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归沿着长廊未走到一半,就有一个一身白衣服的女子迎面过来,冷淡却有不失礼节地鞠了一个,对千归淡淡道:“姑娘,祭司要你随我过去。”
千归点了下头,乖乖跟在她后头走。
今天一早起来就没看见秦牧阳的影子,虽然昨天晚上她突发善心既耗时间又耗灵力地替他马马虎虎地包扎好了,也没求什么报答神马的,可是…关键一声不吭地走了,还是会让人有那么点沮丧的。
今日…至少今日要离开,她现在找谁说个——!!!…
“祭司不是说在藻池吗?”
明明感觉女子走的这方向不对啊。
女子转过身,千归险险收住脚,没有一头撞到她的身上。
“祭司随口说的话你还能相信?”
千归:…
这话…这口气…
“祭司在天机阁等你。”说完这句话女子上下又看了一眼千归,转过身,“跟上。”
千归含泪无语望青天。
“那…他答应我的不会反悔吧…”千归犹犹豫豫。
“祭司答应了你什么?”
千归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还是撇撇嘴,不说了。
跟着女子在这像是迷宫的神殿之中七绕八拐九转弯的过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了那所谓的天机阁。
千归懵了…
女子向守在天机阁前面的两个守阁人吩咐了一声,守阁人颔首,准备让千归一行进去。
原先以为已经把神殿逛了个七七八八的千归不觉得就有点颓丧,看来自己的本事还不过关。
在踏入天机阁的时候,女子却退了一步,她抬头淡淡看了千归一眼,“天机阁闲等人不得进入,姑娘直接进去便可,我只引到这里。”
千归抓头一笑,“多谢了。”
女子还是冷着一张脸,语言淡淡,“不必。”
天机阁中比其他地方要冷上一分,千归踏入没多久就感觉到全身如同贴在了冰块之上。平常…在其他地方都能看见的那些草木,满地爬的植物藤蔓,在这里也看不到影子。
处处透着阴冷气息的天机阁…
千归绕过廊柱,随即就愣住了,抿着唇看着面前的那个人。
光影有几分错乱,更加显出了他的轮廓的优美,长长的睫抖落了点点散落的光,低调而华丽。皮肤是白皙得几乎透明,修长美丽没有任何缺憾的手指轻轻扣住了他的下巴。嘴角浅浅浮出了一丝旁人看起来或许很单纯,然而在千归眼里无论如何都显得有着狡黠的笑。
就算知道这少年长得有点清纯得过分了,底子里却是…说不清楚…一眼看上去还是觉得满眼的艳绝。
“过来了?”少年抬起头,微微一笑。
千归挑眉,“不是说在那个地方?”
“不是让人引你过来,也没有走错路,不成去藻池?”少年嘴角弯起,笑意深深,颊边可以看到浅浅的酒涡。
在这地方你是老大,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千归翻了个百眼,对于这个家伙的话,她想可以基本采取无视了。
“等一下,还有件事。”千归扯扯自己的发尾,有点不好意思,关于秦牧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开始开口怕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昨天晚上秦牧阳的那个状况…似乎好像八成也许可能或许差不多就是和这些家伙们产生了矛盾…照伤势程度来说,这矛盾闹得有点大。
少年的眼眯了起来,笑意越发得盛,看得千归心里有点咯噔,“恩?”
“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人…”
不等千归说完,少年轻笑了一声,如同平常说笑一般,“你说的是他?”
千归心里一惊,这么一说,秦牧阳那家伙困在…
他没有那么衰吧,昨天晚上刚好,今天又来了…
待到她抬起头看到整个场面时,不由地又愣了一下神。
秦牧阳就在少年的身后,一开始由于光线和植物的遮掩,千归并没有看到,然而现在一切放开了,她没有丝毫阻碍地看到秦牧阳。脸色依旧冷得可以,而手上有一柄锋锐…呃,不用考虑的,就是当初千归崩断的那支剑。
出乎千归意料的是,被受制的不是秦牧阳,而是那个祭司。
千归有点发懵了,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好吧,现在的状况完全出乎了她的想法,之前以为秦牧阳会受困于人,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处理,然而现在…
千归含泪无语望青天,她甚至不明白自己能不能出去,现在看来,这绝对是个严重的问题。
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局,千归反而心里平静不少了,唯一让自己有点纠结的…
千归看向少年,扁扁嘴,“你以为现在要怎么办?”
