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结,十教立,青澜女神随着那些一同消失在历史的尘迹之中。于是,所有的人都忘了神,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了神的境界之什么,所有的人都在一条错误的灵修之路上走着,直到终结。
千归盯住了那个大美人,心跳得厉害…是重名,还是真的?
她的脑中隐隐想起了以前与少年的对话,少年曾向她索要过六欲印,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前青澜女神留下的。”
……
青澜目色微冷,“你若是不喜,径可一走了之。”
男子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分有些无奈地笑,“你是不在意,我却是舍不得…”声音很轻,结尾像是没有说完,轻叹了一声。
青澜并没有理他,她修长匀称的手臂伸出水面,手指勾住岸上的衣服,斜眼冷冷看了眼男子,“楼西畔,你还不快滚。”
千归嘴角顿时一抽,看向男子的眼里浮上了一丝同情。牛郎织女的传说,那主要原因怕是织女春心萌动了罢,而现在看,分明是牛郎有情,织女无意。
哀哉,哀哉…
只是自己…
千归低头笑了笑,心里有些苦涩…
等到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听到的是一声巨大的击水声,水花四溅…这么激烈?
一道白光掠过,那白袍已经覆在了青澜的身上,她赤裸着雪白的足,袍子下端露出了匀称优美的小腿,一头乌发散在了肩上,湿答答往下滴着水,那眼里是一煞冰冷。
“滚!”青澜低喝一声,“再有下一次,不信我杀了你!”
千归的目光移到了栽到了水里的楼西畔身上,他似乎是被水呛了,一手撑在了岸上,咳了好几声,抬头看向了青澜,却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无赖模样,“青澜,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你径可以试试!”一道威压过来,千归就算身在局外,被这威压镇得脸色发白。
这威压竟然能够超脱幻镜?千归眼里一深,看向青澜的眼光里更是有了一分古怪的色彩。
而楼西畔显然脸色更加难看,他脸色白得吓人,只身凭靠在水畔,眸子乌黑,一丝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楼西畔抿了抿唇,伸手勉强擦去嘴角的血,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青澜,不知道此举真得能伤人么…”
青澜也知自己出手过重,冷哼一声,收住了手,“我的耐性只到此为止,不要尝试着再惹怒我,管不管你是谁!”
楼西畔笑中分明有着一分苦涩,“我自是知道。”
千归看着那关于记忆的金光消褪了,不由轻叹了一声气,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抬目看向周围,游丝穿梭,密密麻麻,她抿了下唇。
在之前的以为里面,她一直认为青澜天生就是神,传说之中,青澜为万物草木女神,因而关于她的塑像,都是身上缠绕着绿藤繁花,她拈花垂目,威严却难挡。
在方才的境中,虽然青澜的灵力甚比一般人,但追究到底,她还是修灵之人,也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这就值得玩味了…
不知道那个叫作楼西畔的人在这当中又是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千归懒懒地想,但随即她眼里一亮。
既然关于青澜的一切都在这里,是不是可以说明…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抄…咳,是借鉴前人的经验?
千归伸手又抓了一把游光,这会儿的场景却不再是青澜,而是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
果断丢掉,重新去找…
第四十三章
千归身上的定魂珠散出了微微的绿光,冰冷的气息在那一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阿仙一惊,转头看向了千归,千归还是睡着,安安稳稳,端端正正,没有一丝要醒来的意味。
秦牧阳诧异地看了千归一眼,转过头去看向阿仙,“怎么回事?”
