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比肯的到来,令村民们十分惊奇。
“你,你,你来干什么?不怕我们这些‘野蛮人’把你给吃了?”
“不怕我们会要你的命吗?”
“我不怕。”鲍比肯认真的看着大家
“为什么?”
“我进黄豆社村跟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知道你们不是猪罗;不是范布练说的‘野蛮人’。你们只是还没有经过文明的训化,只要把我带来的《基督教教义》、《十诫》、《圣歌合唱》等开智启蒙之书学了,然后照着这样去做了,你们就是堂堂正正的现代人了!”
村民反问:“你说我们不是现代人,那么我们是古代人吗?”
“这……也不能这么说。只是……”
还有村民问:“那么你是范布练的探子吗?”
“也不是。”
“你真的是那个杀死了那只想要欺侮我们酋长女儿来妹的恶鬼、那个名叫什么马蒂诺的那个人?”
“是的。”
“真的是你杀死了马蒂诺?”
“主啊,我是不会撒谎的。”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跟我们在一起你会受到通敌罪名的连累,也许会死的。你难道说不害怕吗?”村民们又开始为他担忧。
鲍比肯摇摇头:“我不怕。往浅里说,这就叫罪有应得。往深里说,耶酥基督教导我,拯救你们的灵魂比拯救你们的肉体更重要。阿门!酋长,请你收下我吧。”
“你会后悔的。”这是酋长的声音。
鲍比肯坚定的摇着头:“不,我已经决定了。我既然劝不了恶魔,那么我就将与善良同在!与我的良心同在。”
酋长没有办法怀疑了,只是不解:“为什么同样白的皮肤、同样高的鼻子、同样曲卷的纠毛头,这颗心就大大大地不一样?”
“主啊,快快惩罚那些恶人吧!”
鲍比肯无比宽容地祈祷道……
饥饿已经覆盖了整个学校,已经有村民为争抢分吃一只死老鼠而大打出手。
“归顺学校”里的人因为不屈服,不断有年纪大、体质弱的人被饿死后拖出来。
而在外面,许多其它村社的村民在来妹带领下,围着范布练要求放人。
来妹大声争辩着:“你根本不用为难这么多人,这个马蒂诺是我杀的。因为他实在太坏了!这个狗鸟的东西,埋伏在我回家的路上,当我路过时,他一下子冲了出来,然后用枪顶着我和鲍比肯企图欺侮我。所以我杀了他。这下可以了吧?你把我父亲和大家全放了,我会跟你回去抵罪!”
林长东又露出流氓本相阻挡着:“可能吗?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大概杀只鸡都会害怕,你怎么可能会去杀人?不要去帮张天强他们抵罪了。只要眼前这一关一过,我立马请媒婆来提亲,我要娶你——”
来妹一头唾沫吐过去:“呸!我说呢,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吗?”
林长东慌了:“你,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另一个村民骂着:“就是你这个狗鸟的与红毛番同同穿一条裤子!告诉你,一个人要是坏绝了,保证你以后生的孩子没有屁股洞!”
林长东恼羞成怒:“你,放屁!”
村民们扑上去:“打你个秦桧!
众人蜂涌而至围殴林长东。
林长东惊呼:“救命啊——救命啊——”
众村民:“打死他——打死他——反了!反了!”
众荷兰兵慌忙赶来,欲救林长东,与村民激烈冲突。有人用石头袭击荷军。
荷军立刻向人群开枪,当场打死打伤十多人。
这边,鲍比肯以自己特殊的身份进出“归顺学校”。他一边为村民治病,一边挟带水和食品,但是多数都被范布练令人夺下。
“你必需把里边的情况一一据实报来。”范布练逼问着他。
“你别想,我不是犹大。”
范布练恶狠狠地说:“你……我会杀了那些猪罗的!”
鲍比肯争辩道:“他们是我们大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属民,不是什么猪罗。你不能这样对待他们!”
范布练继续骂:“你这个犹大!走着瞧吧!你不会再见到伊莎贝娜了。”
鲍比肯不屑道:“伊莎贝娜是个好姑娘,你是个什么东西?她一眼就看穿了。”
“那我们走着瞧!看看是谁能得到伊莎贝娜?”
