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腿儿被炸的金黄，递过来的时候还热着带着椒盐灼烧后的香气，廖叔无奈：“你们吃，我真不能吃这个，我血压高得少吃点这种油炸的东西。”
他闺女不让他老吃这些东西，知道了又得给他上课。
“这您订的，您怎么还不舍的吃了！”包子知道他是舍不得吃，就跟她爸似的，有点什么好的都说自己不爱吃，就是放冰箱里攒一个礼拜也会给她留到她回家吃。
廖本生还没遇见过并不了解他还对他这么热络的小辈儿，似有所感的看了一圈，对上一双双满怀善意关切的眼睛，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脸上的皱纹也忍不住加深了些许，他大概明白过来这些人误会了什么，他大概是被当成贫困户了。
尴尬的拉住还要给他剥虾的大饼。
廖本生百口莫辩：“你们误会了，我真的不差钱，我也不是舍不得吃……我血压也是真高。”
掏出钱包，他零零碎碎的自证：“你们年轻人现在不爱带钱包，叔不行，我不带现钱不踏实，好在自从我老家动迁之后，我这钱包里的钱就没少过……”
他说的絮叨，可动迁这两个字却像是一块块板砖一样直接凭空砸到会议室里每个人的脑门上。
“动迁？”小胖一脸震惊。
廖本生点头：“对，早些年叔叔是真穷，媳妇都穷跑了，可是后来我家老宅那边动迁了，我还有一些旱地，也一块儿动了，赔偿款给的不少，所以廖叔现在真的不缺钱。
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给叔省钱，叔现在闲着没事还做做兼职，就代驾什么的，还能接触接触人群，这不就认识你们了嘛，也挺好！
不然劳碌一辈子，真要突然闲下来，这人啊，精神头就没了。”
他怕自己说的太过运气，他们这些年轻人不相信，忙又零碎道：“动迁款到现在都没花多少，前一阵去检查身体，除了三高别的啥病都没有，医生说我这体格比你们有的年轻人都强，吃、都吃，别光顾着看着我啊，这些东西够不够吃？不够我们再点点别的，别给叔省钱，这求你们办事来了……”
廖叔说到吃的时候，对着小胖笑的慈爱，小胖一脸呆傻，对着廖叔笑……笑不出来。他觉得自己膝盖有些疼，他大概就是医生嘴里那些还没廖叔体格好的年轻人中的一员了。
……说好的中年失意男，说好的被生活磨砺被上天不公的呢？
原来天真的不是这个世界，天真的一直是他们啊！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白担了人家暴发户的心，这是真正的暴发户，这比许家担得上暴发户的名头！
这样的人，工作是为了消遣，加班是为了休闲，他们一开始还敬佩廖叔脸上不见一点对于现实对于人生的怨怼和不甘。
呵呵，这要是还怨怼，这不得挨雷劈啊？小胖死死的掐住自己大腿上的软肉，他要是有这运道，他也没有不甘，他能天天乐到嘴角得去医院打缝合针并且即使突然闲下来也仍旧精神头十足！
心里想归想，可面上还是得维持正常人最基本的体面。
一直到把廖本生送走，大饼几人还在那晕晕乎乎的回不来神，一开始他们还在那心疼廖本生，现在廖本生走后，大饼沉默的往嘴里塞了一颗已经凉了的虾肉。
他心疼自己。
心疼自己白长这么帅可带块名表都是租的。
原来世界上真有辛苦工作就为了打发时间的人，原来新闻上总报道，说有的公交车司机下班开豪车回家这种沙雕新闻根本不是个例。
刚才放嘴里还麻辣鲜美的小龙虾现在嚼着都变了味，小胖咂咂嘴，拎起剩下的炸鸡出去工作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们一开始体谅廖本生生活不易，也就没和廖本生谈价格。
自然也不会像对许岑一样狮子大张口。
余总虽然爱财，但也不是逮只羊不管这羊是瘦是肥就使劲薅毛的性格。廖本生这单生意来的突然，她虽然没来得及说，可面对这样的客户，潜意识几个人几乎都已经有默契的默认这单生意他们挣不到钱算是拿个本钱帮忙了。
可这反转……还真是把他们给搁这了。
谁成想这是个扮猪吃老虎还不是故意涮他们的。
“算了，反正也就是个跟踪调查，按正常报价吧，胖胖一会和七哥说一下，找时间约廖叔回来签个协议合同，按合同办事，把问题都事先说好，廖叔不了解我们公司，咱们得先让他知道我们公司是干什么的。”
小胖出门之前，余雨菲赶紧交待下来。
前台注意到会议室的情况，很有眼色的过来收拾桌子，几人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
梁朔凡跟在余雨菲身后，一路跟到余雨菲办公室门口。
正要拉门把手的小手顿在半空中，余雨菲停下脚步转身头疼的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梁朔凡。
“梁经理，后勤部不忙吗？”
