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一声轻笑打破了几人的思索,梁朔凡笑的玩世不恭,说出来的话也算不上好听:“许岑,你既然看这么开,那还找余老板她们干什么啊?”谁不知道这公司是干嘛的。
夜风徐徐,余雨菲额前的碎发被吹的有些凌乱,她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没有制止梁朔凡的意思。
许岑说不定还真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的逼到墙角,他不悦的抿紧嘴,良久,才让步般的吐出一句话:“你们试过在黑暗里有人给你一盏灯,然后再反悔把灯抽走的迷茫吗?”
他说的是迷茫。
可余雨菲从他的眼底看到了绝望。
哪怕现在他们坐在一起,可许岑还是能显出肉眼可见的不合群的孤寂。
说完那句话之后,许岑告辞的很早,他的离开并不让人意外,大概是今天梁朔凡的确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抑或者是因为梁朔凡方才用极其无理的方法撬开了他一直紧闭的心门,让他狼狈且毫无安全感。
无论如何,许岑今晚跑的很快,好似生怕被坐在身后盯着他的疯狗……也就是梁大少爷追上再不按套路的咬他一口。
小胖看的直乐,噗嗤噗嗤,排气管道似的漏风。
“饼哥,这就是你说的——许岑‘如鱼得水’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还快?”余雨菲还记得那时候给大饼打电话查进度,大饼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说进展还行,说带着许岑去放松结果许岑不仅不排斥反而还很快就能玩的‘如鱼得水’……
你小子怕是在骗老娘我!
所以今夜的局儿主题就是关于饼哥的骗局是不是?拿不下客户就说拿不下,大话说到飞起还浪费这么长时间,余雨菲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大饼的年终奖可以给小胖买多少小龙虾了。
大饼心虚至极,那张轮廓更偏向于欧洲人的混血脸蛋上扯出一个尴尬的苦笑:“余总,我的余大老板,我发誓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看外边这个天,我大饼今个儿就敢说,但凡我之前骗过你一句……咳,单就许岑这件事,但凡我大饼骗过你一句,天打雷劈我都不带躲一下的!”
他也委屈啊。
委屈跟谁说啊,明明带着许岑放松,许岑融入的都挺好的,可只要出了那些地方,太阳一照,这小子马上变脸似的又能把情绪给调回去,翻脸比翻书还快,瞬间颓废吓人的不行。
也不知道之前到底玩的开不开心,也不知道他大饼到底伺候没伺候好客户,也不知道许岑天天低个头合计啥呢,大饼甚至有时候会绝望的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人格分裂……
余雨菲叹息着仰头喝酒,她一开始是真的不想喝酒的,可许岑这状态让人看着就愁,难怪邱立冬紧赶慢赶的把人给推他们这来了。
不过……
大饼看向梁朔凡,他倒是对梁朔凡有了丁点的改观:“梁少爷,刚才故意的?”
多新鲜啊,他们之前调查梁朔凡那么久,多少也了解梁大少爷的脾气,以梁朔凡的性格,能没事闲的去屈尊降贵针对一个刚见第一次面的人?
更何况这人还跟落水狗似的,梁朔凡压根不可能看得上眼。
这要是没什么原因,还真不能够。以大饼对梁朔凡的了解,梁朔凡这人傲,对身边围着的那些哈巴狗都爱答不理的,能撸胳膊挽袖子管许岑的闲事……也不是真喝多了。
就这几瓶酒,加起来才多大点度数。
梁朔凡闻言哼哼唧唧的不爱搭理大饼,余光看见余雨菲看他,嘴角几不可查的上扬:“别看你们查资料挺利索,可真要说到揣度这样的人的心理,说不定还真没我厉害。”得意洋洋,就差后边插个尾巴拎起来甩两下了。
大饼眼神迷茫了一瞬,然后想到梁大少爷和许岑的身家背景,手指磋磨着下巴,他好像懂梁朔凡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或许他们揣摩许岑的心理需要换位思考,可梁朔凡不用,他和许岑同样是靠着家里,同样是本身没什么建树,同样是被家里管着铺路,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梁朔凡因为性格的原因,在这种环境下选择放飞自我,怎么痛快怎么来。
可许岑,选择的是压抑自己,按部就班的活着。
所以梁朔凡不需要换位思考,他想懂得许岑,只需要设身处地的想想自己,那就什么都能想明白。
梁朔凡拿起酒瓶碰了一下大饼面前的酒杯:“想明白了?还行,不傻。”
也不管大饼是不是会被他气炸毛,梁朔凡说的随意:“哥们见过太多这样的了,脸皮薄,自己的本事又撑不起自己过度的自尊,所以怎么克制怎么活,怎么自律怎么过。”
说到这,男人表情嘲讽:“就好像,只有活的跟个机器,活的跟个圣人似的,就能盖过本身是个啃老本的废物的事实了。”就能获得家里认可被人赞誉有加了。
这话可太毒了。
七哥呛了一口酒。
但是细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对,按照她最近对于许岑的调查了解,许岑按照家里安排的路子出国上学,回来之后就直接进了许氏的公司,说是从基层一步步往上爬,但许岑矜矜业业的上班,绩效却并不那么好看。
无功无过。
换句话说就是,任何一个资历好点或者学历差不多的,站在许岑的起点,都能做出他现在做到的成绩。
所以梁朔凡这么说……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他们很像,梁朔凡也是在梁氏混日子,唯一不像的大概就是名声。
一个用心经营,许岑最起码在外人看来,是个有正业,虽然不算出色但最起码努力向上的青年。
而另一个。
七哥瞥了梁大少爷一眼,另一个就是干脆不准备做人,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就图自己活的肆意,怎么随心所欲就怎么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们从一开始压根没想过把梁朔凡和许岑联系在一起,两人名声差太多,这就跟上学时候,没人会把好学生和坏学生用同一眼光看待一样……即使这俩也许都是学渣。
梁朔凡把两条长腿交叠撘在前边的椅子上,梁老师深夜课堂开课了:“你们对付这样的,就得逼他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你捧着他,照顾着他,他不一定会领情,因为他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长起来的。
这种环境让他觉得适应,所以他身上那层壳儿也罩的安逸。
安全区问不出来东西。
可你要是不顺着他,你说话顶他,你把他逼到墙角,透过那层抵触,敲碎他自尊罩起来的壳子,对于他来说,可能会觉得不适应,无所适从,甚至于逃避。
可对于你们……那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他难得说人话,大饼看他的眼神变了几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