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以为时间会消磨一切?”
当余雨菲第三次被易辰堵在公司门口,她已经能由最开始的厌恶过渡到现在的视而不见了。
绕开易辰,余雨菲准备去旁边咖啡店买一杯美式让自己的生活更苦一些。
“菲菲,时间不会消磨一切……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消瘦的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似用尽了毕生的尊严,他还是余雨菲一开始爱的样子,干净,温暖,可余雨菲深知,在这温暖之下,是怎样彻骨的严寒。
她不想再被冻伤一次,也不愿意再错一次。
“菲菲……”
“易先生,请问你缠着我女朋友是想做什么?”一只大手直接从两人中间穿进来,拉住余雨菲胳膊,一个使力直接把毫无防备的余雨菲扯到自己怀里。
梁朔凡出现的突然,一只手搂着余雨菲,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扎咖啡。
不仅易辰被这突然出现的变故惊在原地,就连余雨菲,身子都不自觉的僵硬了一瞬。
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草木香,余雨菲的思绪不自觉随着这股香气慢慢发散,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水,竟是让她难得平静下来。
看着易辰狼狈离开的背影,梁朔凡发出一声嗤笑,低下头,问怀里的姑娘:“怎么,唐僧回来找蜘蛛精了?”
他说的戏谑,余雨菲灵魂瞬间归位,抬脚狠狠踩了身后男人一脚,扔下一句:“你才是蜘蛛精!”
之后,头也不回的倒腾着小短腿一口气走出八米远。
这一脚着实踩得不轻,梁朔凡五官疼到扭曲。
站在原地缓了好久,男人这才咬牙切齿的嘀咕一句:“怎么不是蜘蛛精?老子不就是掉你这个盘丝洞里了吗?”
他还是不知道该拿这个小短腿怎么办,人生中再没有这么踌躇的时候。
怀里好似还残留着小短腿的温热,梁朔凡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咖啡,索性转身开车回家。
中途接到管家电话,说让他回老宅取点东西,难得的,梁朔凡到老宅的时候梁峰竟然也在。
“等我呢?”
他还说怎么管家突然叫他回来,眼下梁峰老先生这么严阵以待的坐在正对玄关的沙发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逆子!”
“诶,我在呢。”梁朔凡答应的殷切。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叹口气,走过去给他爸倒了杯水:“喝水,这么大岁数,气性怎么就这么大。”
“相亲为什么没去?”
就着自己逆子的手喝了口水,梁峰还没忘今天特意叫梁朔凡回来的原因。
“忘了。”
回答的干净利落。
梁峰看着自己这个据说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儿子,半晌,他试图和梁朔凡好说好商量:“你还在怨爸爸?难倒你以为爸爸会害你?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坦途,爸爸直接给你铺好,你有花不完的钱,被人羡慕仰望的社会地位,只要你想,你能过最自由恣意的生活。
而现在,爸爸只是需要你为家里出一份力,找一个得力的姻亲,就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办不到吗?”
这是梁峰第一次在梁朔凡面前把姿态放软。
梁朔凡却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自由?梁总,你在跟我讲笑话吗?”
他的人生里还配提自由这两个字?
他不是生下来就不思进取,他也想过靠自己闯出一片事业,他也创过业,成效还不错,事业蒸蒸日上,成功指日可待。
可谁能想到,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给他捅最深一刀的,恰恰就是面前这个跟他说给他坦途的亲爹。
他还记得当时梁峰高高在上的告诉他,说给他上一课,告诉他梁家不需要锦上添花,也不需要他去掉价到为了一点小钱应酬创业。
梁朔凡还记得当时自己公司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梁峰悠闲的跟他说,说你看,你费尽心血撑起来的公司,在梁氏手底下甚至撑不过一个回合。
想工作,可以,进梁氏没人拦着你上进。
那种高高在上的鄙夷和施舍,梁朔凡至今都记得一字不差。
所以他堕落,他混不吝,他不务正业,他跟个废物一样的活着,他不需要有价值,他姓梁,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价值。
“给我上一课?”梁朔凡讽刺的扯扯嘴角:“你前几天也这么跟我说过,说要教我做个好儿子,所以那节课上到哪去了?”