“我决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那好,你就别怪我了!”范布练一阵怪笑。他心中恶念斗生,准备连同鲍比肯一起干掉,铲除情敌,从而得到伊莎贝娜。
鲍比肯见他已近疯狂,喊道:“你会得到报应的!”
范布练笑着:“我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主啊,宽恕他吧……阿门!”
鲍比肯只得祈求主的保佑。
……
在“归顺学校”内的书房,张天强虽然因为没有进食,已经体力不支,但仍对书房里堆着的荷、中文对照本的各种书籍产生了兴趣。
“《天文历学》、《世界地理》、《数学》、《几何》……奇怪,这些书怎么这样奇怪?说得甚是有理也。”
酋长慢慢走过来:“你也不好好地歇息,节省一点体力,才好跟荷兰人斗。你到好,一个人在隔壁唠叨些什么呢?”
张天强还是难掩欣喜:“有好东西,有好东西啊!酋长,你看这些书,说的都是这个地球上自然科学的道理。还真是有道理的呢!红毛番的东西也不全是坏东西!你看——你看—”
酋长还是不解:“你还帮荷兰人说话?我又看不懂这些洋码子。”
“噢,你看我,一激动就把重要的事给忘了。鲍比肯,这些书在你们那很流行吗?”
鲍比肯拿过来翻了翻:“噢,是的。这是整个欧洲都在学习的新科学。工业革命的必然性就是由这些真理催生而成的——”
“新科学?我看了看,是有意思的书。万一我能活着出去,你来帮帮我,我想把这些书都刻印出来,卖给我们中国大陆上的好多好多的人;卖给台湾好多好多的人,一定会有大用的!”张天强很是感兴趣。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要先想办法活着出去。”
“对!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活着出去。”鲍比肯点着头。
张天强胸有成竹:“外面我哥哥他们一定在想办法救我们,所以我们不能就这么傻等着。
酋长一惊,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
三人小声耳语着……
……
“归顺学校”外,李庆秀与林长东相约,在村外的树林里秘密见面。
“据我了解张天强因为对“归顺学校”书房里堆着的荷兰人运来的书十分感兴趣,现在一天到晚都躺在那东翻西看。估计这几天没有粒米未进,大概已经奄奄一息了。你能否请范布练帮一个忙,将‘归顺学校’后面的窗户铁条提前撬松,我想晚上自己溜进去借机把张天强干掉!”这是李庆秀可怕的声音。
林长东则提醒他:“此事必需选准时机,万万不可粗心大意!等到荷兰人正好发动进攻的时候,你就顺水推舟把张天强的事给办了,荷兰人一定高兴。范布练说不定还会重重地奖励你的!
李庆秀很讨厌荷兰人:“你别跟我提他的名字!”
“好好好!我知道,你心里面十分记恨红毛番、记恨范布练对吧?我看这样吧,今天晚上……”
商量之后,夜色覆盖下,秘密军事行动正在展开——一队由“天地会”大刀队组成的军队正在匆匆出发。又一队由“天地会”大刀队组成的军队正好匆匆赶到。
在江爱真的率领下,由许多青年妇女组成的救护队也匆匆赶到。她们的到来,在这个以男儿为主的攻击承担群中产生了小小的骚动。
在吴肇荣的指挥下,消灭荷兰兵、救出众乡亲的各项准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他的指挥下,各路发起攻击的队伍先后进入阵地。
“从前往后山埋伏的人马到位了没有?”吴肇荣询问张天富,由他指挥一支力量。
张天富上前拱手道:“报告总舵主,探子刚刚来报,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你的铳响了!”
吴肇荣点点头:“好。攻打后门的呢?”
罗光复应到:“刚刚埋伏好。
李庆秀突然来到:“报告总舵主,小人有要事求见。”
吴肇荣手一伸:“不必拘礼,有话请讲。”
“经过多方了解,我想在‘天地会’总攻前先行一步,带些食品趁夜色爬上‘归顺学校’后面的窗户先去里面通报消息,勾通情况,然后再组织里应外合,打开大门。最后把这害人的‘归顺学校’再放它一把火全给烧了……”李庆秀汇报说。
张天富点点头:“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罗光复也赞同这个主意:“总舵主,你看此意是否可行?”
