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黄少芳走进包厢的时候,于泳和管家已经在里面等候。看见黄少芳如约来到,于泳笑逐颜开:“啊呀黄小姐,你来了就好!张老板和钟老板不在,我们又要出远门,所以合约先请你过目。”
黄少芳疑问道:“还有一位于大老板呢?他怎么没来?”
“噢,他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于泳搪塞道
“那我们先看一下合约吧。”
“不急不急,酒菜都上来了,先吃完饭再说。”
“对对对!”管家也附和着
“酒就不必了。”
“那好。管家,你去弄壶好茶!”于泳回头示意
“马上就来。”
管家一领神,走出了房间。
这时,张天富来到商铺,看见只有伙计一个人在那忙着:“怎么就你一个人?黄小姐呢?”
伙计抬起头回答:“于老板请黄小姐去看合约了。”
张天富疑问道:“怎么还没回来?什么时候走的?”
“有一两个时辰了。”
张天富有点警觉:“一两阁个时辰了?在什么地方?”
“好像是一个……什么楼,怀什么楼……对了,怀月楼!”
张天富赶忙大踏步离去。
张氏兄弟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怀月楼包厢内,黄少芳觉得眩晕。她站起来,脚一软,坐在了座位上,趴在桌上昏迷了过去。于泳淫笑一声,抱起了晕过去的黄少芳往外走,走到了楼上的休息包房,一脚踢开房门,迫不及待地将昏迷的黄少芳的放在了床上。
张天富急匆匆地走进怀月楼,问了一个伙计,伙计指了一下楼上。张天富急跑上了楼,进了包厢,只见杯盘狼藉不见人。张天富急忙拦住一个店小二,问:“于老板和这里的客人呢?”
店小二指指楼上:“客人还定了楼上的一个休息包房,您看看去。”
张天富急忙往楼上的休息包房跑去,到了门口,他一推门,门是拴着的。张天富突然感到一种异样。他在窗下捅开窗纸一看,简直气炸了肺,只见于泳正在脱黄少芳的衣裳,她上身的衣服已经只剩下一件红肚兜了。张天富一脚踹开房门,于泳吓得从昏迷不醒的黄少芳身上一跃而起。
他上前一把揪住于泳,一记重拳打去,正打在于泳的太阳穴上,只听于泳闷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张天富急忙替黄少芳裹上衣物,正要背起她离开,突然感觉不对,他上前一试于泳的鼻息,大吃一惊。轻呼一声:“死了?”
张天富镇静下来,想了想,便将于泳的尸体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他急忙背起黄少芳,掩上门匆匆离去。
店小二见张天富背着黄少芳出来,不由奇怪:“这是怎么了?”
张天富支吾着:“哦……喝醉了。”
“于老板也醉了吧?”
张天富顺水推舟道:“对。他在楼上睡着了,千万不要打扰。”小二走后,他立刻背着黄少芳急匆匆地出门。
……
夜晚,另一家旅店李庆秀站在窗前,脑中尽是黄少芳的影子。他从行李里面取出一幅卷着的纸,打开以后竟是一幅画,画上的年轻女子酷似黄少芳。李庆秀喃喃自语道:“我和哥哥长得酷似,为什么嫂子和她也长得这么像?天呐!怎么会这样?”
他起身徘徊着,摇着头,一会儿又站在窗前发愣,自言自语着:“难道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吗?”
与此同时,张天富、刘家梁和林铁兰正在一起商议。
刘家梁仔细思忖着:“我看那个于泳的哥哥于海决不会善罢甘休,为今之计,天富和少芳要赶紧离开这里。”
张天富却硬道:“怕他干什么?”
林铁兰也点着头:“这于氏兄弟是潮州有名的地头蛇,我觉得你们还是先避一避。明天一早你们随我的船队去澄海吧。”。
正在这时,刚清醒过来的黄少芳有些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张天富急忙上前,关切地问:“少芳,你怎么样?”
黄少芳四处看看:“林小姐也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去怀月楼赴宴,被那个王八蛋于泳下了迷药!”
黄少芳还是迷迷瞪瞪:“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刘家梁看了她一眼:“幸亏天富赶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下三滥的王八蛋已经被我打死了!”张天富气愤道。
黄少芳大吃一惊:“啊!”
林铁兰淡淡说:“我们正商量怎么办,你们两个人准备一下,现在就到我那里去!”
……
第二天早上,李庆秀往张天强商铺而去,街道上,远远走来的他还没走近,就看见一队衙役包围了商铺,正在往大门上贴封条。他感到莫名其妙,连忙询问旁边的人。
“请问这是怎么了?”
