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众少年渐渐结识 两恶人匆匆勾结上
漆野2019-03-25 17:348,316

  初春的气象总是那么美妙,小鸟啼叫,花草竞放,特别是在古堡这样一个靠近大海的地方,春暖花开,气候舒爽——但是总还有些事物和人不太舒爽——比如张天强,现在,她在墨香堂李家附近,手里拿着那块族谱雕版,边走边有些下意识地看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墨香堂后门的巷道,看着低低的门牌,想起了李耀本的话:这可是大事啊!你可得问清楚!自古以来都讲究“官宦入史志,百姓入家谱”。现在族谱里没有名字,成家后就更不好办了!”

  张弼应那张饱经风沙的老脸也浮现出来:“我说你们真是孩子!发出去又收回来,还要重新刻印,先不说这是要花钱的事,族谱也不是想印就印的,你们知不知道?”

  想到这里,张天强犹豫不决地拿那块族谱雕版,心中没了主意。

  正在这时,忽然墨香堂李家的后门“吱呀”一声。张天强下意识地往土楼旁边退开,张玉浦伸出半个身子,四处张望了一下。

  接着,从后门走出了两个人,朝张天强这边走了过来。张玉浦立刻把门关上了。这两个人向张天强迎面走来,忽然一阵急风从巷道刮过,其中一个人的斗笠被风吹掉在地上,那人慌忙跑着去捡。张天强看见那个人是个“瘌痢头”。然后,那人捡起斗笠慌慌张张地戴上。

  两个人走过去之后,张天强隐约听见另一人好像骂了一句。

  “真没用!什么猪头!一顶斗笠都戴不住,你还能干什么!”

  听到这话,张天强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自己摸摸自己的头,也准备转身离去。

  ……

  张天强来到瓦子街,只见人声鼎沸,鞭炮齐鸣。他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边,七个古事棚都已经准备就绪,那些抬轿的人身穿红衫,打红绑腿,脚着红带子新草鞋,蓄势以待。张弼应和几个人正在协调分配各段的指挥事宜。

  板鼓、小堂鼓、狮锣、拍板、碗碟、中钹等十番乐队中的打击乐器声音猛地传来,张天强循声而去,正好看见了胡建礼,连忙高声叫住他:“建礼!建礼!

  胡建礼听见喊声,抬头四望,看见挥手的张天强,他放下手里的小堂鼓,走了过来。

  “哟!”张天强惊讶的以手指乐器,“你不是一直玩胡琴什么的,斯斯文文弄些小桥流水杨柳依依之类的‘靡靡之音’吗?怎么,要改小堂鼓弄出点金戈铁马大江东去啦?”

  “这有何难?!胡建礼神采飞扬:“异曲同工,一通百通!牛皮不是吹的,高山打鼓天下闻!哈哈!”

  张天强连忙将他止住:“打住!打住!给个梯子你就上,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胡建礼拭汗:“今天乐队里人手不够,我只好委屈一下,呵呵。

  “你就别反穿皮袄,装佯了!我知道十番乐队里那些‘文场’的乐器,什么扬琴、二胡、笛子、三弦、板胡……你样样得心应手,可‘武场’那些乐器,什么板鼓、狮锣、小堂鼓、中钹、拍板、碗碟,我看你也就是滥竽充数,哈哈!

  胡建礼笑着拱拱手:“好好,服输。谁也说不过你张天强这张嘴!

  张天强左右环顾:“看见我哥和家梁牯了吗?

  “刚才见过,没来及打招呼他们就过去了。”

  “我去看看。”

  这时,在七个古事棚前头一侧、手持神铳的发令人已经站到了凳子上,高高地举起了铳。看来走古事就要正式开始了。

  人群一时沸腾起来,比肩接踵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占据有利位置。

  人群里的李庆全看见一个细妹子和黄少芳很像,于是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那细妹子回过头。

  “认错人了!李庆全慌忙摆手。

  那边,七个古事棚的后面,“神农氏”等三大祖师菩萨轿、万民宝伞、彩旗、十番乐队等也严阵以待神铳的鸣响。

  张天富虽没有着红绑腿,但在一房的古事棚第一梯队已经肩上着轿杆,准备就绪,看来他是被当作主力使用的。那台湾少年也从人缝当中挤了进来,看见刘家梁轿杆已经上肩,正躬身准备,他连忙挥手示意:“家梁大哥哥,兴奋高喊:“加油啊!