吴肇荣最后命令道:“考虑到荷兰人的火器厉害,里应外合不失为一个好点子。我看就这么定了,我们以三声铳响为总攻信号。切记,切记!
……
夜色下,“归顺学校”外两个荷兰士兵在看守。而范布练已经在重兵护卫的“归顺学校”侧房歇息。
黑暗中,李庆秀悄悄撬开林长东早已弄开的一个窗户铁条,爬了进去。一个张天富的手下人从外面将一桶洋油递给了李庆秀。
李庆秀悄悄落地后,示意渐渐围拢过来的村民们噤声、以免惊动荷兰士兵过来。
然后,他把食物悄悄分发给了饥饿的村民们,并说:“我是来救大家的。请各位乡亲们千万不要喧哗而惊乍了红毛番。等一会救你们的‘天地会’兄弟就要发动进攻了。我先带了一点吃食,是给那些等会要和红毛番打仗的汉子们的点心,请大家不要哄抢。”
“你是李庆秀吗?酋长上前问
“是我,酋长?”
“果然是你?”
李庆秀答道:“是我!请不要着急,‘天地会’总舵主率领许多“天地会”的弟兄从台湾各地赶来就要发动进攻了,范布练快完蛋了!”
“那太好了。我去叫张天强,他可能在‘归顺学校’的书房里,不知道还是否活着。”酋长高兴地说
李庆秀慌忙制止他:“别,千万别吵醒他,我自己过去看看。大家快点做好准备,到时与“天地会”的队伍里应外合,共同消灭屋外的红毛番!“
“还能动的,大家各自开始分头准备。”
众人开始趁着夜色行动起来,分头准备。
这时,李庆秀提着洋油找到了堆书的房间,果然看见张天强已经昏睡在书堆里,他立即将一桶油全部浇在了他四周的书堆上,点起了火。
只看见——李庆秀得意而狞笑的脸。
“归顺学校”门外,荷兰哨兵打着呵欠站岗,悄悄靠近的张天富几个人,突然跃起将两个荷兰哨兵干掉。
众人开始扑向大门。大门却没有及时打开。
此时,“归顺学校”大门内,众人已经蜂起,急欲打开大门。
被浓烟呛醒的鲍比肯看见堆书的房间着了大火,赶忙冲进去,却看见张天强在里面:“喂——喂——你醒醒,出大事了!”
鲍比肯连忙扑灭张天强身上的大火,将他拖出书房,却不料自己的长衣却着了火。张天强从昏迷中醒来,无力帮助鲍比肯。
张天强小声的劝他:“你快逃命去吧!”
“不,我不能丢下你!这是上帝说的。”
“你快逃命去吧!这是‘定光古佛’说的。”
两人相视一笑。
另一面,惊醒后的范布练哇哇大叫,命令众荷兰兵死守大门。
被惊醒的范布练带着几个荷兰士兵慌忙往外跑,用指挥刀抵住众士兵,吼道:“谁守住了大门,我奖他回荷兰休假三个月!”
荷兰兵们面面相觑:“问题是我们还有三个月的命么?”
“快逃命罗——猪罗们发疯了——”
几个荷兰士兵争先恐后地逃命而去。
几个村民刚打开大门,在前头抵抗的四个荷兰兵就被张天富带人冲进来杀死。
一队由村民和“天地会”成员组成的队伍杀了过来。尸横遍野,血花四溅,火光冲天,一场多方参与的混战杀得正酣。
见战事不利,范布练率领余部退向小山头,又被“天地会”的兄弟包围。无奈,只好凭借火器强大,又返身撤回“归顺学校”大门内。
现在,“归顺学校”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范布练拼命指挥抵抗,叫嚣着:“这些猪罗也敢造反?给我统统射杀,一个不留!”
荷兰士兵们则没他这么嚣张:“挡不住了,这些猪罗都不怕死,换弹都药来不及。”
“挡不住了!快逃啊——”
见势不妙,范布练令几个士兵射击挡住张天富等人,自己慌忙向后面跑。
在最后的冲击下,一个张天富手下弟兄和一个“天地会”的兄弟被打死。张天富的一个胳膊也中枪了,他将手中的长剑扔出,将那个指挥的荷兰军官刺死。
范布练慌慌张张的逃回屋内,经过大火燃烧的堆书房间,看见在地上打滚扑火的鲍比肯。
他大喜过望,瞄准鲍比肯射击了一枪,鲍比肯应声中枪倒地。
范布练然后冲到后院,正在焦急往何处逃命,却意外发现了那个被撬开的窗户,大喜过望,急忙跳窗逃走。
张天富在火中寻救张天强。张天强微弱的声音响起:“哥——不要管我,快救鲍比肯。”
张天富大惑不解:“救他干吗?”
