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那么一天,千归没有看到魂翼晃荡了,倒是客栈的掌柜地道魂翼飞出去了。
这一点让千归颇为讶然,飞出去的?确定不是滚出去的…
秋日时节,马肥食足,云琅在九龄山那一块过得倒也是很悠闲。千归有时过来看着云琅操弄那些人马,倒是有几分真。实打实的模样,和真实的临战相差无几,好几次让千归看的是心惊。
“你不是弄着玩,至于玩得这么真?”千归看着那些魔鬼训练的人,不比自己在葬谷所承受得轻,不由地吸了一口气。
那时就算承受了那么多,毕竟自己根骨不错,灵气充沛,不久就会好,而这些人…一个破伤等没好说不准就会翘。
千归严重怀疑这些人没有被那些修灵之人弄死首先就被云琅给玩死。
云琅勾唇一笑,眼角斜掠上去,带了一分倾尽天下的凛然,“演得不真,又怎么会让人相信。况且,就算是炮灰,至少也要坚持那么几个月罢。”
千归默然无语。
九龄山山体险峻,又是隐蔽幽深,外人不易察觉,灵气不多,也不易招惹修灵之人,所以成为了极佳的养兵之地。
千归的任务一般都是守在崖边,哪一个家伙没撑住,从崖上掉下来,一道风刃将其再卷回去。自然,还有一些用处,比如有谁受伤了,云琅一个斜眼过来,她下意识地就会一道灵力过去。
伤好伤快不留疤,经过国家S级认证,无毒无害无副作用…说到底,她是过来陪云琅做坏人的,还是过来救死扶伤的?千归对自己的人生目标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剩下的时间,她则是用来修炼,她的境界好像已经停在了那个境界,后来的六欲印之中,少年没有再出现,而现实中她也没有突然爆发,境界一直止步不前。
这让千归好生郁闷,别人都是一阶一阶往上升的,只有她,其形如同梯田,猛蹿一下,便上升之速让人咋舌,之后便是消声匿迹。
不过想想,一般人还难以达到这种地步,心里就满足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满足心理?
秋季的时候,千归又见到秦牧阳,肩膀上蹲着那只趾高气昂的家伙。原来在夜缭那里猛长起来的身材和秦牧阳一混,就缩水回去了。
“嘎…”魂翼叫了一声,很欢快地扑翅飞到了千归的身上,然后被千归手快地拍了下去。
千归对秦牧阳笑笑,“又回来了?”说这句话她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秦牧阳离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没心没肺的,走了便是走了呗。相处得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那种心思确实叫人懊恼。
但当再一次看到秦牧阳,千归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一些不一样了,具体是什么自己也说不出来。
秦牧阳似乎也是笑了下,秦牧阳笑起来也挺好看,只是不常笑而已,“你一直在这里?”
云琅未走,千归也只是留在这里,千归挑眉笑道,“难道这样不成?你船运正好过这里?”
秦牧阳的身世千归在以前相处的日子里听到过一点,秦家本是水司的一大家,泯江,长江还有几大水系航运都接手。后来家世半落,秦家被好几家运货一齐挤压,最后到崩溃,父亲在一次火拼之中不幸遇事,娘亲那时怀胎,一来是悲伤过度,二来是难产,一尸两命,至于那叫媛媛的,是秦牧阳的妹妹,虽然秦牧阳不曾提过,然而看那表情也知道是挂了。
秦牧阳的命格还真是硬…对此,千归表示深刻的遗憾和由衷的赞叹
那时第一次见到秦牧阳,估计他是和当年那帮人找旧帐,结果被自己给硬生生地搅盘了。
当天晚上,千归难得的进阶了。
身体的那颗原来就要破裂的金丹终于是化形了,千归看到它慢慢化成了一具灵躯。小小的,嫩嫩的,千归用灵识触碰了那么一下,能够感觉到那是与金丹完全不同的形式。令千归费解的是,它只化了一般,剩下的一半还是金丹模样。
千归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的修炼是多么的逆天了,她花了将近四个月,却抵不过之前两个小时的工效。
不管怎么的样,这总该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但千归似乎是忘了一条,每次进阶,总会要经历一些磨洗。这点在筑基,炼气上不明显,然而一到金丹,开始出现的便是劫云。
之前是千归走了极大的运道,从炼气到金丹这一上面,千归是直接PASS过去了,因而也没有感觉。
所以千归就忘了那基本的要求,对于进阶这回事也是模模糊糊的。
九龄山风景一如旧,山峻川奇,雾障迷离。云琅留在这里的几个月,千归感觉到这群人的整体素质要比之前的高上了不止是一分两分。
也是,在云琅那般的折磨之下,能够挺住的人也确实是难得。
原来千归是爱留不留,爱在不在的,只是这一日不同,那南郡王难得又出现了。
五万军队不是个小数目,南郡王时常也会过来,只是这一次较为正式了罢。
五万军队,在云琅的手下,如今赶走了一半,加上挂了不少,如今留在场上的,只是区区二万。而千归也同时明白了,为何当初云琅遗憾这人少。
这么一经手,人数缩水当真是让人惊讶。
二万军队站在了九龄山间,展目望去,是黑压压的一片。
云琅眯眼一笑,目光扫过了那二万军,向南郡王道,“如何?”