  刘家梁也冲他挥手。

  一个穿红戴绿的妇人挤出人群,牵少年的手要他离开,但是少年不走,妇人将他硬是拽出人群。少年用脚磨扯着不舍回头,东磨磨西磨磨,但还是被强行拉走了。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神铳响了。顿时,瓦子街上鼓声大振,鞭炮齐鸣,人声鼎沸。

  在瓦子街密密麻麻的乡民及来客的围观中,七个古事棚抬轿的人一个个精神抖擞,高声呼喊着“嗬!嗬!”,戮力奔走,开始了走古事的竞赛。

  七个古事棚之后,“神农氏”等三大祖师菩萨轿、万民宝伞、彩旗、十番乐队等也陆续依次而过。胡建礼在乐队中满头大汗,赤裸上身,奋力击鼓。每个古事棚都有22个人肩负轿杆,其中可见张天富、刘家梁情绪高亢,青筋暴露,奋力抬轿前进。

  他们后面跟着整齐地跟着一群身穿红衫、打红绑腿、脚着红带子新草鞋、蓄势以待的三班轮换抬轿人。而张天强,则随着杂在一起看热闹的、指挥协调的等等各种人,目送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和七个古事棚走出了瓦子街。

  正在这时,张天强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戴着斗笠、似曾相识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让他充满疑惑却总是没有清晰的记忆,只得连忙从斜侧赶上去。

  跟了一阵,他很快就认出:此人正是在墨香堂后门碰见、斗笠被风刮走的那个“瘌痢头”。

  “瘌痢头”挑着一副放着盆、碗的锔担,从那姿势和动作。看上去是个锔缸、锅、盆的匠人。

  ……

  江爱真提着一个竹篮子走向胡建礼家。几只花色各异的鸡“咯咯咯”地追随着江爱真的竹篮子。她看着这些鸡,江爱真将竹篮子提高了点,迈进了胡建礼家的大门。

  而这边厢,在节奏鲜明而热烈的鼓点中,胡建礼正敲着小堂鼓,为走古事棚的比赛助威,张天富、刘家梁满头大汗,但两人步伐并不滞重,虽然旁人有人明显体力不支,可见他们良好的精气神。

  此时,七个古事棚正在走“剪刀铰”形,走剪刀把的关键一圈,只见领先的天官棚古事已经同第二棚脱节。人们在下面屏息凝视,时而击节叫好。

  少顷,数响“嘭!嘭!”的神铳声响彻圆坪上空,七个古事棚在人群的欢呼和目送中离开圆坪。

  胡建礼家屋内,厅堂两边都堆着许多干燥的柴禾。江爱真进屋没看见人,便叫“婆太”,不见回答,便又高声叫了一声。

  “去厨房看看!”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江爱真立刻来到厨房,看见雾气腾腾之中,胡建礼奶奶正颤巍巍地从锅里端出一碗东西女孩赶忙放下竹篮子,上前接了过来:“婆太,我来吧。”

  “是……江家细妹子啊,来啦。”胡奶奶眯着眼细看她半天,笑着说。

  江爱真凑近胡奶奶耳边,大声说:“婆太,我又拿了些草药来,丙辰叔的药快吃完了。”

  “哦哦。你家里忙就不用天天都过来,啊?今天走古事,我孙儿和十班的人一起拉琴敲鼓去了,还没回来。”胡奶奶点着头,抓着江爱真的手,“我孙儿很早没了娘,要是能娶上你,那就是他命好啊。

