  范布练抓起酋长的衣领吼道:“交出杀人凶手!签署归服条约!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酋长把手一推:“请你把手放开,我是这里的酋长。你为什么不听一听,村民们是怎么说的?我不能违背大家的旨意。”

  “我要让你知道拒绝的后果!把这个老家伙以包庇凶手的罪名一起关进‘归顺学校’,等到他想通之后再来找我。”

  “是。”荷兰兵立刻上前,推搡着酋长,把他带走。

  于是,酋长被一起关进了“归顺学校”。

  来妹很是着急,但也只能干跺脚,毫无办法。

  ……这边,玉峰山上的张天强纸槽、书坊里劳作正常。

  谢水科突然气喘吁吁地来到:“大事不好了,荷兰兵包围了‘归顺学校’并开枪,已经……”

  张天富听说荷兰士兵包围了“归顺学校”不撤,感到形势不妙。

  “你立即下山去通知罗光复那边的手下,告诉他情况危急,必需立即准备行动。让他把人马带到黄豆社村外,然后我们一起发动突然攻击!这是我们的联络暗号……”张天富想了想,拿出笔说。

  “哎!”

  谢水科匆匆离开。

  张天富招呼着众人:“大家快去分头准备!”

  这时,荷兰士兵安营杂寨、荷枪实弹,把“归顺学校”包围得水泄不通。里面黄豆村社的村民们已经几天米水未进,危在旦夕。

  张天强已经奄奄一息。

  酋长也已经不能动弹。

  范布练正领着众荷兰兵开饭,香喷喷的肉食饭菜馋得人肚子痛、目汁流。

  范布练示意众人:“多香的肉食饭菜啊,只要你们做二件小事,供出杀人的凶手;签署‘归顺协议’,又不花力气,你们就可以好好地饱餐一顿,怎么样?有谁愿意来的,我随时欢迎!”

  一些荷兰兵端着香喷喷的肉食饭菜绕着“归顺学校”的屋子吃饭。

  众荷兰兵边吃边叫:“出来吧——美食的有——”

  任众荷兰兵怎么样的叫,村民们看一看,吞口口水又翻身躺下了,直气得众荷兰兵直骂娘。几乎所有的人不叫不动,整个“归顺学校”内如同一个大坟场。

  范布练气得暴跳如雷:“我就不信,我就不信!

  一荷兰兵:“长官,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出人命的?你看……

  范布练:“你再动摇军心,我会毙了你!”

  “归顺学校”内突然一声哭叫声咋起——一位老妇人已经活活饿死了。众村民轰然坐起,向范布练讨个说法——

  “我们犯了什么法?”

  “天下王法都一样,以命抵命!”

  “忍无可忍!忍无可忍!”

  张天强喊着:“那就是范布练!他是罪魁祸首!”

  众村民大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范布练已经开始下手了,他指挥士兵:“准备射击——放!准备射击——放!”

  一排又一排村民倒下,血染“归顺学校”。

  张天强奋力招呼大家:“大家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现在我们还不到硬拼的时候,我们要先保存实力,等有人来救我们的时候再里应外合……”

  酋长也招呼着:“大家听他的指挥!我们是不能硬拼!

  这时,范布练把林长东请来,让他来现身说法。

  “你来说,让他们交出凶手;全体投降,举行‘归顺式’,我就可以免了这些人的死罪。”

  林长东有些没信心:“可这,已经……”

  范布练命令他:“就这么说!”

  林长东忙点着头:“是是是,就这么说!乡亲们——乡亲们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啊,犯不着跟洋人斗法不是?人家有洋枪、洋炮、洋兵舰,我们打不过那就归顺呗;归顺了又没少一两肉、少一分地、少一担谷,再说人家洋人也是讲道理的,你杀了人家洋人范布练的弟弟,杀人抵命也合情合理。大家听我的,各自向洋人认个错,就可以回家了。千万不要受了张天强的蛊惑,丢了自家的性命……”

  范布练很高兴:“嗯,说得好,就这么说。

  “还有奉劝酋长,你看我现在这样多好,有红毛番……”

  范布练看着他:“你说什么?”

  “噢,对不起,我说漏嘴了。是洋人给的银子、爵杖,还有我们作为长老、酋长的利益。出来吧,我和洋人在这边等你——”

  林长东一出现,就遭到羞辱和怒骂。

  酋长劈头问他:“你的爹妈是中国人吗?

  “是又怎么样?现在这世道,有奶便是娘。”林长东不以为然。

  张天强吼道:“那他就不是人,是畜牲!”

  一个村民喊着:“那畜牲怎么会说人话?”

  林长东哑口无言:“你,你……我不跟你们讲了!”灰溜溜的逃离了。

  与此同时,玉峰山下前往黄豆社村的路上,大队的“天地会”成员全副武装正在向黄豆社村跑步前来。

  台湾“天地会”总舵主吴肇荣的宅院内,罗光复与谢水科连夜赶到。

  看到吴肇荣,罗光复拱手禀报说:“总舵主,我看事情虽然突起,但土、番矛盾由来于久,红毛番实在是欺人太甚久唉,武力暴发只是迟早的事。眼下黄豆社这事对我们‘天地会’来说是一个契机。”

  吴肇荣点点头:“是一个好时机啊!本来台湾各地都有我们‘天地会’的兄弟,几次欲起事都因为条件不成熟,我们只好一忍再忍。现在机会来了,你带台南的弟兄带上家伙先行,我带台北的弟兄随后就到。至于力量和阵式安排,我意首战宜慎重,不战则矣,战则必胜!你不是与黄豆社的那个张天强过从甚密吗?”