不得不说,梁峰就像一个有着完美主义的花匠,但凡看到他有丁点的自我思维,就总会乐此不疲的想法子修剪他开始叛逆的苗头。
所以这一次,他剪了哪?
亦或是,梁峰又觉得他哪叛逆了?
等等!
本来懒洋洋的梁朔凡猛地坐正身子,盯着梁峰,一字一顿:“张陆的事,是你在暗中支持?”
是他爸给了张陆底气,所以张陆才敢对上余雨菲的公司?
他的预感不会有错,梁朔凡攥紧拳头,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一种可能。
可凡事总是事与愿违,见他挑明,梁峰也没有否认的意思,他颔首,不置可否。
“你能忘了相亲,看来我的推测没有错,是因为那家小公司,还是因为那家小公司的女老板?”
他也不需要梁朔凡回答,自顾自接着说:“反正都无所谓,张陆不顶用,总有顶用的,就像儿子不听话,只要把他的玩具拿走,他就会知道,该怎么听话的做个好孩子。”
……梁峰永远都不知道,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看在梁朔凡眼里,他的形象有多么的丑恶。
曾经的阴影好似和这一刻的场景重合碎裂。
梁朔凡瞪大了眼睛,瞳孔有些涣散。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
“怎么会是他?”
余雨菲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惊诧变得走音。
陆季哲把她约到医院,跟她说宋容嫣的案情有了进展,结果当她赶到医院,听说的却是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答案。
“不会的,他们关系虽然不算太好但也不至于蓄意杀人!”余雨菲无论如何也不想相信容嫣的死和她弟弟宋荣宇有关。
她还记得宋容嫣出事当天,宋荣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无措到什么地步,这种情绪怎么可能装的这么逼真?
他不是演员,余雨菲不认为他能演得那么好。
陆季哲递给她一杯热水,汪权也在一旁沉默不语,与余雨菲相同,他也不相信宋荣宇能干出这种事来。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大的矛盾,顶多是容嫣对宋阿姨态度不好,宋荣宇看见了接受不了而已,如果这样就要蓄意杀人,那宋荣宇现在应该在精神病院待着。”
汪权缓慢的说出自己的观点,一个人若是连这种小矛盾都要处心积虑杀人解决的话,精神状态肯定极不稳定,但宋荣宇并不是这样的人,他乐观开朗,乐于助人,就连亲姐因为他死了,也会为他考虑给他送饭安慰他。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办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哪怕是急于洗脱嫌疑,汪权也不能放任让宋荣宇出来顶包。
他勉励帮宋荣宇开脱。
陆季哲说:“我知道你们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但我们办案是要讲证据的,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他看向汪权:“你还记得我问过你,你和被害人选在那天离婚,除了你们两个当事人,还有谁知道。”
当时就连和宋容嫣关系最好的余雨菲,都不知道他们选在那天离婚。
只有宋荣宇,宋荣宇恰巧在此之前有一次去汪权公司找汪权吃饭,从汪权口中得知他和宋容嫣定好哪一天去民政局离婚。
人怎么会对亲人设防呢?
只要有心,什么都会知道。
陆季哲接着说:“而且在你们离婚前一天晚上,我们发现宋荣宇提供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
包括在受害人手机的聊天记录里,我们发现她和宋荣宇有一段很奇怪的对话,也是在你们离婚的前一天。
被害人问宋荣宇,问他有没有很讨厌自己,而宋荣宇的回答就看起来相对正常,他说姐你难受的话可以跟我说,别喝酒,明天还要去离婚。”
“这……很奇怪吗?”宋容嫣的情绪本来就是一阵一阵的,余雨菲不觉得她突然问她的异母弟弟讨不讨厌她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陆季哲摇头:“或许这些不奇怪,奇怪的是被害人的最后一句回话,在看到宋荣宇说明天还要去离婚之后,被害人回的是——好,如你所愿。”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被害人的弟弟希望被害人离婚,所以被害人才会说出如你所愿这种偏向于赌气成分的回话。
可经过调查发现,被害人和弟弟的关系说不上好,宋荣宇自然也没有权利去管被害人离婚与否。
既然这样,那突然出现这么一段对话,不奇怪吗?