尽管少年受制于人,然而现在在这个场景之下,能够把握住主导地位的,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少年郎,完全把握住了自己的去路。
照秦牧阳的性格…
千归自然不相信秦牧阳是个优柔寡断之人,现在把持住祭司,也有与自己相同的原因。
“你想要回去。”少年微微一笑,神色平静一如当初,好像秦牧阳的那把剑不是架在他的脖子上,“这里我能帮你回去,之前的要求我不提,你杀了这个人,我可以…”
千归一惊,在脑子没有动之前步子向后退了一步,很快就反应过来,收住了自己的步子,“什么?”
她怀疑地看着少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秦牧阳,秦牧阳没有什么表情,就算刚刚少年说得那话,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顶多是手上的剑压着他的颈项力度大了一点。
秦牧阳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吧…千归皱着眉,昨天晚上…
她也没有听说过这里杀人抢劫放火南京大屠杀什么的,用得着这么…
“或是杀了他,你自然可以走。”少年笑意盈盈,这话全然不像是他说出来的那般,“没有其他的理由。”
千归抬头,正好对上了秦牧阳的目光,冷淡,夹了丝复杂的情感,很快就消失了,像是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我要个理由,没有理由不需要谈什么。”千归抱着胸,压抑着心里的不舒服,定定地看着少年。
“没有理由,只有选择。”
“你现在在我的手里。”秦牧阳终于淡淡开口,声音冷凛。
少年轻笑了一声,“这事自然不用你担心。你有办法,不是?”前面一句话是对秦牧阳说的,后面则是对千归说的。
只是千归并不是很领情。
千归侧过脸,声音变得有些超脱般的平静,“我不清楚,所以我没有选择阵营。”
心里却是慢慢浮上来了一种新的想法,这个想法一想出来,千归立刻压抑住了。
“现在的时间不多。”
“我没有灵力,这个领域没有灵力。”这是实话,如果纯粹应用武力来,她见识过秦牧阳的功夫,自己半拉子过来的…算了吧。
秦牧阳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千归的视力还算不错,能够看到他手上的剑向下压了压,锋锐的剑刃破开了少年的皮肤,然而,却是看不到有血流出来。
秦牧阳的视线与千归的相撞,随即淡漠般地移开。
千归心里突然泛上来了一丝恼怒…你说,你说这叫什么眼神…
活生生好像自己真的打算杀了他似的…她不是还没吱声呢。
“灵力不是问题。”少年轻笑一声,在天机阁,领域是可以更改的。”
千归紧紧盯着他,脑子里飞快运转,思考着他话说的正确性。
“这么多天,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听到这句话,千归耷拉下眼皮,要不是这些天的相处,她信他有鬼!这家伙说话还从来没有个准确度!
这个想法一落下,千归立刻一愣…好吧,她嗅到了灵力的气息。
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仍旧舒服得让自己想叹息,感觉自己身体里面流动的那些灵力受到了吸引在慢慢地不停地回转,循环。不过也只是这么一点而已,想要利用灵力达成其他目的还很难说,或者说压根不够用。
“现在如何?”少年笑笑,那融在光影里的轮廓分明,像是在描画着一分诱惑,让千归不禁想起了那天混在伊甸园的某蛇,“现在并不多,不过只要你想要灵力。”
千归微微一动,好像有什么从她的心里面蹿了出来。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定义成为一个善良的人…从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心里就隐隐约约窥察到了自己以后走的路…不可能允许自己有所动容,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少年一笑,“你应该知道,这里的领域,毕竟这里只有我能给你你所想要的。”
不管是灵力,还是出去的路,面前的少年是最终的主宰,尽管现在是被秦牧阳拿着剑绑在脖子上威胁着,但还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千归深深地看到了少年的眼里,那双琥珀色的瞳仁一如既往,仿佛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底。
然而…
“你真的答应我的要求?”心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什么在蹿动着自己,只是,在这之前,千归还是清醒着现在周围的一切。
她没有去看秦牧阳,自己的这句话开口,不用去看,也能够猜出他的表情,多多少少会有些愤怒,只是…
“自然。”
千归的身子就在少年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跃起,劈手一道风刃即向秦牧阳袭去。
至于被秦牧阳用剑压着脖子的少年,她直接给忽视了,反正一开始少年便是要自己杀了秦牧阳,关于他自身的安危一个字都没有提,所以千归也没有那个必要,反正在她的认识里面,这家伙…她就打死了也不会相信会那么容易完蛋的。
秦牧阳仍是挟着少年退后了两步,他看向千归,眼神冰冷,那唇紧紧抿着,几乎要成一道线,“你想杀我?”