  谢水科想了想:“还有那个酋长。”

  “对,要跟土族搞好关系,利用他们人头熟悉、地理熟悉、情况熟悉的优势,先把我们的人先救出来再说。”吴肇荣大喜。

  “得令!”

  ……

  “归顺学校”外,一时间急得六神无主的江爱真、李庆秀、黄少芳都在忙得团团转。只有张天富似乎成竹在胸。

  李庆秀:“嗨,这个天强佬,明明是颗墙角的草,却偏偏要充出墙的杏。这下好了,把自己栽下去不说,还连累了我们大家人。”

  黄少芳劝道:“他也是想为了大家,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江爱真坐不住了:“就是,你们还不知道他就是那种人?常常为了朋友、为了大家的事而二肋插刀。红毛番坏成这样,教训教训这些狗嬲的东西有什么错?”

  “就是!我真恨不得……”黄少芳也义愤填膺。

  江爱真面有难色:“只是他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再这么饿去下会出事的。你们赶紧想想办法,救救他们。”

  李庆秀想了想说:“哎,有门了。我可以在晚上下半夜的时候设法从‘归顺学校’后边的大窗户爬进去,给张天强他们送吃的。据我观察,半夜那边荷兰人的岗哨也少。”

  黄少芳:“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到时我来帮你!

  江爱真认为此事太冒险,不过这话却提醒了张天富。

  “那边或许是一个突破口。”张天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们商议完毕,立刻动手。

  这时“归顺学校”外,吴肇荣秘密率领大批的“天地会”的武装成员悄悄到来了。

  张天富惊喜的上前:“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

  吴肇荣有些不认识:“二位是……?”

  张天富一一介绍着:“这位是我嫂子,江爱真,这位是我老乡黄少芳。”

  “二位妹子好靓喔。你就是那个叫作张天强的新媳妇?你男人这下名声大了,现在全台湾都晓得,是他领着头跟红毛番干的了!”

  “他就是好出这个风头。”江爱真却不高兴。

  吴肇荣没注意她的表情:“出这个风头好啊,扬我中国人的志气!灭他红毛番的威风。”

  “不认识吧?这位就是名扬大陆、威震台湾,红毛番闻风丧胆的‘天地会’台湾总舵主吴肇荣老爷。”张天富又向自家人介绍吴肇荣

  江爱真施礼道:“见过总舵主吴老爷。多谢您来搭救!”

  黄少芳也很高兴:“见过总舵主吴老爷。多谢您来搭救!”

  吴肇荣还礼说:“千万不要客气,都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事。红毛番欺侮我们的女人;要我们大家信洋教,必需举行臣服他们的‘归顺仪式’,什么狗屁东西!我们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知道吧?你男人本为一介商人,尚肯二肋插刀,我等岂能袖手旁观?”

  众人热烈鼓掌。

  “总舵主说得好!”

  “总舵主说得好!”

  “请总舵主下令吧!”

  “现在情况怎么样?”吴肇荣看了看四周问。

  “总舵主现在情况很严重,红毛番刚从巴达维亚又增派来了援兵,把个小小的‘归顺学校’和教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吴肇荣与罗光复、张天富等商量毕计策,众人摩拳擦掌准备战斗。

  吴肇荣立刻指挥大队人马,开始悄悄地反包围“归顺学校”外的众多荷兰兵,而荷兰兵却没有一丝察觉。

  后方,江爱真立刻开始带领村妇们准备饭菜、浆水;黄少芳带领村妇们准备草药、床板等器具;卑南族男子则准备猎枪和弓箭等武器……

  趁着夜色,吴肇荣在集合的队伍前下达任务。

  “消灭荷兰人之后,大家立即分头隐蔽。天富和他手下的弟兄们就在罗光复的商铺,化装成伙计潜伏下来。谢水科你就带酋长等被救村民立即上玉峰山的深处,起码三个月再下山。”

  “得令!”

  “得令!”

  吴肇荣又命令:“现在让李庆秀先从后面窗户摸进去,先带点粮食让大家点一点,做内应。五更时听我的海螺号声一起动手!”

  李庆秀抱拳道:“得令!”

  “大家各自分头准备吧!”

  “是!”

  ……

  “归顺学校”内鲍比肯身穿一袭牧师的行头赶来奉劝范布练。许多人目睹、耳闻了这一场对话。

  范布练骂着:“鲍比肯你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范布练上尉,我赶大老远地赶来,就是想再一次地劝劝你,马蒂诺少尉的悲剧是我铸成的,与那些中国人无关……”鲍比肯苦口婆心道。

  范布练纠正着:“错!不是中国人,是我们荷兰人!”

  鲍比肯忙改错:“是是是!是我们荷兰人!但是宗教信仰必需以自愿和虔诚为原则,怎么能采取武力行动强迫人们去信仰基督教呢?这样会反而会适得其反。至于马蒂诺少尉的死,我已经说过多次了,那是因为马蒂诺少尉非礼妇女,被我不小心误伤造成的悲剧,我已经反复忏悔、愿意承担一切责任了!请你原谅。现在我就是来……”

  “你来得太迟了!”

  鲍比肯则要求:“你放了他们。”

  范布练摇摇头:“不可能!箭已离弦,弹已出膛。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鲍比肯也急了:“那么请你成全我,让我也一起进去!”

  范布练手一摆:“你以为这样可以吓得到谁?我不会拦你的。”

  立刻,鲍比肯坚定地向“归顺学校”内走去。

  “归顺学校”内几个人已经发现了正在走过来的鲍比肯,已经开始准备伏击他。

继续阅读:第二十三章 天地会猛攻荷兰人 恶教士谋杀白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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