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轻,语淡,却如冰雪冻结了陆延的心。
这无疑,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啊。
或许想留住这唯一的希望,他自然的勾唇一笑:“好了,不说了,一会我们接上言歌,一起出去吃饭。”
他不是没留意到她眼角唇边的苦涩,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仍然灿烂如初。
言欢刚想说话,就被陆延的手机铃声打断。
她示意他接电话,陆延看到来电显示,避开言欢站到窗边,压低声音:“怎么了,云枚?”
那边,传来哽咽又无力的声音:“陆延,我爸爸,快不行了,他说想见见你。”
听闻洛尧睿病危,陆延并没有那种幸灾乐祸和大快人心,而是,带给他无形的压力和苦楚。
作为一直视他为劲敌的洛尧睿提出要见自己,无疑都是和洛云枚有关。
“怎么了,谁的电话?”看到陆延一脸沉重,她小心翼翼的试探。
转向言欢,却怎么也强装不起笑容来:“是洛云枚,她爸爸生病快不行了,让我去看看。”
“怎么会突然这样?那你快去吧,别管我了。”这段时间,言欢觉得像是错过了很多事,很多人,这突如发生的一切让始料未及。
他紧握住她的手,从那双空灵的眸子渴望透出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着我回来,答应我。”
不想让他担心,她纤长细腻的手附上他有劲的大手,宛梦一笑:“放心吧,我等你。”
真的,有那么一刻,她放弃了离开他的想法。
她想着如果再在他身边待一段时间也好,也好珍藏这美好的记忆。
可是终究,这是一场唤不醒的梦,幻影过后,还是回到了现实。
他温柔吻了吻她,然后才放心的离开。
或许是出于一种好奇,想探个究竟的言欢偷偷的跟了陆延去了医院。
而医院每天几乎都有不同的生命在离去,嘶声力竭的哭声和床轮滑过的残留痕迹,苍白的像是在人的心上碾过一般疼痛。
同样,一个病房里,死寂的氛围和浓浓的死亡气息夺去了每个人的呼吸。
陆延看着一个女子静静无声的伏在病床边,紧紧的握住那就快无力垂落的手。
床上这个眼窝深陷,形瘦骨铮的中年男人已经白发染鬓,曾经那风采顾盼已不再,曾经那个商场王者却终落幕。
“爸,陆延来了。”洛云枚美丽的脸上早已泪痕干涸,轻轻地在洛尧睿耳边唤了唤。
洛尧睿缓缓睁开眼睛,里面浑浊黯淡在看到陆延时闪过一缕光彩,他伸出沧桑的手,像是在努力的说出什么话。
陆延明了,走过去迟疑的握住那只颤抖的手,刹那被一股力道牢固抓住。
“洛先生,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这个几近黄昏薄暮的男人,陆延不敢相信是之前那个嚣张狡诈的洛尧睿,自从那日一别,对于洛尧睿的病情他也没怎么过问。
可没想就是那次进医院,他的心脏病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心脏功能迅速衰竭。
洛尧睿颤巍巍的将握住陆延的这只手放在洛云枚的手上,将两人的双手紧贴在一起,在他们的惊愕中开启干涸的唇。
声音沙哑无形在挣扎:“陆,陆延,我这辈子,最对不起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儿,我拜托你,我走以后,你你一定要帮我,好好地照顾她。”
“爸爸,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洛云枚又止不住的流下眼泪,用脸使劲的贴着那清瘦颤抖的手。
“洛先生,云枚说的没错,你会好起来的,别那么悲观。”
其实来之前,陆延就想过洛尧睿的用意,如今,果然如此。
他没有正面回答,因为不想给予一个虚无的承诺。
“我,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也许,也许下一秒就会离开,”洛尧睿极力扯上一丝笑容,企盼的眼神希望陆延给出答复:“陆延,之前我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原谅我,如今,如今我恳求你答应我,答应我照顾我的女儿。”
洛云枚哽咽着泣不成声:“爸”
“快回答我”
陆延迟疑片刻,闭眼再睁漫天璀璨的星眸,长叹在窒息的空气中:“好,洛先生,我答应你就是。”
洛尧睿露出欣慰的笑容,却也像是在向这个世界临别的慈笑,只是抖颤着双唇:“好谢谢,谢谢你。”
转而看向已经哭得满脸泪水的女儿,就像小时候心疼的抹去她的湿润,努力的拼凑成断续的话:“傻丫头,别,别哭,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别挂念我。”
洛云枚边哭边摇头:“不,爸爸,我不要你离开我,不要你走。”
“女,女儿”颤出最后两个字,留念着不舍和酸涩,闭上了疲惫又沉重的双眸。
陆延心里一惊,知道这一闭,再也醒不过来了。
而只低眸哭泣的洛云枚,只觉得贴在脸上的那只手,却无声的渐渐无力垂落。
一丝希望,终是一念成灰,一朝恩怨,终是烟消云散。
“爸?爸?”恐慌的由那床边躺着的手渐渐向上望去,看到的是那安详慈眉的睡颜。
不愿意去面对,只是不断地摇晃着那具已经冰凉的身体:“爸爸你醒醒,你别吓我,你醒醒啊,爸!”
“云枚,洛先生,他已经走了。”终是残忍的说出了这句话,陆延扶着她的肩,扶着此时哭的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的洛云枚。
“我爸他没有死,他没有死!你在骗我!”洛云枚被悲痛湮没,仍想执意去唤醒床上的男人。
“你冷静点!这是事实,你爸爸,他已经回不来了。”
紧紧的扶住那颤抖的快要站不起来的身体,压低嗓音冷厉的唤回意识崩溃的洛云枚。
挣扎在他掌心的肩膀止住,怔怔的僵硬住,他看着她空洞的目光望向医生给那张入睡的脸盖上白布。
一片白色,抹去了曾经染墨的是非和苍凉
“爸爸”洛云枚残留着脸上的泪痕只微微启唇,声起落下,眉间再次溢出剧烈的痛楚。
“想哭,就哭出来吧。”卸去了那清冷傲慢的外表,此时的洛云枚可怜的让人心疼。
陆延就这么笔直的站着,侧过肩膀,给予她一个最温暖的依靠。
扶住男人的宽肩的洛云枚像是找到了一个落脚点,拉住他的衣袖,紧接着伏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