  江爱真红了脸,从胡奶奶手掌抽出手来,心下窃喜但撒娇地扭转身子,娇羞地说:“婆太……

  胡奶奶露出喜爱的神色,笑呵呵地看着她。江爱真连忙端了药汤往胡建礼父亲胡丙辰的里屋走去。奶奶看着她娟秀的背影,颤巍巍地提着江爱真的那个竹篮子向门口走去。

  看见江爱真端着药汤走进屋,一只手和两只脚打着石膏的胡丙辰艰难地立起上半身,爱惜地说:“草药送来就好了,你家里那么多事情,不用天天来。”复又叹气:“建礼这孩子……天天就知道跑到‘十番’乐队拉琴。”

  “丙辰叔,他的琴拉得很好,很多人都喜欢,有个什么喜事经常请他们乐队呢。

  “嗨……他年纪也不小了,整天拉拉琴也不是什么正事啊!以前叫他学绣像雕刻,他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来也没见他刻过一个完整的雕版。现在你看我摔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

  “丙辰叔,你不用着急,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我走了,明天再过来。”

  江爱真离开屋子,往大门口走去。

  在路边的侧房里,胡奶奶颤巍巍地正在把江爱真竹篮子里的那些草药取出,放在一个大圆盘篮里铺开晾晒。

  这时,瓦子街方向传来“咚咚锵锵”的声音。江爱真靠在大门边眺望的样子听了一会儿,然后靠近胡奶奶耳边,大声地打招呼:“婆太,古事棚快要游回张氏宗祠了。我走了。”

  ……

  张天强走在胡建礼家方楼一侧的路上,只见他突然停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好的布帕之类的东西,原来是那块江爱真的围裙,张天强立刻满脸喜悦的陷入回忆。

  想起了那天,他一路向雾阁书坊疾跑而来。

  想起了他勾到一个人的脚,摔出老远,左手脱臼,他疼得额头是汗。

  原来那是江爱真,她解了身上的围裙,将他的手在他胸前吊起来,没好气地说:“我要是再往前走一步,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在他调皮地说“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躺在这里的是我们两个”之后,她忽地立起身,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讨厌地说:“油腔滑调!活该!

  想到这里,张天强又一次露出笑容——

  拐过拐角,张天强看见了正在晾晒草药的胡奶奶。张天强连忙上前,边帮助铺开草药,边大声地问胡奶奶:“婆太,这草药是江家的爱真刚拿过来的吧?

  “噢!”胡奶奶大声答应着。

  “她每天都这时候过来吧?”

  “噢!”胡奶奶又是大声答应

  正在这时,传来“锔缸、锔盆、锔锅、锔碗喽……”的叫声。随着叫声,带着斗笠的猪头挑着锔担走近。

  张天强起身,看见猪头的锔担上放着几个锔好的盆碗。猪头看见张天强和胡奶奶,便装着歇息的样子,将锔担放在胡建礼的门口,靠近胡奶奶的耳边,甩着瘌痢头大声地:“婆太,讨碗水喝。您家里有缸、盆、锅、碗需要补的吗?”

  “进屋吧,茶水,开水,都有。家里还真有个盆要补呢。胡奶奶起身大声答应。

  张天强觉得自己该走了,大声地说:“婆太,我走了。”

  “噢!”。

  张天强看着猪头挑起锔担跟着胡奶奶进屋,感觉似乎有不对的地方,东想想,西想想,也没发现什么很特别之处,也就不再多想,便走开了。

  ……

  “咕咚咕咚”,一个男人的喉结飞快涌动,他正在喝水。此时他已经去掉了斗笠,露出了那个标志明显的“瘌痢头”。胡奶奶颤巍巍的,正在他身后的柜子那个破损的盆。

  猪头左右张望,之后回头看了看,趁胡奶奶在厨房找盆的时候,他走了出去,戴上斗笠,来到门口看看外边没人,他迅速奔回厅堂,从锔担下面提出两桶东西,左一桶右一桶,迅速地浇在了两边堆着的干燥柴禾上。

