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男人眼中失望的痛苦和迸发的火焰,她知道这些话足是在他的伤口上再次撒盐,就算是隔空也能听到那心脏碎了一地的声音。
可是,她只有这么做,才能彻底的摆脱他,不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以至于,也不会去连累。
而只是这一秒,陆延就像是经历了世间最痛彻心扉的痛,心窝就像被刀割,被剑穿,万千个血窟窿流了一地的血到最后流干,只剩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薄唇凌厉的抿成一条直线,忍下眸中的悲伤和不舍,换上了那千年雪冰的寒冷:“是,怨我,我他么的鬼迷心窍才会对你好,可是言欢,今天说的话,你可别后悔。”
见她云淡风轻的微笑,却绚烂的刺裂了他的瞳孔:“和你离婚,是我人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哪来的后悔?”
陆延既觉得可笑又可悲,之前他对她的好真是一文不值。
很好,言欢,你既无情,那我又何苦再去挽留。
或许是出于愤怒,他抹上之前那冷薄的笑容:“呵,然后好去找你的老情人是吧。”
那张脸上的薄情和不屑,言欢只觉有寒意和痛苦蔓延肺腑,然后风吹过的萧瑟,又回到淡然镇定的一面。
“这是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离了婚,我们谁都无权干涉对方的幸福,不是吗?”
到最后分别她依旧可以笑得明媚绚烂,而自己的苦苦挣扎,让陆延都觉得丢脸。
“言欢,我陆延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遇见你爱上你。”
可嘴上说的这般薄情,心里却宛若堕入深渊一沉不起。
还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不甘,他说谎了,第一次对她的感情说了谎。
“所以,你马上就解放了。”言欢忍住眸底转动的眼泪,转过身藏起了无助和脆弱,一瞬间一股热流又欲涌上。
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正要抬脚踏上门槛的那刻,头部的晕眩感铺天盖地如风暴席卷,她甩了甩头,尽量的挺直脊背站直身体,想要迈步但却乏力的抬不起,而心慌也随之而来。
身后的陆延正冷脸之时,抬眼看到前方的言欢的身体竟有些摇摇欲坠。
那单薄的身体仿若下一刻就要迎风就倒,伴着一种忐忑的冷意而袭,那抹娇小的身影已经倾斜倒在地上。
“欢欢!”大步跨过去将已经昏迷的言欢抱在怀里,焦急慌乱的不停在她耳边呼唤:“欢欢你怎么了,你醒醒欢欢?”
可换来的仍是怀中人不动声响的闭眼,再望向那苍白到失血的脸庞,心中一惊立刻横抱起她飞车再次踏进了那可怕的医院。
依旧蔓延着冰凉凄冷的气息,呼吸都是刺鼻的医药水味,随同他的不安随时都会窒息。
之前只要一送言欢进医院,他都会很担心着急,可这次不是单纯的担忧,反倒是深深的恐惧笼罩着他。
双手已经因恐慌攥着一阵青一阵白,本来就刚劲的手此时青筋蜿蜒遍布在肤色黝黑的手背上,将眉目的慌乱藏于双臂中,斜飞的剑眉笼皱严肃到让人产生畏惧心理。
“陆延。”很沉重很淡漠的声音让他心头一惊,倏然站起期待的看着走进的俊雅男人。
“知深,欢欢的情况怎么样?”云知深的沉重肃然,让一向预感很准的陆延立刻产生各种胡思乱想的慌乱。
那双如夜深沉又布满忧虑的眸子,云知深不忍去隐瞒,可又碍于答应言欢,一时不知该如何去答。
又或许,是当自己知道言欢的检查结果后那种惋惜和心疼,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这个男人说明事实的真相。
“知深,你要有什么就直说,我扛得住。”察觉到云知深的难言之隐,陆延却还装作一脸坚韧不惧风吹雨打的铁汉金刚。
“陆延,我本来是答应好言欢,无论检查结果如何都不会告诉你,”他凝肃的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盯着男人的眼眸残忍的道:“可是这是她第二次晕倒了,我必须告诉你。”
陆延被说的一头雾水,抓住云知深的胳膊压低嗓音,疾声道:“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检查结果,还有什么叫第二次晕倒?”
云知深拽住他的手臂就往外走,沉声:“你跟我来。”
不解的陆延一直被云知深带到了他的办公室,却见他左右环视了一番关上门,转身严肃的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
“你看看这个。”
陆延疑惑的接过,垂头皱眉:“这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也放下了心底唯一的纠结,徒留一声沉重的叹息在沉寂的氛围中:“言欢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
这无疑给陆延当头致命的一击,瞳孔猛地伸缩放大,抬眼直射一道凛冽的寒芒:“你说什么?什么叫再生障碍性贫血。”
他不懂什么叫再生障碍贫血,可唯一知道的,是言欢患上了很严重的病。
“前天我在医院碰到她晕倒,便知道她的情况有可能是贫血,后来她跟我说她的母亲就是再生障碍性贫血,而且是遗传病史,所以言歌,才会患上白血病。”
望向男人那一寸寸变得落寞绝寂的目光,云知深闭眼狠心的继续道:“今早我刚刚拿到检查结果,正想着要不要告诉你,言欢就送进来了。”
“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因为言欢患的是重度,所以”
他欲言又止,垂眉不忍再去直视陆延的失魂落魄,恍然听的那声让人心碎无助的喑哑嗓音:
“所以,什么?”
云知深半敛着长眉,终抬头对视男人空洞没有焦距的眼神,幽幽道:“所以可治率微乎其微。”
抛开朋友身份,作为医生,他只能实话实说。
尽管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于陆延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可这是无法更变的残忍事实。
“你的意思是,她很可能会,会离开?”他都不敢说那个字,因为那个字太可怕,太黑暗。
直到云知深微微点头,手中的诊断书孤寂的落地,一向挺拔的身躯此时摇晃的撑住桌面,云知深甚至都能感到那内心深处的绝望和灵魂的泯灭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