“魂魄被夺。”阿仙的声音压得极低,秦牧阳听到这话眉皱了下,不由又看了千归一眼。
虽然睡得安稳是安稳,她的脸色煞白得有点恐怖,自里向外透着一分死亡的青黑色,因为定魂珠的缘由,她的身上甚至散着冷气。唯一透的活的特征的是呼吸还在。
阿仙唇抿得紧紧的,眼里透着冷冽之色,手上化着一分绿莹莹的灵光,慢慢地输进千归的体内。
微微闭了下眼,她隐约想起了西凉对她说的话。
不管是什么手段,不管何种情况,保异魂为主,主魂亦要保住。
如果异魂保不了,主魂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定魂珠的光越来越盛,惨荧荧的绿光落在了阿仙的脸上,有一分不似人的狰狞阴森。
“她到底怎么了。”秦牧阳声音压低了下,眯起眼看着阿仙,眸子里微有一分冷意。
阿仙没有回答,之前被千归吸了过多的灵力,隔了两日,恢复的也只是十分之一二,如今也还需要大量的灵力,根本…
长长的睫在不停地颤抖,手指也在微微地抖动,灵力的输出像是无穷无尽。
她能够感觉到,千归现在并没有什么主动意识想要醒来,而原来的那个魂魄蠢蠢欲动。
定魂珠拚力在压制魂魄,她也是勉力使那将要苏醒的魂魄重新昏睡。但又谈何容易。
千归的灵力已经将近金丹后期,如此修为足够让体内的魂魄警觉,从而苏醒。本来是属于它自己的东西,想要拿走是轻而易举,然而,这之后,千归将会…
只是不知道为何已经到了这个关头,千归没有一点感觉,她的灵力探进去,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千归的气息。魂魄如果有变同,同处在一个身体当中,千归的感觉应该比任何一个外头人都要敏感,然…现在…
阿仙就算再冷静,这会儿也有些慌了神。
“你是谁?”阿仙手指一抖,灵力突然消失,又猛得重新出现了。她轻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了秦牧阳,低声问了一句。
如果论说灵力修为的话,面前的人根本是个再普通不过来的人,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然而在一开始的时候,教主将千归交给的是他,却不是自己,自然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秦牧阳看了一眼阿仙,她也在冷冷看着自己,眼里虽是一团迷朦,却掩饰不住一丝敌意。
“秦牧阳。”秦牧阳冷冷一声,不想多作纠缠,至于阿仙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他也无心去想。
阿仙眉蹙起,突然抬起手,一道灵光脱手而出,直直击向了秦牧阳。
灵光现,秦牧阳瞳孔骤然扩大,快速退后两步,险险地避开了那道灵光。
“是什么意思?”秦牧阳手握住剑柄,目色越发得冷冽如冰。
“没有。”阿仙收住了手,脸上带了一丝歉意,“抱歉,打扰了。”
秦牧阳的脸色越发得难看,“无由便出手,修灵之人皆是如此不成?”
皆是如此?阿仙垂睑,摇摇头,“我本是怀疑你的身份,你既然没有灵力,也是算了。”
秦牧阳紧紧地盯着她,见她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才停住,“这又是什么意思?”
阿仙本就不懂那些世间的条条框框,规规距距,想了一下,便是道,“你既然是教主信任的人,自然是有些位份的人。”
秦牧阳冷笑一声,“你现在又怎么看。”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修灵界与平常人间虽混在一起,中间却有个巨大的阻隔鸿沟。这个道理从一开始就是明白的,然而,对修灵界他却并没有常人般的敬仰之情。尽管不知道这一点是生来就有的,还是碰到千归之后,对于修灵界的看法更是低了一层。
对于秦牧阳的话,阿仙并不放在心上,她低低一声,“你能唤醒千归么?”
千归晃着腿,不亦乐乎地抓着游丝玩,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进了自己的脑子,没有留多少痕迹又被千归放走了。
笑话,这么多东西如果一把塞到自己的脑子里,消化不了不是个问题,就怕卡机了,把真正需要的那些给弄丢了。
至于心里朦朦胧胧产生的危机感,恐惧感…不理会!打死不理会!
她承认自己是不想睁开眼,不想看现实,反正也没有人现在过来逼迫她,她愿意在这里留多久就留多久。
正想着,一道透着盈盈绿光的游丝过来,千归抓了把,灵识探进去,习惯性地就要丢掉,就在绿光滑出自己手的时候,千归目色一定,身体跃起,将那道要离开的蓝光抓住。
尾指一勾,食指拇指快速夹住,千归从半空之中硬是没有稳住身形,颇为狼狈可笑地栽了下来。
还好,还好,毕竟手中的东西没有丢…
千归轻嘘了一口气,也算是自己幸运。没有像那个拣到宝石却因为习惯丢给海里的那个悲催的孩子。
这束光中不是青澜女神和某个叫楼西畔小子的爱情罗曼纠缠史,也不是青澜和众多修灵之士的明争暗斗,也不是…呃,是修炼灵力那方面的问题。
六欲印说白了,就是一个升级辅佐工具,类似外挂,它可以调动你的情绪来实现力量上的迁移。就像很多人在危难,愤怒等时候,爆发的力量往往是无法想象,甚至是超过人的上限。
自然,六欲印不止是这些,还有扩大灵源,吸收周围灵力收归己用。总而言之,就是一个专门为升级创造出来的工具。
它走的不是正常路线,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个邪器,只是因为目标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便由邪器变成了圣器。
只是这有一个缺点…少灵力。
青澜修灵也是倚仗着六欲印,六欲印要求的是将周围的灵力收归己用,因而,楼西畔才会费尽心思为她找灵草灵果。
而自己…
千归扁嘴,自己没有那么幸运,会有一个人替自己这么做,再想想之前差点把阿仙吸成人…兽干,这还是算了吧。
灵气这东西是奢侈品,用不起…
不是有瑶珠?