  正在此时,胡奶奶已经找出了那个破损的盆,颤巍巍地走出来递给猪头。他将空桶麻利而迅速地装回锔担内,又假装郑重其事地仔细观看摔成两半的盆片。之后,他贴近胡奶奶的耳边:“婆太,这个盆用的锔钉要很多,我今天带的不够用了,我先把盆带走,明天送回来。

  然后,他拿起上面放着那些补好的盆、碗,要将盆片放进去,可是担下面的桶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盆片无法放入。

  胡奶奶又颤巍巍地走过来,过来看见两个空桶,她指着桶:“这桶装什么的?不用的话可以先放在我家里。

  “这两个桶啊?是装……茶油的。瘌痢头有些惊慌,开始转移话头:“婆太,我去别的地方,傍晚到这里拿你的盆回去补吧。”

  “哦哦。”胡奶奶慢慢点着头

  瘌痢头一听这话,慌忙放下两个盆片,挑起锔担就走。

  ……

  一片葱郁的菜地,青幽淡绿。这是张天强自家的菜地。他正走在这菜地边上,而父亲张万山正在摘菜,回身看见儿子过来,站了起来,关心地问:“怎么没去看走古事呢?”

  张天强沉默了一阵,酝酿了一下,慢慢说:“爹,族谱里没有我的名字。”

  张万山沉默了片刻,转身接着弯下腰摘菜——

  “我去问了一下,人家说族谱都发出去了,现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要不,就等下次重修再说?”

  张天强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走到了父亲的正面,吞吞吐吐的问:十八年前……在‘半天崠’凉亭,当时我是躺在我的生身父母旁边吗?

  张万山停住摘菜的动作,静默了片刻,一手拿着割下的包菜,缓缓立起身:“我没有看见他们……”然后他略略顿了顿:“你就躺在凉亭里。

  “真的有母豺给我……喂过奶吗?”张天强又问

  张万山不敢看儿子,便又弯下腰摘菜,极力掩饰内心的矛盾与痛苦,然后装作平静地说:“歪树节多,歪人嘴多。别人要嚼舌头让他嚼去,你不要放在心上。”

  父子俩各怀心事,同时沉默了。太阳和菜地也沉默了。

  ……

  这边,七个古事棚正在走过古堡镇街道,朝张氏宗祠而去。张天富慢慢走出队伍,看来他已经被换下来休息了。少顷,22个轿夫整齐划一地换下第七个古事棚,刘家梁也在其中。他慢慢离开人群,微笑着,缓步喘着气。

  他找到了张天富,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互相拉了一下手,互拍了一下肩膀,然后走到十番乐队的胡建礼旁边,两人一左一右,跟着胡建礼的鼓点迈步前进。

  一会儿的功夫,七个古事棚已经游回张氏大宗祠。老族长张弼应摸着长胡子,等人指挥大家开始卸古事棚。

  这时,刘家梁看见手拿神铳的本族的刘叔,马上走了过去:“叔,今年我没觉的累。”

  “嗯。我看你大有长进。”刘叔很是高兴。

  张天富也走了过来,招呼了声“刘叔”。刘叔拍拍两人的肩:“古堡将来会出两个神行太保啊!”

  两人没回答,而这边胡建礼将乐器一放,和乐队的人打个招呼就要走。一个中钹乐手喊住他:“哟,又着急到雾阁寻江大小姐了吧?才不见面几个时辰啊?”

