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离开去扔垃圾的白屿,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回来。
当岑子鹿抬起头时,望见的正好便是站在眼前的白屿,而比她先一步地,刘冶明显也是看见了忽然出现的白教授,所以怔忪之下,他愣在了原地,方才也忘了去回答岑子鹿的话语。
于是就这样,三个人站在三个地方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而看着白屿难看的脸色,岑子鹿只觉得自己胸腔中的一颗心脏都跳到了制高点,几乎下一刻便能从嗓子眼中蹦出来。
不可控制地,她抿紧了唇角,苍白了脸色,此时不知为何也有些不敢去看白屿的眼睛。
最后三人中,还是刘冶先开了口。
因为方才岑子鹿的回答,所以他原本不安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只是顾忌白屿此刻就在现场,有些话也没办法直说,所以微微顿了顿后,他还是礼貌地先对白屿鞠了一躬:“白教授,好巧,你也在这里?”
之前他到甜品店找岑子鹿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白屿,所以他只以为店里没有什么外人,后来看见白屿,他也是惊讶多过于戒备。
毕竟岑子鹿已经说过了,两个人不会有可能。
可是此时刘冶的话,听在白屿的耳中却是刺耳极了。
就像是个胜利者,在对战败的那一方洋洋得意地炫耀,眯着眼睛看了看刘冶,他没有展露出一个教授应有的风度,冷冷地勾了勾唇,他笑道:“你问我的话,不应该由我来问你才更对吗?”
“……”刘冶噎了一下。
要知道,他这个时间正常情况是应该在外地做交流生的,可是现在提前结束行程,被身为教授的白屿这样责问,刘冶还真是无可避免地心虚了下来。
但是他也并不想认输。
深吸了一口气,顶着压力,他还是镇定地解释道:“我和教授申请过提前回校了,因为我朋友和我说了子鹿老板这边的事情,潇月月是我的认识的朋友,现在她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应该承担一部分的……”
“你是在和我说笑?”白屿直接冷嗤着打断了刘冶的话。
这一次,他脸上的冷意也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便连无形的空气都像是掺上了叫人生冷的冰渣。
他一字一顿道:“你明知道这件事情是潇月月搞得破坏,却用她和你是朋友的理由强行将自己也带下水,我不知道你这样说这样想,到底是真的太圣母心,觉得要和潇月月荣辱与共,还是故意如此,为的就是想要得到子鹿的安慰与同情,但不管是哪一种,我都觉得非常可笑,所以我劝你还是别开口地好,以免真的太幼稚,会叫我怀疑你的智商。”
“……”刘冶惊呆地瞪大了眼睛。
显然是没想到白屿会说出这样犀利的话,他哑然道:“白,白教授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这么说不对吗?”
白屿冷冷地抬了抬眼眸:“嗯,对了,我还没说完呢,你不是说你和潇月月是朋友吗?既然如此,你有时间还是快点去警察局劝劝她,劝劝潇家别死鸭子嘴硬地好,不然事情闹起来,我总有办法将子鹿吃的亏全部问他们讨回来。”
“这不是玩笑。”
白屿冷笑着重申,杀意凌然:“我绝对说到做到。”
刘冶彻底无言以对:“……”
——
恍惚中,昏暗的天空渐渐更加阴沉起来,倏地,细细密密的小雨便已经从空中掉落了下来,打湿了一片。
原本干燥的土地上,因为雨珠的湿润而溅起了一片小小的尘埃,雾蒙蒙地配合着一片淋漓的水汽,更显得像是一副写意的水墨画,优雅神秘。
可是在甜品店中,气氛却并糟糕地连呼吸都得克制万分。
十分明显,白屿最后那句话中包含的意思非常丰富。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潇家在经历了最初的威胁后,也还是在暗处悄悄地动着手脚,想要尽力不动声色地将宝贝女儿从局里里捞出来,而白屿虽知道,却还没有直接动手,因为他早就算准了这些事情,知道潇父潇母死性不改。
可是他也没打算善罢甘休。
毕竟他们来阴的,他也可以来阴的,看的就是谁先撕开这层窗户纸。
而刘冶显然是听出了这一点,所以在担心地看了一眼岑子鹿后,下一刻,他还是飞快地从甜品店中跑了出去,要去警察局找潇月月谈谈。
于是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地,整个空间中便只剩下了岑子鹿与白屿两人。
很快地,周边的空气便凝滞了下来——
岑子鹿站在原地,惨白的面色并没有丝毫的改变,许久后,保持着沉默,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她重新蹲在了地上,机械地用手中的抹布清理着店中被弄脏的角落,而不知怎么,白屿竟然也没有开口。
沉默地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他继续处理着一旁难弄的垃圾,随后一趟趟地出门将它们扔到远处的垃圾桶中。
整个过程中,两人没有一个字的交流,甚至连眼睛的对视都特别地少。
直到一个小时后,店里的一切都已经被处理干净,他们这才落下了卷帘门,一起回了家中。
但死寂的气氛却依旧没有改变,早已经无法忍耐的岑子鹿在刚进屋时,便立刻躲到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而站在原地,拿着钥匙,白屿的眼眸也蓦地黑沉了下来。
半晌后,他握着门把的手才无力地垂在了身侧,眼眶通红地看了天花板一眼。
可另一边,对于自己离开后的状况,岑子鹿自然无法知晓。进屋后,直到确定屋外没有紧跟而来的脚步声后,她才像是脱力一般,顺着门板慢慢地滑坐在了地上,四肢绵软。
因为她不是傻子。
她不会误会两人之前的风平浪静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相反,她很清楚地知道,之前在甜品店中,自己与刘冶的话,白屿一定都清清楚楚地听在耳中,所以下意识地,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他,而白屿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去将这层窗户纸挑破。
可是——
这就像是钝刀子杀人,之前那一路沉默,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凌迟着岑子鹿,叫她连呼吸都万分压抑。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不去将事情对白屿说破。
她疲惫地将脸埋在了掌心中,头疼欲裂地闭上了眼睛。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她的口袋中,手机铃声却忽然响起——
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岑子鹿狐疑地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随后,一道慈祥的男声已经响在了她的耳边:“喂,是岑小姐吗?”
“你好,我是承德大学校长的助理,请问你明天上午十点钟有时间吗?我们校长想要和你见一面,了解一下一些事情的发生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