只是这么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却让他自己的心倏忽跳快了一分。
这结果自己应该知道的,应该一早就知道的…在面前的这个少年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然而他还是等着。
他与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风刃没有落到秦牧阳的身上,擦着他的脸侧过去,削断了他的一缕头发,秦牧阳能够感觉到自己脸部被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得疼,烫得厉害。
甚至耳边依旧响着风刃过去的呼呼的声音,不断得轰鸣着。
千归的手不由地顿了下,就算明白…动手的时候还是有点想要退缩,这次偏差得太过明显…也不仅仅是自己这些天过于荒疏。
千归挥袖,那宽大的白色长袖自然而然携起了一卷风影,扑天盖地地向秦牧阳扑了过去。
秦牧阳一惊,又是退了一步,后背贴上了那天机阁当中的高大的柱子,柱子由大理石筑成,冰凉的感觉刺入了筋骨。
满眼的错乱,很多繁复的影子,到处都是,狂风就在自己的耳边咆哮,听不见其他的声音。风影的威力不及一开始的风刃,却变化多端,让人很难察觉,躲避。
一道凌厉的风影擦过,秦牧阳没有躲过,那到风影从他的肩部深深地贯穿了过去,秦牧阳的身体晃了晃,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而扭曲了一下,从喉口几乎要脱出来的一声闷哼,也被他自己生生地咽了下去。
就在那一处,大片的红色立刻化开了,从衣服里面渗了出来,然而他手上的剑却没有丝毫松动,仍是紧紧咬着少年的脖颈。
“你连他的生死也不顾了?”秦牧阳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顾他的生死?”千归一笑,显然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在意,“他是要我杀了你,没有要我来保住他。”
少年原先还噙着淡淡像是看戏般的笑,乍一听千归这话,那笑不由顿了一下,随即笑得越发得让人惑眼,“千归…呵,这句话说得可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靠!你老子就近人情了?
千归暗自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的话,这个家伙说话反正也不是人听的。
身体内的灵力在不停得翻涌,千归手上的风刃也是越来越繁,越来越密,越来越急,没有留一丝情。
秦牧阳的眸子越发得深,他紧咬着下唇,终于是抽出咬在少年脖子上的那一剑。他定定地看着千归,像是没有注意到旁边地风刃,脸色苍白得吓人…就算一开始秦牧阳的皮肤并不显得多白。
千归眼睛快速眯了一下,就在秦牧阳抽出剑的那一瞬间,心里猛得跳了下。
那把剑剑锋锐然,冷冷的银色的光流溢在那长长的剑身之上,有点灼眼,如是一条盘旋在其上的小蛇。千归曾经与其对峙过…那一开始遇到秦牧阳的时候,对于这把剑也是分外得惊诧,向来没有见过平常的剑会有这般的坚韧…
甚至是自己的魂器铁琵琶,也没有办法能够将其搅断魂险些还在上面留下了剑痕。
一道风席卷而来,千归不由眯了下眼,脸侧长长的流海被这道风吹起,她的身形快速而灵活地退了两步,另一边手上已经盘起了一丝灵力,蕴化开了一道风刃。
随即她便被摄住了…
剑从空气中划开…那一瞬间,空气像是被切断开一般,自己前面卷起的数十道风影,那一刻…尽数被斩断…
风影之类有感而无形,让人难以捉摸到,但秦牧阳…
千归心里一沉,有什么要从自己心里钻出来…
不可以…
千归不想承认然而又不得不承认,那瞬间,她自己起了杀心,向来没有一个平常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风刃带着凛烈的气息向秦牧阳扑了过去,比起了第一次的风刃,无论是在准头上,还是在气势上,还是在杀伤力上,完全是两般的境界,纵然千归并没有想要杀秦牧阳的心思,这一道风刃,也确确实实让他呛得了。
秦牧阳撑着剑,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臂接近于发麻,或者说根本已经僵硬,那一剑落下,空气风影的阻力让自己的力气根本没有什么剩余的空间。
纵然是将那些风影尽数斩灭,那些残余的击到了自己的身上,威力消失了不少,却也让自己够呛了,他的五脏六腑被震得几乎要碎,甜腥的血气立刻涌上了他的咽喉。
他不过是个平常人,不管自己的剑术如何,在灵修者面前…无异是以卵击石,螳臂挡车。
这一点早就明白了…
风刃还未出来的时候,秦牧阳已经能够感觉到了那种威慑的气息。以风化成的锋锐不比平常的兵器尖锐差,隔了十多步的距离,仍是能够感觉那尖锐擦在了自己脸上的微微疼痛感。
