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长老请喝茶。”
安静的屋子里，一名小门生有些忐忑的站在江怀贤的面前，那僵硬的脊背，一板一眼的气质，让眼前的男子忍不住笑了笑。
“不必怕我。”
“……弟子，弟子没有……”
这些不过是十几岁的年轻门生，二十年前的事情又有几个人知道，知道了也不敢说。
关于这位从灭魔塔里走出来的长老，他们私底下有讨论过，却也模模糊糊，只是这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是骗不了人的。
“给我端茶，不怕你们三长老责罚？”
江怀贤方才把江怀尘气得半死，他可不相信自己那固执的三弟会这么容易接受事实。
眼前的门生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许久才开了口。
“二长老，关于少主……少主真的……”
他不敢说出那两个字，而江怀贤又是最后一个跟江玉楼说过话的人，几位同门师兄弟也十分担心少主，但他们又不敢去问其他长老，他只好鼓起勇气来到江怀贤的面前。
“你信吗？”
江怀贤微微挑了挑眉，这别有深意的语气，让眼前的门生语气一亮。
“弟子相信少主！”
不论少主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他们的少主！
一直以来，长老们都教导他们，入魔之人要杀之而后快，可如今，对方成了一直以来他们尊敬仰慕的表率，忽然便觉得，这入魔之人也并非那般可怕。
“信，也不要说出来。这世间大多容不得真话，莫要让其他几位长老听见了。”
江怀贤觉得欣慰极了，看来，江家还不算没得救，还没有彻底被顽固的条条框框所腐蚀。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江家人抛去成见，否则，他们早晚会尝到作茧自缚的滋味。
“嗯哼！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了一道严厉的声音，那门生当即身子一僵，惊恐的望向来人。
江怀尘已经包扎好了伤口，那凌厉的目光好像在凌迟着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门生。
居然敢跟叛徒说话？
“本长老渴了，让这小弟子倒杯茶来，打不过我就拿弟子出气，三弟，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江怀贤调笑了一句，江怀尘的脸色更难看了。
三弟三弟，他还记得他兄长的身份吗？
“下去！”
那小门生松了口气，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江怀尘的眉角直跳，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男子，多么想要再次把对方送回灭魔塔里，可……
“你来，应该不是为了瞪眼睛的吧？”
以前的三弟就非常容易被人挑拨，如今一大把年纪了，看似有所长进，可在看重之人面前还是掩藏不了他的本性。
几位长老方才聚在一起讨论过，关于江怀贤，他们实在有太多的疑虑。
看着对方一副与常人无异的模样，他好像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江家二长老，看不出丝毫入魔的痕迹。可这性情……江怀尘非常不喜欢。
为何他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说留下就留下？他把江家当成什么地方了？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只见江怀贤伸出手去，一团灵力凝结而成的火焰在掌心中燃烧起来，夹杂着一股不祥的黑气。
江怀尘眼中一动，“你，你真能克制心魔？”
毕竟都已经二十年过去了，要疯他早就疯了。
“看来你还是关心璧伦的，不过，倘若你救他的原因只因为他是江家少主，那么我是不会把方法告诉你的。”
“我当然要救他！哪怕要我这条老命……”
“那就成全他和慕小姐。”
什么？
为何突然提起那名妖女！
江怀尘的表情写满了不可能不可能！江怀贤当即轻叹了口气，“你以为把慕想容赶出江家，就可以阻止璧伦入魔？错，就因为她离开了，才酿成了今日的恶果。”
江怀尘不由得想起某些片段，理智立刻让他强行忘记。
他绝对不会承认，只有慕灵才能阻止江玉楼失控。
那个妖女绝对是用了什么迷惑心智的妖术，如此危险之人，他绝对不会留在璧伦的身边。
“呵，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那你还来我这儿找不痛快？”
“……”
眼前这个痞里痞气的男子，真的是他的二哥？看来他并不是入魔，而是彻底疯了吧！
正打算甩袖离开，江怀贤却笑道。
“不必担心我的吃穿住行了，我回忘忧楼去。”
“你真敢留在江家？”
江怀尘立刻刹住脚步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
“不然呢？你放心我离开苍翠山庄出去祸害无辜？”
“……”
“你们如今全都身受重伤，此时若有心人偷袭苍翠山庄，没我在，你们又能抵挡到何时？”
江怀贤一副自己能够横扫千军的自信，江怀尘一点儿也不怀疑。
只是。
“莫非，你以为这样就能赎罪？”
“我从未觉得自己有罪，我只是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若你认为有那个实力再把我关起来，大可以试试。”
江怀贤眼见着自己的三弟快被气得爆体而亡，当即哈哈一笑。
“这苍翠山庄还真是二十年没变，我的忘忧楼……应该是在那个方向吧。”
他一甩衣袖，大大方方的从江怀尘的身边擦肩而过。
“兄长？”
片刻的功夫，一直守在外头的几位长老才敢进来。
“你真的要让他……”
“他说的没错，此时若有人攻打苍翠山庄，我等根本不是对手。”
但就算如此，他也绝对不会承认江怀贤这个人！如今需要这个叛徒，就暂且将恩怨放下，等他救回了璧伦，再考虑如何处置对方。
……
熟悉的院落，到处都充满了二十年前的味道。
看着屋内的一桌一椅，江怀贤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惆怅的笑容，看着铜镜里自己杂乱的胡子，仿佛在提醒他这二十年的囚禁并非梦境一场。
“师傅！”
身后传来了那压抑激动的声音，江怀贤微微挑了挑眉回过头去，铃音眼眶泛红的站在了那儿。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
“……师傅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