千归一惊,刚刚爬坐起来险些又趴下去了,她环顾了一下周围…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人的。
瑶珠…这个名词浮出了脑子,千归突然觉得自己当年是暴敛天物了,好好的一个珠子摆在自己面前,可惜自己没有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再她一次机会…抢也要将瑶珠占有…
千归摇头,这事还是以后再想吧,现在想来也于事无补。
她抓住了蓝光,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将那里面的东西吸收得干干净净。
断崖,石璧,铁索,模模糊糊的刀剑痕迹。
青澜白袍随风翻卷,手中青戈如蛇游动,晾在剑上的月光清辉流动,如夜昙方开,美得让人惊叹。
那种美是凛冽中透着一分纯澈,让人不由自主被其吸引,又因为那冰冷的气质而心生畏惧。
楼西畔靠在崖边,依旧是促狭不正经的笑,那双眸子微微敛着,似乎是沉淀是一分难以说清的情绪。
“错了。”轻轻一声,破开了空气的沉寂。
青澜收住了剑,回眸冷冷看着他,言语淡淡,没有什么起伏波动,“哪里?”
“境界不够。”楼西畔轻笑了一声,眼底一丝笑意流露了出来。
“去死!”青澜眯起了眼,长剑插在了地上,对于楼西畔的话觉得颇为敷衍,微微有些恼怒。
“的确境界不够。”这一招青澜又练了一次,确实感觉到灵力在体内化不出去。
她沉吟了下,“什么是境界?”
这句话出口,千归不由来了精神,境界,这话好说,却很难理解。一般人说修灵的境界是筑基炼气等等分类,然而,对于这些,与其说是境界,不如说是实力分阶。
境界在这当中起到指导作用,一般达到一定分阶的人,境界也达到了那种地步,甚至境界也会越过这个分阶跨上另一分阶,然而,境界如果只是在这一个分阶,便是很难或者说根本无法在实力上突破下一境界。
好比是木桶装水,境界便是其中一块木板,木板如果小了,那么水也只能盛那么一点。
楼西畔并没有直接说明,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如果这练不行,你可以换一类。琅寰岛上什么不多,多的只是那些心法而已。再说,女孩子从体修这一处入门先天便是不足,后天更是难说。”
“我不会废弃重练。”
“你是舍不得罢。”楼西畔笑笑,“修灵这条路,说到底是长远之策,步步尽善尽好。你天赋纵然好,在这时占得一时风光。后头,你所练的,势必会挡住你的去路。”
短短的几句对话,让千归看得有些心惊。
琅寰岛在那么久之前就出现过的?楼西畔是琅寰岛之人?
千归头大了…脑中不断地把楼西畔的模样和那个少年祭司重叠在一起,长相有几分相似,性情有几分相似,然而,年龄差距有些大了。
现在的楼西畔比之前看到的要年轻上不少,眉眼之间,虽对青澜有几分情谊,却也没有之前看单的那么深。应该这是他遇上青澜没有多长时间,而那之前看到的,楼西畔和青澜相识颇熟了。再加上他也没有什么灵力,说到底,终究不过是一个平常人。
一个平常人又怎么能够和一个修灵之人求得天长地久…千归不由冷笑了一声。先不说青澜是个不在乎感情之人,就算在乎感情,也不可能为了感情放下修灵一分一刻的。
青澜停住了,想了许久,淡淡道,“你能给我什么样的心法?”