被划开的皮肤被针挑开硬,那一剑落下,空气风影的阻力让自己的力气根本没有什么剩余的空间。
纵然是将那些风影尽数斩灭,那些残余的击到了自己的身上,威力消失了不少,却也让自己够呛了,他的五脏六腑被震得几乎要碎,甜腥的血气立刻涌上了他的咽喉。
他不过是个平常人,不管自己的剑术如何,在灵修者面前…无异是以卵击石,螳臂挡车。
这一点早就明白了…
风刃还未出来的时候,秦牧阳已经能够感觉到了那种威慑的气息。以风化成的锋锐不比平常的兵器尖锐差,隔了十多步的距离,仍是能够感觉那尖锐擦在了自己脸上的微微疼痛感。
被划开的皮肤像被针挑开一般,细细密密的疼,在被划开的地方,温凉温凉的液体缓缓地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
千归见着秦牧阳手上的剑已慢慢垂了下去,震裂的虎口血肉模糊,还有昨天晚上的伤…尽管自己给那些伤口做了处理,他毕竟是个平常人,就算是修灵的人受到那么重的伤口,至少也要修整个两三天…
现在…秦牧阳压根就已经支持不住了吧。
千归目色一敛,手下盘旋的风刃随即而出,与此同时,她的身形如同矫燕,飞身而起,和风刃一起,伸手就要夺他的剑。
“千归。”一声轻笑,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千归一顿,身形滞了一下,快速地看了他一眼。
白色的衣服被风带起,衣摆翩然而飞,眉目如诗胜画,让人惊叹。那对千归的那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这意思,千归明明白白,心里不由得就翻起了一分烦躁。
她年纪不算大,至少在这个到处是风华正值,然而实际已经过百的人群当中,她的年纪实在拿不出去,可,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一颔首,速度没有变,扑身夺取那把剑。
空气中潮湿的气息,混着难闻的血腥味,让人确实有点翻恶心,风刃穿破了秦牧阳的身体,那一件衣服…原来是灰色的,现在已经成为了红褐色,他退了退,后面已经没有什么路可以退。
千归的身子灵巧地跃了过去,伸手便要去拿秦牧阳手中的剑。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麻烦,少年要得是秦牧阳的死,这地方用不着弄那么多的花样,对千归来说,那把剑,却是有些别样的吸引力…
好吧…算她在拖延时间,反正正主子也没有发什么话。
秦牧阳格手便挡,那道风刃过来,即使是挡,强烈而完全不可能挡住的气势让秦牧阳向后踉跄两步,风刃的力量与他的剑搅在了一起,空气中敏锐地传来一声清吟,尖锐刺耳,要穿破人的耳膜。
秦牧阳未能躲得过去,风刃击到了他的身上,肋骨也被强大的风刃的力量要击断,疼痛让他那瞬间的意识成了一片空白。
千归的身子在半空中之中打了一个旋,长腿狠劲地踢向了秦牧阳那只抓着剑的手。
手臂上剧痛了一下,随即便是麻栗了。那把剑从秦牧阳手中脱出,飞到半空中,千归身子一转,快速跃起,只在片刻之间,那把剑已经稳稳地落到了她的手中。
“你输了。”千归一笑,下巴微微抬了起来,眉间眼角怎么也消不去那一丝笑意,并不得意,却怎么也让人望不顺眼。
原来那把在秦牧阳手中的剑已经到了她自己的手中。
剑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千归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像是…灵魂在那一刹那间颤动了一下。耳畔听到了一声清啸,像龙吟穿耳。
不太舒服就是了…
秦牧阳身后是靠着柱子,勉强支撑着他的身体不会那么狼狈地倒下,冷峻的眉眼之间看不出什么其他的表情…像木然了。
千归勾起唇一笑,“对不起了,但这事你可别怪到我的身上。摊到这个份上也只是怪…”
“你用不着说这些。”秦牧阳撑着身子,声音冷冷,“我们还没有到解释这份上。”
千归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硬生生地不舒服起来,勿自生着闷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何生着莫名其妙的闷气。
剑身抖了抖,千归握住剑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怎么,不忍心下手了?”少年含笑地看着她,但那眼里的笑意有些让人难以看清楚。
千归有些恼怒,像这些话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在其中,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少年,“你是能说,你为何不直接上去杀了他?”