  胡建礼一笑,拱手而去。

  山转转,水转转,大街小巷转一转。胡建礼很快就来到雾阁后门。只见他取出一片树叶,放在嘴边,很熟练的吹出了一首悠扬婉转的客家情歌调子

  不一会儿,后门开了。江爱真迎着调子走了出来,只见她两手还在捋脑后的辫子。胡建礼忙上前替江爱真掩上后门。两人对视笑了笑,一起有说有笑的离去。

  ……

  张天强离开菜地,经过后山山脚时,发现后山的山道上有一伙人或背或挑,匆忙疾行,还有人因为行色慌张而摔倒,其中有个人挑东西的人戴着斗笠,似乎有些像猪头。

  张天强看着他们的背影,满脸怀疑,不禁想起了一个让他有些疑惑的画面——

  墨香堂李家的后门。一阵急风从巷道刮过。猪头的斗笠被风吹掉在地上,他慌忙跑去捡。张天强看见他是个“瘌痢头”。

  猪头捡起斗笠慌慌张张地戴上,两个人走过去之后,张天强听见另一人好像骂了一句。

  “真没用!什么猪头!一顶斗笠都戴不住,你还能干什么!”——

  想到这里,张天强回身就往宗祠方向跑。

  来到张氏宗祠外,大家伙的古事棚已经卸完,但还有许多人在规整东西,张天富、刘家梁也在帮忙。刘叔倒是蹲在一旁咳嗽。

  张天强一路跑来,一把拉住正在忙的刘家梁和张天富,气喘吁吁地说:“我在后山……看见……一伙人,鬼鬼祟祟,有的挑着东西,有的背着东西,走得很快,不知道会不会是土匪?

  一边的刘叔听见,立即拍着胸口凑了过来:“你看着有多少人?是什么打扮?”

  张天强缓了缓,吞了口水:“我看着有十多个人。穿着什么没注意。但是他们匆匆忙忙,像在逃跑。

  刘叔沉吟:“会不会真是土匪趁大家都在“走古事”,干了什么?十几年前有过这么一次,那一次土匪还抢了几个男孩子去卖。

  这时,许多人听见的都围拢过来。一些青壮年跃跃欲试。张天强尤其踊跃,带头说:“今天人齐,大家操家伙赶去围了他们!

  “刘叔,我看这里还有三四十人在,对付他们十几个不难!”这是他哥张天富。

  刘家梁也插进来:“叔,我看可以。到时候赶上他们,我和天富领头对付他们。”

  年轻人都涌上来,七嘴八舌的邀战:“对啊刘叔,我们赶快去吧,别让他们跑了!”

  刘叔一拍大腿:“好!这里的年轻人就属你和天富两个身手最好,你们两个领头。”早有人取了轿杆、棍棒、扁担之类分发。

  刘叔高呼着指挥:“水生,你赶紧回去问问有没有人家丢了东西、丢了孩子的!天黑前我们没赶回来的话,你赶紧去找一下几个大姓的叔伯叔公,让他们带上人,多带点松明火把去接应!听见没有?

  那个唤作“水生”的后生立即跑离,边跑边大声答应:“知道了!刘叔你放心吧!

  一心想向土匪复仇的张天强,手里拎了根棍子,第一个冲了出去。在他后面,众人纷纷提了轿杆、棍棒、扁担迅速赶去。

  ……

  这时,胡建礼、江爱真正往小溪边的方向走去。清凉欢快的溪边可见一丛丛苦竹。而墨香堂书坊雕版技工丘雅娟此时正在溪边的下游方向濯洗衣服,可见溪边有许多平整的石块。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江爱真和胡建礼已经坐在了溪边。坐下后,胡建礼递给江爱真一张有些皱褶的玉扣纸:“昨天我在习奏地练习小堂鼓,休息的时候想了几句词,怕过后忘记,赶紧找纸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只在角落里找到这张已经揉皱了的毛边纸玉扣纸:

  江爱真含情又责怪地瞪他一眼,嗔怪着:“哎,我说你这个人真是!你总算是读过书的人,怎么手边连张像样的纸都找不到?!”

  胡建礼小孩般垂下头:“好些时间没纸了。用的时候……才想起来。”

  他的神态和表情让江爱真又好气又好笑,她指了他一下:“平时也不知道来找我!雾阁的玉扣纸总够你写的吧?”一边低头看词:“书呆子都不会像你这样临时抱佛脚,口渴了才来挖井。”