“他是这场大事件中最重要的人证!别人都死了不要紧,他不能死!只有留下了他,范布练的阴谋才会被证明。”
大火吞噬着中枪重伤的鲍比肯,他挣扎着,要张天强两人赶紧离开,自己却在烈火中虔诚祷告,祈祷着主饶恕罪行。
躲起来的李庆秀,看见几个荷兰兵因为换火药不及,已经被赶来接应的吴肇荣、船老大陈三番等人杀死。
李庆秀连忙出来帮助背那些已经昏迷的村民,却在门外看见张天富背着张天强出来。心里不由得懊恼不已,假惺惺的上前道:“天强佬——天强佬——他没事吧?”
张天富看见了他:“伤得不轻。”
“活着就不错了。”李庆秀一不留神说漏了嘴。
“什么?”
李庆秀慌忙改口:“喔,我说能活下来真不错!”
在他们的声音中,在厮杀的身影中,“归顺学校”在风中颤抖,在大火中轰然坍塌——
战斗结束了,“归顺学校”被付之一炬,荷兰人几乎全军覆没,很多士兵都是被范布练强迫来的,因而一开始稍作抵抗就逃命了,但中国人也付出了几乎相当的死伤代价,必须赶紧疏散撤退。
……
逃走的范布练在大队荷兰兵的保护下,又来到黄豆社大肆搜捕。他先带领荷兰兵冲进张天强的纸槽和雕版书坊,一阵破坏,搞得乱七八糟。
李庆秀最看不惯这个当初拿鞭子抽打他的红毛,出来阻挡。
“是这根木头得罪你了?还是它在这碍到你什么事了?”
范布练用一根皮鞭抵着他:“碍到了,又怎么样?”
李庆秀反唇相讥:“我们在这几代几十代地生活,它,从来没碍到我们什么。为什么你不在你的家乡好好的待着,来到我们这碍这根木头干吗?”
范布练无言以对:“你……你……你是‘天地会’!给我抓起来!给我抓起来!”
林长东赶紧出面阻止:“哪,我亲爱的范布练先生,他可抓不得。”耳语道,“他是我们的内线啊!”
“喔!”范布练笑着点点头。
他继续率领着荷兰兵在黄豆社村中烧、杀、抢、奸,无恶不作。
黄豆社村中的房子被子范布练点燃了。
整个黄豆社村几乎消失在火海之中。
……
而在某海港集市上,逃走的张天富等人在吴肇荣店铺处秘密疗伤。
大队荷兰兵从附近开过。两个荷兰兵朝这边走来。
吴肇荣店铺内一阵轻微的骚动后又恢复了平静。
吴肇荣忧心道:“黄豆社村要遭殃了,看来荷兰人是决不会罢休的。”
张天富笑着:“不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就躲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众人大笑:“哈哈哈……
“兵不厌乍嘛。”
张天富逃走了,而这边,昏迷中被送回家的张天强慢慢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江爱真的床上。她正在精心照顾受伤了的他。
江爱真从厨房里出来:“来了——‘香藤子根’炖兔子、‘当归片’炖猪脚、‘金线莲”’炖水鸭、‘鸭脚草’炖番鸭……”
张天强不禁哑然失笑:“呵呵呵……
“笑什么?难道我衣服穿反了?还是……”
张天强摇摇头:“不是。”
“那你笑什么?”
“我是笑你都快成为小酒楼的店小二了。”
江爱真打了他一下:“就是你坏。人家多弄一些古堡老家的药膳,还不是为了给你补身子?可是你还笑人家——”
张天强连忙认错:“好好好,是我的不对,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两人打打闹闹地逗趣。患难之后的温馨真情在小屋里弥漫、升腾。
几天后,经过江爱真的精心伺候,张天强的身心伤痕似乎日日见好。
这天,李庆秀和黄少芳携带了两只鸡囝子来探望。
黄少芳隔着老远就喊:“爱真——爱真——”
江爱真连忙迎出:“好大的风哩。”见到二人,她微嗔地说“十里之外都听得到你的喊叫声!”