少年不动手并不代表他不会动手,这点,就算眼力再差,千归也能看得出来,这其中必然有些其他的因素,不然他也不会借自己的手来处理,自己却在那一边看戏看得热闹。
她瞥了眼少年,目光在他的颈子上停留了一下,心里不由地冷哼了一声。
这把剑有多锋利,除了秦牧阳便是她自己最清楚了,不说平常的刀剑,就是那些魂器之类也很难达到这种境界。然而,她也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少年的颈子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当然,她不是过来诅咒少年的,只是这一点的确让人生疑,秦牧阳一开始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不管怎么说,还有后面秦牧阳的波动,多多少少会有些血痕,但是…奇了,连皮也没有破一层。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千归握着剑,剑上面的寒气让她自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好敏感的剑…
千归握着剑,剑上面的寒气让她自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好敏感的剑…
秦牧阳只是静静看着她,不喜不怒,平静得有点可怕。
剑尖由原来秦牧阳指着千归,变成了千归对着秦牧阳。千归微微一笑,眼里有了一丝异样,“这次对不起了,玩笑…”
话还没有说完,千归的身形在那一瞬间立刻变了,甚至睁着眼睛也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变的。
秦牧阳只是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原来以为会扎进自己身体的那只剑现在却深深地扎在了那个一直言笑晏晏的少年身上。
雪白没有沾染上丝毫尘埃的衣服上化开了一圈艳丽的鲜红的色彩,那色彩浓得出奇,散着奇异的芬芳,青涩而又有一种甜美的气息,像是植物的花的芳馨。
秦牧阳一惊,望向千归,千归手中紧紧握着剑柄,不放松丝毫。
秦牧阳甚至能够看到她的眼里有些一丝轻视和厌恶。
少年的神色闪现出了一丝惊愕,而在那片刻,千归已经抽出了剑,又狠狠刺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她再想要拔剑时,剑尖已经让少年给握住了,“你想杀的是我?”少年的脸上仍旧浮着一丝笑意,然而那笑意冷了下来,那双澄澈到底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了千归的影子。
千归心里一咯噔,手就有点发软了。她是杀过人的,但那些人不是与自己为敌,不然就是压根不熟悉。杀了也没有多少心理负担。这十来天来,不管少年之前打的是什么主意,待她总是不错的,可是…
千归不由又握住了手上的剑,冷冷看着少年,从嗓子眼处慢慢吐出了一个字,“是。”
“为什么?”稠粘散着奇异芬芳的血沿着剑尖滑着,待到积蓄多了,便凝成了一滴,轻轻巧巧地落了下来。
滴,滴…
滴,滴…
“我要离开这里。”千归握着剑的手不由地加了一分力度,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
“我之前…”
“我不相信你。”千归冷冷一笑,“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况且…你连异族都算不上。”
那缠绕在青澜女神上的枝蔓摇缀的青藤,那藻池内攀爬的绿叶白花,其实想起来都是同一类植物。少年的身份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猜,没有温度的身体,而且眉间眼角染上都不是人类的气息…就算长得很像人。
西凉大师原身也是一株植物…借云琅的话来说,一株风的桃花树,然而,她能够感觉到西凉的身体并不是像少年那样是冰冷的。关键是在血脉。
血脉的流动带动灵力的运转,因而…只要是修灵者,无论原身是动物,还是植物,身体都是热的…至少她能够感觉到生命的气息,但在这个少年面前,她丝毫没有感觉出来。
而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打算回头。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了?”少年低低地笑了一声,却是听不出来其中的含义。
千归冷着脸,她岂听不出来少年话中的意思,纵然少年的那身白衣服染尽了血,但说得话却没有一丝滞顿,对于身上的伤口也并不为意。“当然没有这么想过,”千归看着他,眼眸里快速地闪过一丝光,“我要得不止是我一个人。”
少年嘴角滑过一丝弧度,他侧过脸看了眼秦牧阳,秦牧阳也是颇为复杂地看着千归。
“你自己走尚还有一丝可能,带他走…”少年轻笑了一声,“就算你带了他出去…”说到一半,少年停住了,目光落在了千归身上,有种不言而喻的意味。
只是这种意味千归看不懂,“什么意思?”