路人正议论着:“这店还没开几天就出事了,听说出的还是人命案?”
李庆秀问着:“人命案?出什么人命案了?”
“听说这家店铺的老板杀人了。”
李庆秀也吃了一惊:“老板杀人了?在哪里杀的?
“就在广济门的怀月楼。”
李庆秀自语:“张天强回了古堡,这怎么可能呢?”
路人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听说人都死在了怀月楼的包房。”
“这家店铺的其他人呢?”
“听说人都跑了,只有一个伙计在。”
……
潮州城门口,张天强、钟永利、刘家盛刚接近城门,刘家梁看见连忙迎上去。
此时,带兵出城的二营兰翎长陈统锐看见刘家梁和运货物的张天强等人说话,便问手下人:“那个不是被赶出军营的张天强吗?”
“是的。他好像做起了生意。”
这时刘家梁看见了陈统锐。小声说:“二营的陈统锐带兵出城了。天富虽然在一营,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天富逃跑了。天强你也不能进城了。”
张天强不以为然:“他们抓了我,我也不怕,人不是我杀的。”
钟永利分析着:“这于海是地头蛇,不好惹。”
“如果我走了,于海不是会找你的麻烦?”
钟永利摇摇头:“这事情和我没有直接的关系,他应该不会为难我。”
“永利那边让家盛多注意点,我也会多过去走走。你现在就去澄海和天富、少芳会合。”刘家梁递过一张纸条说,“这是林铁兰的联络地点。”
钟永利建议着:“要不让家盛一起去吧。”
“我还是一个人去。万一于海找你的麻烦,有家盛在的话有一个帮手。”
钟永利点点头:“家盛你送天强到码头等着我,我回去给你准备点银两送去。”
“也好!不过永利你要担心点。”刘家梁叮嘱着。。
钟永利押着货物进城。张天强急忙和刘家盛离去。
……
李庆秀走进钟永利的店铺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堆帐簿的钟永利正好转身,猛地看见李庆秀,吓得手中的帐簿都掉在地上了。
“李……李庆全!”
李庆秀拱手道:“永利兄,我是庆秀。”
钟永利定了定神:“是……庆秀啊。你看,我都没认出来……”
“我已经不奇怪了,我回古堡那天,大家还以为见了鬼。”
钟永利笑了笑:“对了庆秀,你不是在南京吗……怎么会到潮州来的?”
“永利兄,看你说的,我这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听说我嫂子随张天强他们在这里做生意,我这就来了。”
“见着你嫂子了吗?”
“我昨天见过一次,但今天我去的时候,店铺已经被封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嫂子和张天强去什么地方了?”
钟永利想了想:“出了什么事情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你嫂子往澄海县去了。张天强去了哪里……我也不太清楚。”
“你不是和张天强一起从古堡回来的吗?”
“我是和他一起回来的,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钟永利提着一个包裹匆匆出门
这时,张天强和刘家盛在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焦急地看着钟永利来的方向。终于,钟永利匆匆赶到,刘家盛将他招呼了过来。他将一包东西递给张天强,气喘吁吁:“……我给你换了一些银子,还有一些路上吃的干粮。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告诉你。”
“快说!”
“李庆秀到潮州来了,刚才他到我的店铺问我少芳的去向,我就跟他说了。”
张天强有疑问:“他怎么就到潮州来了呢?”
“可能是没有地方去了吧,他听说嫂子少芳跟着你做生意,所以就来了。”
张天强带点点头:“我知道了。到了澄海我告诉少芳。”
钟永利笑着:“几年不见,这个李庆秀长得真的和他哥哥一模一样,刚才吓了我一跳,以为大白天见到鬼。
“有那么像?”
……
张天富和黄少芳很快来到了澄海——在三阳巷林铁兰寓所,他们发现来往的不少人都是明朝军队中的人物,两人不由有些疑惑。
张天富小声说:“少芳,我看这个林铁兰很不一般。”
黄少芳四处看了看:“对!她能跟清军做生意,怎么又和明军关系这么密切?”
“我觉得这个林铁兰决不会只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不过,她对我们应该没有恶意。否则,她为什么救我们。”
“她救我们,我看主要是因为家梁的缘故。”
黄少芳不解问道:“为什么?是因为对家梁有好感吗?”
张天富点点头:“目前看来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这样。
林铁兰走了过来,眼见二人窃窃私语,心下便明白了二人的疑惑:“有很多明军将领在这里进出,你们一定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的确搞不明白你和清军做生意,为什么又和明军走得这么近?”