李庆秀笑着:“她这个人啊……”
“你懂什么?我是怕他们二个人正在忙着亲热,一下子遇到你我这么两个不速之客不好意思。所以才隔山震虎!”
张天强也迎出:“什么话?”
江爱真恼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黄少芳连忙求饶:“哎哟,饶了我吧。”
两个闺中密友一阵打打闹闹地乐了起来。
张天强无语道:“你看她们两个,真没办法。哎,荷兰人有什么新动向?”
李庆秀看了看他:“眼下就只好拼命地找黄豆社拼命了。谁知道酋长早就让全村人都上了玉峰山,范布练气不过,只好把全村的房子都给烧了。”
张天强笑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李庆秀不以为然:“说是这么说,这只是我们一种良好的愿望。你看他比我们谁都活得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但愿吧。只是自从黄豆社事情以来,庆秀没什么事做,只好四处打临工度日了,天强佬你看是不是让庆秀上你那帮忙?”黄少芳停止打闹说。
张天强点点头:“那好啊。你和李庆秀可以一起帮忙我打理纸槽、书坊,上次库房被毁,现在要恢复;同时还要准备印制《西厢记》、《桃花扇》、《三言两拍》等传奇类书籍,这些书对出门在外的人是有吸引力的,估计销路不错。所以要做的事还很多。”
李庆秀故作豪爽:“你可以尽管放心。”
黄少芳也说:“一个村的老乡都不相信,那还相信谁?
江爱真却有点犹豫:“是不是……”
张天强没明白她的意思,慷慨的答道:“就是。你明天就过来!”
……
雄伟、气派的吴肇荣宅院内,吴肇荣正设宴和张天富、罗光复及天地会的兄弟们商量组建、团结抗荷义军的大事。
吴肇荣严肃的宣布说:“红毛番现在不仅占领了我们全台湾的土地,到处插他的尿布旗子不算,还想把我们的祖宗的根悄悄地给挖了……”
张天富看来还是火候未到:“悄悄地挖了我们的祖宗的根?好象没有啊?我们祖宗的根不是在汀州古堡吗?”
吴肇荣拍了一下他,笑着:“你啊,就知道怎么赚钱。你想想看,荷兰人逼你说荷兰话;易荷兰旗帜;信荷兰教为了什么?人家就是想从你们脑子里面改变自己是中国人的印象。说它的话、想他的事;信他的教、挂它的旗;办它的事、服它的管;你还记得起自己是中国人吗?”
“这……”张天富反应过来一点了。
吴肇荣接着说:“这种人面孔长得象中国人,皮肤长得象中国人,也会讲中国话,但是这些人其实长得就象门外那棵香蕉果一样,外面是黄皮肤裹着,里面早就已经长成白肚馕了。”
“香蕉人?这个比喻有意思。”张天富憨厚的笑着。
“是啊,眼下民众知者甚少。芸芸众生朦朦懂懂,启迪重任你弟天强先生任重而道远啊!”罗光复看着他
“是啊,此事虽然是我们大家共同的责任,不过首功当推天强兄。他的大批雕版书籍一下子畅销全台湾,影响可不小啊。”吴肇荣摸着自己下巴说。
罗光复接过他的话茬:“你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举事、启民,功不可没。只是这此事件之后,荷兰人定会疯狂报复,我们那些已经捐躯了的和上山的‘天地会’弟兄、黄豆社村民怎么办?”
吴肇荣面色坚定道:“经济困难在所难免,我准备捐出所有家产,配合国姓爷郑成功赶走荷兰人,收复台湾!”
“那家眷呢?张天富也问。
“我在此与众弟兄共同奋战,在所不辞。谢水科——”
“在!”
“你陪夫人一行明日就准备焚家内渡。”吴肇荣命令着。
大家连忙劝谏道:“总舵主,这怎么行呢?这可是你们几代人辛辛苦苦搛下的财产啊,怎么能就此毁之?
