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走后,任木一直昏睡,风缆也就在一旁这样守了一夜。
直到快临近清晨,天刚蒙蒙亮,任木才从模糊的睁开眼。
睁眼先是还看四周设施,便见一片冰冷的色调,摆设简单但却是单调的冷蓝色。
那种蓝,不是澄澈的浅蓝,也不是高贵的深蓝,而是一种酞蓝冷淡的颜色,一眼便能知道这个房间的主人是如何淡漠的性格。
但更多的,是隐约无形中传来的一种寒气环绕在房间,然后顺着地面爬上人的脊背,冷彻心扉。
不经意的回头一望,讶然见到一个眉眼深邃的蓝衣男子正伏案而睡。
任木下意识的防范卧起,却慌然一阵头晕目眩,稀疏的声响,也吵醒了一旁睡的慵懒优雅的男子。
“你醒了?”幽冷的磁性声音突响,任木甩甩晕沉的头,才看清了男子的容貌。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便是比女人还美,比男人还俊的男人,清贵绝伦非他莫属。
但这个人,眼熟的却让他一时记不起。
“你是谁?这是哪儿?”他冷酷的皱眉眯眼,翻身下床离风缆咫尺之远。
风缆勾唇一笑,颇有些风流张扬,他走进一步,任木却退后一步。
他雍雅的理着散在肩上的头发,发质清亮不比女人的差,偏偏就是他留着长发,非但没有娘气,反倒还添了几分不可逼视的冷厉气质。
一挑长眉,更近一步搭在任木肩上,略微施大力道按住他:“我们见过面,你真不记得我了?”
眼中含着一丝期盼,希望能够从任木的口中得到欣慰的答案。
任木轻易的拂开肩上这只苍白细致的手,全身下意识的绷紧:“确实很眼熟,能提醒我一下吗?”
“上次我们可是帮你一同杀敌,你受伤了,还是我扶着你走的,忘了?”
任木的记忆迅速轮转,辗转几分才记起了那次保护言欢的暗杀之事,那天,除了这个男人,还有三个身手不凡的人。
“原来是你,”凝肃的神情缓和了几分,但依旧很疏离:“昨晚,是你救了我?”
他依稀记得昨天替洛云枚挡了一个酒瓶子被砸晕,之后,就被带到了这个阴寒似地狱的地方。
“谈不上救,只是路过而已,”风缆略有担忧的看了看他的伤:“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任木颇有些狂傲,倒是这种傲气像极了陆延:“我任木历经刀剑,身上的伤不计其数,这点小意思。”
听到他身上有其他的伤,风缆有一瞬间忧乱的想看清楚,但出于现在任木这般陌生的模样,他暂时忍住了心底迫不及待袒露真言的想法。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现在不急,总有机会再见的,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没事就好,那我送你出去吧。”虽然很想再和他相处一会,可寒玉阁不是一个久滞之地。
任木本来想说‘自己出去’,但这才发现这里密道转角太多,而且也不太熟悉。
因此只能默认点头:“嗯,麻烦了。”
这般生疏和漠然,让风缆心底很苦涩,那种想说不敢说想认不敢认的情感,一直不停的在挣扎和纠结。
待到出去之后,任木突然有一种犯人出狱云开天明的感觉。
凝望直入云霄的阁楼,总觉得有森气回绕阴冷入骨。
“总之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来日我定会相还。”
一脸正经凛然的任木让风缆哭笑不得,迟疑的伸手拍拍他的肩,淡淡微笑道:“我叫风缆,救命之恩也不用你还,这根本不算什么。”
“我任木是非分明,总会还你的,告辞。”眉目间八分夺彩,凛凛正气的转身便走。
而却不知在他背后的男人,完美的脸上浮现一缕很苦楚的笑意,目光深幽如海的喃喃自语:
“任木,你可知我要的不是你还情,而是”
似有什么很苦的东西齁喉的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只是风吹过的脸庞,睁眼却已是红了眼眶。
往事尘烟,如今再回已是惘然,他都不知道,一直牵挂在心的这个锁,何时才能解
而今日事事,似乎也不是那么美好。
民政局门口,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男人俊美挺拔,女人清冷娇小,本看着是天作之合的璧人,无奈下一刻却永远各分两端。
“走吧,进去吧。”见陆延没有回应,言欢首先无情打破了沉默,深呼吸一口像是去临刑一般痛苦。
其实,来到这里,她突然下不了决心,腿脚仿若被定住久久迈不开。
难道是这份感情入骨太深,导致分离都是骨骼与肉,体撕扯的痛楚?
“欢欢,你,真的就不能,看在孩子的面上再考虑一下。”陆延伸手拉住那只已经拂出去的皓腕,却发现握在手心的冰凉幻灭缥缈。
深邃的双眼暗下分别的伤感,在那一刻化为柔水温情紧锁住这张冷漠的脸。
言欢冷冷的想抽出手,却被那铁手牢牢的越抓越紧,忍下苦涩,她没有感情的抬眼:“陆延,我们已经结束了,没有退路了。”
没有退路了,这句话,真的把陆延的心都给堵死了。
一向说一不二霸道专断的男人此时布满了窒息的绝望,颤抖着松开她的手,再次无力的垂下。
“你当真,当真要做的那么绝情?”他忍下痛苦失望,哽咽着字句苦悲:“言欢,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逼我,我处处呵护你处处小心翼翼,就是想用一生去补偿你,你和我闹脾气我让着你,你想去哪儿我也顺从你,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才满意!你告诉我!”
他用力抓住她的弱肩,力道大到已经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像一头被困深渊的野兽,苦苦的挣扎发泄不甘。
“说完了吗?”她依旧疏离到冷若冰雪,陆延这才知道言欢是一块永远捂不热的冰。
她奋力挣开男人,向后退了一步,孤芳傲世的抬着骄傲的下巴:“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说你为了我牺牲一切,而我却还不知好歹的毫不领情是吗?”她满眼透着讥讽的冷意:“既然你这么委屈,那你当初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死死的抓住我不放,这不都是你一厢情愿吗?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