林铁兰看了二人一眼:“你们也看见了,澄海现在是国姓爷的地盘,而我父亲曾是大明的官员,只是后来清兵节节进逼,我父亲流亡暹罗国,后来成了商人。如今大明国土几乎沦丧殆尽,我做的生意也是为了帮助国姓爷反清复明。”
“那些清兵杀人不眨眼,要我们汉人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野蛮至极!我早就受够了!”张天富颇有同感。
黄少芳却问:“林小姐,我有个问题不明白。既然要帮助国姓爷反清复明,为什么你又把倭刀卖给清兵,那不是适得其反吗?”
林铁兰笑着:“那些倭刀在炼制的时候都是做了手脚的,只要一上阵,他们就要吃亏。而我和军营的人里应外合,又赚足了银两,一举两得,”她顿了顿,“说说吧,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们现在左右无处可去,看看我和天富能不能帮你做一些点事情。”
“黄小姐你就帮我打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另外,我的义父林晋庵刚好要来这里见澄海的将军徐尚久,张天富你也和我们一起去。”林铁兰想了想说
立刻,在林铁兰的推荐下,她的义父林晋庵带着她和张天富来到了徐尚久大帐外。
林铁兰在门口叫道:“请禀报徐将军,林铁兰求见。”
兵丁跑出来:“将军有请!”
三人进入帐内,徐尚久将军正在对一个下属吩咐叮嘱着,看见三个人,连忙站起来,一挥手让下属下去。他大踏步走下案桌,拱手道:“哎呀林老先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林晋庵也拱手还礼:“徐将军公务繁忙,不必如此客气!”
徐尚久看了一下张天富,连忙问林铁兰:“林小姐,想必这位就是张天富兄弟了?”
林铁兰点了点头。张天富也拱手朗声自报家门:“张天富见过将军!”
徐尚久赞赏道:“张兄弟果然是一条汉子!要是留在满清鞑子的军营里那就可惜了!各位请坐!”
几个人分主次而坐。坐下后,林晋庵询问道:“徐将军,现在这里的情况如何?”
徐尚久认真道:“除了澄海,现在普宁、揭阳二县也在我们手里,不过澄海南洋寨有一个贼首许龙,助纣为虐,不时协助满清鞑子偷袭我军,危害甚大。”
林晋庵沉默了一会儿说:“几年前,国姓爷从福建沼安屯师分水关,要攻打潮州城。那时许龙驻扎南洋寨,筹兵蓄粮,伺机袭击国姓兵在潮州的根据地南澳岛,致使国姓爷不能集中全力围攻潮州城,潮州城因而屡攻不下。”
“本来南洋乡民屡遭山海盗匪祸害,无日安宁。这许龙组织乡勇民团,加固古寨,教习武术,倒也多次击退山海盗匪的侵犯。可他倚仗南洋寨是出海咽喉的有利位置,逾跨自卫之责,率众劫掠来往船只。如今竟甘心为虎作伥!”
林铁兰也点着头说:“原来国姓爷筹借粮饷,招募兵员,这许龙就扼住来往要冲,有时截击,有时追袭,致使粮饷难筹,兵员难募,实为国姓爷心头之患。不过,徐将军现在多了一员猛将,要好好和这个许龙斗一斗。”
林晋庵拿出地图,比划着:“只要拿下潮州,就可以杀杀许龙的气焰,为国姓明军出口气。”
“徐将军,张天富的那位朋友刘家梁,现在是潮州广济门的城门楼总,这对我军大大有利,到时只要能够做到里应外合,潮州的其它六个城门便形同虚设。”林铁兰立刻汇报
徐尚久点点头转向张天富:“张兄弟,刘家梁就由你去说服如何?”
张天富正待答话,林铁兰接过了话:“张天富有命案在身,回去很容易暴露,还是由义父和我去吧。”
徐尚久立刻站起来拱手:“林老先生,林小姐,那就有劳二位了!”
……
张天强来到澄海,在樟林南社港看到货船装运货物,景象繁忙,不由问起一个老板模样的胖商人:“请问,您运出去的是什么?”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张天强,问道:“你要做什么?”
张天强解释着:“是这样,我也是做生意的,想问问澄海这里都做什么生意?”
这时旁边有两个人听见了张天强的话,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哦?你也是做生意的喽?”胖商人有些感兴趣。
“在下是汀州府古堡人,做一些玉扣纸、雕版书、条丝烟纸的生意。”
“我做的是中转运输的买卖,替人运货。我们运出去的都是些陶瓷、潮绣、雕刻、蒜头、麻皮、菜籽,还有一些是从北方转来的人参、鹿茸、兽皮、丝绸……诸如此类。”
“那您这中转运输的买卖怎样?”