“你方才对他也确实产生了杀意,不是?以后就算你不杀他,他也会因你而死,早晚一回事,不如…”
“这么说来,天下人都不要活了,反正早晚都会死。”千归冷嘲一声,手下一用力,那剑又深入少年身体一分,“我不想多说什么,离开!”
她心里有一丝烦躁,现在外面的人没有进来,但…一旦发现问题,闯入进来的话,不管怎么样,自己定然…结局很难说,但绝对不好看。
芬芳愈浓,千归呼吸间便能感觉那些香味灌入到了自己的肺腑,感觉流动的血液都染上了一分香气。
“我不可能…”
“刺——”一声厉响,一道风刃而出,重重地击在了少年的身上。
与秦牧阳不同的是,这风刃力度不大,却是实实在在打到了少年的身上,少年不禁向后退了两步,身上的白衣被风刃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暴露出之前的剑上。
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样子,艳丽得过分的血液像是浓稠的汁液,明明是扎进了心脏,大动脉,血液流淌的速度比起一般人…差的不是一般的远。
剑从他的身体中拔了出来,又狠狠钉进了他的肩部,没有丝毫迟顿犹豫,千归也知道这会儿不可能,也绝对不应该有什么迟顿犹豫的,“你只有这个选择。”
少年的脸上竟是奇异地泛起了一丝色彩,“你觉得你这样真的能够达到目的?”
“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
千归的嘴边浮出一丝笑意,“那么不好意思,如果真的没有办法的话,看来你需要陪我们一起了。”
少年闻言,定定地看了她两眼,微微一笑,“果然,如此…”笑到最后,千归心里有了一丝不安。
明明现在就是自己这边已经占了优势,虽说不绝对,也能看出那向自己这边偏向一点,然而,少年的一笑,让她的心不由得动摇了一下。
“你到底愿不愿意!”千归有些恼怒,手上一用劲,剑深入了进入,甚至绕着肩部的骨头旋转了一下。千归握着剑柄,也能感觉到剑刃擦着骨头的磨动感。
再看少年,他的眉头不由地皱了下,那脸部的肌肉也抽动了一下。
“你说我现在能如何?”少年手握住剑身,眼里泛起了分古怪,明明是疼到了骨髓里,他说话依旧有条有理,丝毫没有因为疼痛而有片刻的停顿。
千归看着他,脑子里揣测着他说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少年的身子退了下,那剑从他的肩部脱了下来,白色的衣服上有如来了点点片片殷红得过分的杜鹃。少年嘴角上噙着一分笑,慢慢地走向了千归。
千归那一个刹那竟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少年靠近。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现在的动作是什么意思,是要杀她还是要应允?
就在少年过来的那一瞬间,千归猛得回过神,横过剑挡在了她和少年之间,“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少年毫不避讳地向前走了一步,剑刃刺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千归骇然地看着丝毫不觉地疼痛或者其他感觉的他,不由得想要退后,肩膀却被少年按住了。
没有杀气,少年看着她,长睫颤了颤,浓烈的香气搅得千归神智都有些不清楚,迷迷茫茫地看着他,“你…”
少年低头,微带着一分笑意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好,但你不杀他,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命逆天伦之人不可能被允许存活的,就算你不杀他,这个世上多的是人想要杀他。包括你后面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