“举家大事,请总舵主三思!”
“总舵主?三思啊!”
“此是为天下之大义,小家何为?”吴肇荣反问道。
罗光复也慷慨激昂道:“兄长如此大义,尔等岂能苟活?皮之不存、毛附何焉?我愿追随总舵主也把财产捐了!我们共同举事!”
“还有我!”
“还有我!”
众人合拳,起誓!一时间群情激奋,豪气勃发,立刻牵牛杀马,歃血为盟。
商议完毕,吴肇荣带张天富秘密潜回黄豆社,联络来妹父亲,商量以张天强的玉峰山纸槽为据点,秘密组建义军。
“酋长——酋长——”两人来到酋长家叫门。
“谁呀?”
“是我呀,天富。”
“开门哇,风好大哟。”来妹出来开门。
张天富笑道:“就允许天强佬来,我来就刮大风?”
来妹也调侃道:“看我怎么跟少芳姐说说,让她来收拾你!”
张天富慌忙指指后面:“别别别,别闹了,有贵客光临呢。快去请请酋长。”
“谁啊?”酋长迎出来了,“哇,吴总……”被张天富掩住了嘴巴。
“就叫吴老板。”
“是是是,欢迎吴老板。请上坐!”
吴肇荣笑道:“谢坐!”
进门后,酋长介绍情况说:“这几天荷兰人查得可凶呢,又是打又是骂,抓不到青、壮年就抓了不少老年人,逼他们说出你们的‘天地会’,特别是你的下落,结果是一无所获、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好。黄豆社村果然是我们最合适的据点。”吴肇荣很是高兴。
“你的意思是……”
“‘天地会’为了支援你们卑南族以及其它部族与荷兰人的斗争,打算在玉峰山里面以张天强的纸槽为据点,秘密组建义军。作为义军集结、训练的主要场所,等待国姓爷郑成功打台湾时的内应。”张天富忙解释道。
酋长却有些犹豫:“这本来是个好事。可是村里刚刚遭难,死伤惨重,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你们再一来,万一……其它村社不行吗?”
吴肇荣在地板上草草划了一副地图:“酋长,你看——这边是玉峰山,玉峰山南面唯一的一块平川便于大队人马的进出;山上有好多的山洞,原来张天强用来贮存货物,这样万一有个闪失,也便于大队人马的隐藏!”
来妹插嘴道:“是哩,我看蛮好。”
酋长白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
张天富拉上酋长:“我们再到这边来看——”立刻与吴肇荣、酋长、来妹等来到几步远的玉峰山下。
玉峰山下就面对台湾南部的大港,远处可见许多荷兰人的大船正在装载大量的鹿皮。
吴肇荣指着远处道:“你看,这许多荷兰人的大船正在装载大量的鹿皮。我们台湾本来就是世界著名的鹿岛,成千上万只的鹿在这里自由自在地休养生息,现在台湾的鹿群已经因为荷兰人每年搜刮20万张的鹿皮而濒临灭绝。”
张天富补充道:“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
“是可忍熟不可忍!”酋长终于发怒了:“我们豁出去了!”
“干?”
“干!”
“干!”
……
这边,正在修复的黄豆社村“基督教堂”内,范布练又运来一些《天文历学》、《地理学》、《数学》等之类的书籍,放在教堂。
通事上前问:“尊敬的范布练上尉,这是什么书?”
范布练看了一下他,用生硬的汉语说:“这些是我们欧洲人对世界自然科学的重大贡献。也就是你说的天文地理,哩,这些野蛮人真是坐井观天,他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的秘密?”
“所以你才把它们带来,是想给村民们启智开愚?”
范布练点点头:“还真有这个意思。鲍比肯的死也让我明白了一些对付这些猪罗的道理,你光来硬的也不行,必需软硬兼施、恩威并用。”
通事笑着:“噢,难怪近来上尉这个脸都有一点变化……”
范布练看了一眼他:“什么变化?”
“说不好,还是不说吧?”
“你想憋死我啊?说!”范布练盯着他说。
“你真的会笑了。”通事突然说
“你……好好好,还有呢?”
通事又换了一副嘴脸道:“真是我们的救世主啊!”
范布练满脸的神气,看着远方。
“救世主不敢说,大救星我看还是排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