胖商人看了他一眼:“买卖怎样?一直以来海盗横行,我们是屡遭祸害啊!本地的山海盗匪就有黄海如、刘公显等等,还有来自泉州、漳州的海盗李芝奇、刘香,他们烧杀抢掠,再加上郑兵、清兵、土匪武装互相混战,倭寇不时侵扰、多少做生意的流过黑水啊,我们也是无可奈何蒸甜粿……”
“什么是流过黑水?无可奈何蒸甜粿又是什么意思?”张天强不解地问。
这时一直在边上留意张天强的两个人中一个四方脸连忙上前接话。
“这位朋友不是本地人吧?多少做生意的流过黑水,拿官话来说就是多少做生意的都是历经磨难,无可奈何蒸甜粿就是不得已的意思。”
胖商人看了一眼四方脸,四方脸似乎是有意提高了声音——
“这澄海县的樟林一带,包括南社港,一向被誉为‘潮郡噤喉’,是粤东地区对外贸易的‘通洋总汇’。所以,我们许龙许大哥说,要和大家好好谈一谈生意,不知你们可有兴趣。”
胖商人一听许龙的名字,脸色一变,连忙拱了拱手:“各位,我要忙生意,告辞!”说完,匆匆离去。
四方脸转向张天强:“这位汀州府来的朋友,听说你做玉扣纸、雕版书、条丝烟纸的生意?”
“正是。”
“我们正需要这些货物运往南洋暹罗国、吕宋岛一带,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正要赶往三阳巷,能否随我到那里再说?”
四方脸故作难处:“我们正要到汀州府,你看这……”
另一人插进来问:“不如就在附近找一处地方坐下来,谈谈如何?”
张天强想了想:“那好。”
走着走着,看着四方脸和另一人领着他往僻静处走,张天强便停下了脚步。四方脸一个眼色,后面几个人围了上来。张天强一看不妙,撒腿就往人多处跑。不料后面四方脸那些人大喊起来。
“小贼,你往哪里跑?”他们边追边喊“抓贼”,并且从各个方向围了上来。
很快张天强就被他们围起来,一阵踢打,他毫无还手之力,被抓走了。
……
澄海,另一角,江爱真疲惫不堪地走在路上,胡建礼从远处兴奋地跑来。
江爱真不解的看着他:“我们现在衣食无着,就要陷入绝境了,你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胡建礼却兴奋地说:“爱真,我听说这边可以渡海去台湾。”
“去台湾?”
胡建礼点点头:“对啊。我们现在无处可去,与其等死,不如去台湾试一试!”
“怎么去?去台湾也不会白送我们去。”
“具体什么情况,我们去问问就知道了。”
江爱真还是不解:“去了台湾以后呢?干什么?”
“听说只要签了合约,他们在台湾给找活干。”
江爱真不相信:“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肯定会有什么苛刻条件。”
“我们去打听一下详情吧。”
他们来到码头一角,有几个人在那交钱登记之类的劳什子,两个蛇头在一旁东张西望。其中一个交完钱的人,看了看那两个收钱的人,有些不忿,回头低骂:“这两个黑心的蛇头!”
一个蛇头看见远远走来的江爱真和胡建礼,悄悄扯了扯另一个蛇头。
“你看,那一男一女又来了!”
“我就说嘛,吊吊他们的胃口,他们肯定还会来的!台湾最缺的就是女人!这么俊俏的女人肯定能卖一笔好价钱!”另一个低声说。
“嘿,你别说,要是没有那个男的,卖了这个女人还真有点舍不得。”
蛇头乙嘲笑他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身边放了一个俊俏的女人,那就是一个负担!”
“我看这女人举止端庄,像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
“那更可以卖个好价钱了!别看她现在蓬头垢面的,只要浑身‘咯吱咯吱’洗一洗,再换身干净衣裳,淫笑那……好得很呢!”
这时,江爱真和胡建礼已经来到近前。蛇头乙连忙招呼:“两位,我看你们这是第二次来了吧。今天凑了多少钱?”
“我们的钱要凑够还差得远。不过,你们不是订合约吗?到了台湾后,我们干活慢慢攒钱还你们如何?”
江爱真想了想,将胡建礼拽到一边,低声道:“建礼,我看算了吧,你没听说吗——劝君切莫过台湾,台海恰似鬼门关’。台湾那么远,大海风浪险恶。再说,当真到了台湾,欠了这些蛇头的钱,那要还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这笔钱?我们回家不是遥遥无期了吗?”