  胡建礼很有些被心上人抱怨和责怪的幸福,转过头去看天,几只飞鸟掠过。

  ……

  小伙子们一路往后山追去,过了半个时辰,追上山梁,但那伙人已经不见。

  众人气喘吁吁,有的以扁担、棍棒支地暂缓一口气,有的干脆将之置于山道上,一屁股坐在上面。张天强顾不得喘口气,四处张望。

  “叔,还要不要追下去?您身体不好,回去吧。”刘家梁扶着有些年老的刘叔。

  刘叔咳嗽:“咳咳……转过下面的山坳,就到三岔道了。咳咳……一条是到汀江的近道,一条是去‘半天崠’纸槽的路,还有一条路可以到汀州府。咳咳……到了那里还追不上,咱们就回吧。

  正在这时,爬上一棵高高的板栗树的张天强,忽然兴奋地发现了那伙人。他连忙不迭高呼:“刘叔,我看见他们了!快!他们已经快要转过山坳去了!

  听到喊声,众人立即精神抖擞,坐在地上的纷纷一跃而起。大伙又重新组织起来,往山上追去。但因为山坳和山梁正对着,那伙人立即发现有人追来,明显的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大家刚拐下山梁,走到山坳。追在前面的张天强、刘家梁几个人远远地看见这伙人的前面似乎还有一伙人,而且隐隐看见人群中似乎有小孩子,立刻回身:“刘叔!这群人前面还有一班人!”

  “前面的那群人里好像还有孩子!”这是他哥张天富

  “叔!会不会是土匪抢了孩子?!”这是刘家梁。

  刘叔气喘吁吁赶上来,用一只手挡在前额上方观察,以遮挡迎面的阳光。看了一会,他沉声嘱咐说:“大家先跟着他们,不要太近!别是碰到大队土匪,小心遭了他们的埋伏!”

  年轻人虽然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一听刘叔的吩咐,许多人都各自警惕地前后左右看了看。

  这时,一个人赶了上来,拉住刘叔。

  张天富大声地喊着:“‘泄气牯’!大家都在追,你拉住刘叔干什么?!

  泄气牯紧张地说:“刘叔,十几年前土匪来偷袭古堡,听说您是打过他们的,您看,这次会不会是土匪来报复?万一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或者诱敌之计怎么办?

  队伍中有人听到这话,感觉有些惧意。

  其中一人说:刘叔,我看‘泄气牯’说的也道理啊。

  “我说‘泄气牯’,我怎么刚才没看见你?总是关键时刻爱泄气!你早就用不着来嘛!”张天富反驳他。

  刘家良也出来嘲笑他:“‘泄气牯’,这十几年土匪也该换人了。土匪要是报复,总有一天会来,你也躲不过啊!”

  听着七嘴八舌的分析,刘叔虽然和大家一样没有停步,但却在紧张思考,然后气喘吁吁地说:“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我们现在先咬住他们,看看情况。”

  大家仍然保持追踪的距离。跑在前面的张天强着急高呼:“快!他们快拐过山坳了!不要让他们跑了!

  刘叔咳嗽:“……大家追到三岔道再说,看他们走哪条路!

  听到这话,众人跟在张天强后面追去。“泄气牯”也只有紧紧跟着大家。

  刘家梁挨近刘叔:“叔,您打过土匪,他们里面身手不错的好手多吗?”

  “十几年前那伙土匪……有两个人身手不错。一个是领头的,五十多岁,武功最好,还有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身手也还不错。我被他们围攻打伤,才闹下这哮喘的毛病。不过当年他要是碰到你,会吃大亏。”

  “为什么呢?”

  “你比他当年的年纪还小几岁,但是你的身高、体质、耐力都比他好得多。他的刀使得不错,”刘叔慢慢分析着,“但是你现在和他当年不会差多少,而且你还有一个优势就是箭术精准。今天你要是带着弓箭,他们有埋伏我们也不用怕。

  “叔,这班土匪会是十几年前那些人领的头吗?”

  刘叔气喘着摇摇头:“这很难说……不过,土匪里面总会有几个身手不错的。

  前面,张天强已经冲上一块还带着枯稻根的干涸梯田,登高一望,然后回头大喊:“刘叔,他们往三岔道左边那条路走了!

  刘叔高声地:“那是去汀江的路,不是去“半天崠”就好办!大家快追!

  众小伙子继续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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