千归在旁边看着牙酸,也不得不否认方才云琅的动作很有气派之风。
南郡王轻笑一声,“云姑娘天采出众,将这些人交给云姑娘,我自是放心的。”
又是客套话…千归听着不疼不痒,放心,千归倒没见得,虽然军队名义上是在云琅的,自然,她也确实有那么一部分的自治权,这军中还有几个南郡王副将,云琅的权力多多少少也有几分握在他们手中。
只是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难得了。
云琅一笑,跃身而起,落在了大军前面的高台之上。千归想想,随手捏了一个扩音诀丢过去。
云琅的声音不错,气场挺大,只是千归其中的意思听得不是很明白。
“灵界无道,下界有命,琅于此立言,必覆灵界,还得下界一公道。”一句话立准了根。
云琅目扫四野,眼里有了一分凌厉之色,“在场各位,请听得云琅一言,云琅此行不为己,各位之举不为私。乃为道,为公,为明,为天命而已!云琅敢言,修灵界无道,自古而久矣。曾有圣人道是修灵乃是为扶苍生百姓,然及今日,迥然不同也。眼之所观,耳之所闻,心之所感,无不是修灵无义无道。食之百姓,暴于百姓。为争一己之私,而枉顾天下人之命,浮生蝼蚁皆有命,凭何?只因灵力?即可肆无忌惮,视人命如草芥?高起,过来!”
千归一愣,没有想到云琅会来叫另外一个人。但很快就明白了云琅的意思。高起…千归不知道是编造的还是真实的,十来年前,数十修灵者因为冲突争斗,因为距城镇颇近,竟是毁了数百房屋,死伤不计其数。也有人想要申诉,迫于修灵界的压力,最终不了了之。
高起就是那当中的一可怜孩子…
云琅这一举无疑是很催动人心的,之后的几次,不断有人上来诉之前的状。
有因误了一修灵者的事,而被惨遭杀害,有因修灵者打斗,无故被伤害,有因…多着去了。
千归甚至听到了一起关于殿决,当年云琅做的好事。千归看看云琅的表情,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很快又抿了下去,一副沉痛哀叹的模样。
千归捏捏脸,脸皮有点僵硬了,做人做到了云琅这种境界的,她算是服了。
这是你做的好事好不好…至于在这里摆出一副兴灾乐祸的表情,虽然是稍纵即逝…
诛告之人越来越多,众人心中之火越来越难以浇灭,对于修灵界的怨愤在这一时像是打开了闸门,倾泻而出。
“灭灵界!”
“诛无道!”
“灭灵界!”
“诛无道!”
…不知是谁带头喊出,引起众人的应和,那声音冲破一切,直达云霄。
云琅的眼中带了一丝冷而厉的光,她的声音在众人之间脱出,“灭灵界,诛无道!修灵界既无情,我等何必有义。舟既不渡,我何渡舟!修灵界是高,然而立于民,食于民,无民则无名。我等齐心,纵不能覆灵界,亦能甘心。不求这一世结局,但求千万世之名!为一人之躯,得天下之幸,何尝不甘?我,云琅,在此立誓,誓与尔等同生死,誓于十教相搏命!有谁敢同起誓!”
千归看过去,已有不少人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热血沸腾,“我愿!誓一同生死,不破灵界誓不还!”
“我愿!”
“我愿!”
……如此热血之景,如此彭湃之情,千归热泪盈眶,云琅的话能当真吗?能当真吗?这群孩子…
“云姑娘…”千归转头看向了南郡王,他的神色显然已经动容,面对着云琅上前走了一步,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
千归心里一估量,怕也是被云琅说动了…或许一开始就已经对云琅的话已有赞同之意,不然一开始也不会那般支持云琅的。
“云姑娘所言,甚得我心。吴晋身微意真,纵不能卧龙跃马,愿尽全力扶得云姑娘!”
“哼!不自量力…”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空气中如同冷嘲一般的笑声。
千归的眼皮一跳,立刻站了起来,“是谁!”
那个人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就在上万人的眼前自上下而落下。如血染的红衣,艳丽却又沉黯,乌黑垂直的长发,现在在风的吹拂之下微微扬了起来,苍白得没有血色的皮肤,闭上的眼,睫毛却是比一般人要长上很多,也密上很多。手上握着一只流着碧色光芒的笛子。
是林流纨…她怎么过来了?
千归又惊又疑,她向来以为夜缭是与平常的修灵之人无关的,而现在看来,却…隐隐超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什么妖物!”有人惊道。
“妖物?”林流纨低声道,那声音幽冷幽冷,她的无焦距的目光扫过了那个人。
“咔嚓…”无比清晰的声音,千归就看到那个人的头盖骨像是被人捏碎了,血从他塌下去的头骨间,密密的头发中滑落了下来,在那扭曲的脸上滑了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