胡建礼不同意:“现在不是回不了家没办法吗?我们总不能饿死在这里吧?如今兵荒马乱,盗匪横行,与其走投无路,不如先渡海到了台湾落下脚再说。”
江爱真也说不出什么了。两人只好又回到两个蛇头面前。
“怎么样?两位想好了没有?”
“我们想好了。”
蛇头乙立刻递过合约和油泥:“那好。你们摁手印吧。”
江爱真仔细地看了看合约,递给胡建礼,问蛇头:“这……不是等于卖给你们了?”
蛇头乙笑了笑:“怎么说是卖给我们?只要你把钱还清理了,你们就自由了。钱没有还清以前,你们要是跑了,我们找谁去?”
江爱真拉过胡建礼,说:“我看了合约,心里还是不踏实。”
胡建礼还是坚持着:“我也知道。但是不去怎么办?有其他的办法,我们当然就不用去了。”
蛇头甲催着:“想好了没有,我们人已经满了。收摊了!收摊了!”
胡建礼赶忙回头:“等等!我们去!”他拿过合约摁下了手印,江爱真犹豫了一下,也摁了手印。
蛇头乙笑着:“好!两位里面请,明天大家一起上路。”江爱真和胡建礼随着大家往里走去。看着江爱真两人往里走去,两个蛇头对视一眼,都偷偷笑了。
“我看有这个男的在这个女人身边,恐怕还有些不好办啊。”
蛇头乙摇摇头:“那个男的细皮嫩肉,我看干不了什么。听说许龙近来经常到樟林港一带抢国姓爷的粮草辎重。我们可以用老办法,上船的时候招呼弟兄们,趁乱把那个男的挤下来!”
……
澄海城外某地,明军徐尚久将军和林铁兰站在大帐外,等候林晋庵和刘家梁。
徐尚久道:“听说刘家梁身高八尺,气宇轩昂,勇不可挡,要是能为国姓爷效力,我定当力荐。”
林铁兰听了心下喜欢,说:“徐将军,他和我义父马上就到了,你不是就能亲眼见到了吗?”
林铁兰话音刚落,徐尚久就见两个人骑着马奔大帐而来。那年轻的一人果然气宇轩昂,端坐马上稳如泰山,待到眼前时,但见此人面如重枣,自有一股迫人而来的凛人气势——来人双腿一夹,马匹稳稳止步的同时,立即身手矫健地翻身一跃而下。他伸手扶林晋庵下了马,然后退后一步,跨步如松般站立在林晋庵身后。
徐尚久看见林铁兰眼中露出的欢喜神情,已知此人定是刘家梁无疑。没等林晋庵和林铁兰介绍,他抢先一步上前:“可是刘家梁?”
刘家梁躬身拱手:“刘家梁见过徐将军!”
徐尚久赞赏的拍着他的肩膀:“如此人才,难得难得!”
刘家梁谦虚道:“徐将军谬赞了!”
林晋庵笑道:“徐将军,我看你二人当真是相见恨晚。”
“哈哈正是!请!”
四个人往大帐内走去。林铁兰看刘家梁的眼中满是柔情,林晋庵看着微微了笑了笑。
四人坐下,摆上酒席,寒暄一阵——少时,帐篷内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刘家梁与徐尚久虽初次见面,却相谈甚欢。
徐尚久高兴地举杯:“哎呀,刘兄弟,怎么没让我早认识你呢!来,干!”
“干!”刘家梁急忙应道。
林晋庵也笑道:“徐将军只要拿下潮州,就能杀杀满州鞑子和许龙的嚣张气焰,给国姓爷出口气!”
徐尚久点点头:“好!刘兄弟回潮州以后,等待我军在广济门外以连珠火箭为号,里应外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将军放心,国姓爷很快便能登上潮州城楼。”
徐尚久又道:“到时林老先生将刘兄弟举荐给国姓爷,兄弟你就可以追随国姓爷大干一场了!”
林晋庵继续谋划道:“国姓爷几次攻潮州不下,与许龙占据南洋寨不时偷袭有很大关系。国姓爷多次叮嘱南澳守将陈豹,要严防一水之隔的许龙袭击。这次拿下潮州以后,要想办法好好打一打许龙的气焰。”
林铁兰突然举杯:“今天高兴,来,我敬徐将军一杯!”
“哈哈哈!”四个人举杯一饮而尽。
……
三阳巷林铁兰寓所张天富、黄少芳、刘家梁相对而坐,都有些忧心忡忡。
刘家梁有点醉意的问:“天强应该早就过来了,这里的地址也给他了,而且是钟永利和家盛送他上船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到呢?”
“如果到了澄海县城,不应该找不到这里啊。”
“会不会出事了?
“很难说。”
三个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