楼西畔眼底笑意浓浓,“我可以指导青澜你心法,只是如果真得要修习一本新的心法的话,还需要青澜你能拿出等量的东西交换了。”
交易的那一段,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人为,竟是硬生生给裁了去。
之后铺展开在千归面前的如山般的心法诀。千归看到那些心法诀的时候顿时傻了眼。
忘记了一个关键问题…她不识字…这该死的文盲!
就算她识得字也不认识,隶书和楷书相差得也不是一点半点,当真要让她自己去看的话,只有被枪毙的命了。
千归扫了一眼那些心法诀,终于是撒开了手,这事她插不上去。索性是不去管了,不是说之后楼西畔会来指导青澜,等到那时再借师也不迟。
千归没有再往下探究下去,模模糊糊好像是听到了有人在轻轻地叫这自己的名字。
千归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
“千归…”
“千归…”
……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从未消失过,那声音像是贴在自己的耳畔,触在了自己的心里。
温温凉凉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脸滑了下来,千归无意识地拿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脸,看到了泪痕了的时候,才发觉到自己哭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很贴近,却又很遥远,模模糊糊,触在了自己的心上。
“千归…”
“师父…”千归下意识地轻轻念了一遍,心里刺疼了一下,然后就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个声音不是师父的声音,她听了那么多年,师父的声音比这个声要低纯,也没有这个声音深沉微沙哑。
可听到这个声音,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师父。
原来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抱着那分雏鸟般的情结,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她的,那心里深处,这个世界,这里一切,在自己的眼里,只有他一个而已。
千归抬起头,在下一个“千归…”落下之时,轻轻低低地一声,“我在。”
面前的一切在破晓,以往慢慢消褪,原来的逃避,现在慢慢有了些松动。
“千归…”
“我在…”
“千归…”
“我在…”
一遍又一遍地回应着,永不厌倦。千归看到了那些游光渐渐消散,悲欢离合一顿消失。
还是要醒开了么…
千归双眼微微闭了起来,咬住了下唇,心里依旧有些踌躇,却没有丝毫反抗,任着那声音将自己召唤了出去。
现实有时固然不是自己所想要的,但还是自己必须得面对的,任性也好,逃避也罢,其实都是对于现实的太过在乎而产生的失望,不忍。
阿仙紧紧盯着千归,她的睫毛忽然抖了抖,唇轻轻动了动,呢喃般地像是念着什么人的名字,阿仙听了半天,却是没有听出来。
千归猛得睁开了眼,怔怔地看着阿仙,然后将脸偏向一边,看到的竟是秦牧阳。她不由一惊,“你怎么在!”
秦牧阳看了她一眼,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你醒了?”
“你昏迷后,秦公子循检岸船正好碰到,也幸得是秦公子将你带出了京城。”阿仙两三句话将之间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千归对这不感兴趣,“哦”了一声。
“也正是秦公子将你唤醒的。”阿仙后一句话虽没有什么意思,让千归一听,微微有点麻牙。
“你唤醒我的?”千归抬头看着秦牧阳,神色愕然,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她伸手摸摸脸,那脸上没有丝毫眼泪的痕迹。
秦牧阳不答,看了她两眼,目光移到了其他地方。
这人…又是这个别扭性子…
千归翻了个白眼,不去追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撑起身体,从榻上下了来。正要运气之时,却不由惊讶了一番。
成丹了?!
她有点不敢置信,灵识探了下去,真正向灵源之处窥察过去。
她的灵源是空荡荡的,但如今却是蕴满了灵气,那一块碎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圆溜溜,五光十色,波光流转的小球。
这就是传说中的丹?千归喜不自胜,越来这丹越觉得欢喜,对于这丹颜色的怪异,运转的偏移,PASS!PASS!
千归睁开眼,嘴角微微勾起,她转头看了下阿仙,“我结丹了。”
秦牧阳目色一敛,颇有些心惊,而阿仙只是颔首,毕竟,千归结丹,还硬生生把她的灵力吸了干差不多。
“结丹?”秦牧阳轻念了一遍,筑基,炼气,结丹,元婴…一步步过来都是一座座大山挡着。这中间浅显的道理世人也都是明白的。
然而面前的少女不过二十岁,已经达到了结丹的水平,是运气还是天赋,还是两者皆有?但无论是哪一个,都已经让人艳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