这句话已经算是明晃晃的挖苦了，梁朔凡挑眉看她，也不和她拉近距离，反而很规矩的后退两步和余雨菲面对面靠在身后的墙上。
他对自己后勤部经理的职位没有任何抵触心理，听余雨菲这么怼他也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看出了余雨菲这人虽然长得不正经，穿着打扮也妖艳的可以，可这性子简直是古板的让人完全无从下手。
他越亲近她，她就越装不明白，他往前逼一步，她能找机会往后退十步，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就因为最开始他们认识的原因不光彩，余雨菲干脆就直接否定了他这个人和他们未来有可能发生的所有事情，全盘否定，全部关于他的都被拒之门外。
就像现在，把他挡在办公室门外，宁可在走廊里说话，也没想过邀请他进去坐坐，也不知道在防着什么。
自己是被提防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梁朔凡挫败又恼火，余雨菲就跟个兔子似的在手里乖巧，放地上就完全不受控制。
又倔又硬气。
想到自己在厨房被冷不防踹的那一脚……啧，还会咬人。
……空荡到只有他们两人的走廊里，梁朔凡眼神深沉死死的盯住面前的余雨菲，好像要透过她那个不大的脑壳看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看什么？”
余雨菲也后退一步靠到门上，右手悄无声息的背到身后放在腰后的门把上，面上一脸防备的回瞪梁朔凡，心里想着只要梁朔凡有什么异动，她就瞬间开门转身溜进去然后给小胖打电话让小胖窜上来坐死他！
计划通，这套操作她在脑子里最起码演示了三遍才有底气再一次对死盯着他的梁朔凡开口：“梁经理，你到底在看什么？没有事情的话请你回到你的办公区域，我记得今天公司的厕所还没有扫。”
在梁朔凡如有实质的视线下，余雨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身高的差距，即使她现在和梁朔凡保持着四步远的距离，可梁朔凡只单单站在那，整条走廊就逼仄的吓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梁朔凡阴沉的目光里，余雨菲甚至能听到自己艰难的喘息声。
她不怕梁朔凡的，可现在这个状态，她却又没办法解释。
“我在看……”梁朔凡沉着脸视线下移，用最严肃的表情说出最不要脸的话语：“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那双眼睛锁定的地方仿佛一瞬间进行了局部升温，余雨菲先是茫然的低下头，随即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用手臂死死的抱住自己身体，抬脚就要朝梁朔凡膝盖踹过去！
梁朔凡几不可察的笑笑，上前用腿压住余雨菲不安分的小细腿，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又低又酥：“还挺阴损。”
踹人专往人下边招呼，女子防身术基础班出来的？
不过……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余雨菲的身高，视线在她的高跟鞋上定了三秒，然后用一副了然的口吻说：“余总，专门往人下边招呼你也不想的是不是？”
“你说什么屁话呢？”受制于人，还不是第一次被梁朔凡用这种姿势压制，余雨菲饶是再有素质，此时都没办法对梁朔凡说出来一句好话。
没往他脸上吐吐沫已经算是她上过九年义务教育之品德课的石锤了。
梁朔凡也不介意她的粗鲁，很坦然的说出自己的发现：“身高不够，可不就得跳起来打人膝盖嘛。”
说完话，怕余雨菲气到极致伸脖子咬他，梁朔凡一只手使力摁住余雨菲不断扑腾的两只手，又抬起另一只手，直接贴符一样的摁住余雨菲光洁的脑门。
很有用的动作，林正英僵尸片也不过如是了。
低头对上余雨菲亮着两簇火苗的桃花眼，梁朔凡把头抵在自己摁住余雨菲脑门的手背上，无奈的说：“书上说，大概率的女人们都喜欢强势霸道又多金的追求者，这会满足她们的虚荣心且给予她们足够的安全感。”怎么你就不一样呢？
也顾不上自己现在和梁狗的距离问题，余雨菲想也不想的开口喷他：“书上说，大多数自大、自负、自我认知不明确的男人，都会有一种自我感觉良好只要女人多看他一眼就是爱上了他的错觉，而往往那多看的一眼，实际上都是女人们正在心底里发自肺腑的骂这个人，傻叉。”
梁朔凡歪头：“什么书？”
余雨菲挑衅：“和你看的一样的，地摊上的盗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